第十三章: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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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壓壓的,濃重的烏云吞噬了所有光線,狂風將花圈吹得狼狽倒地。 俄頃,瓢潑雨兇猛而降,長河倒瀉般滾流直下,淹沒人間。 火葬場外依舊排著連綿的車隊,濟濟蹌蹌,掐著點送來一車又一車逝者。 在這空曠閉塞的郊外坐落著一棟陰沉孤寂的建筑,那是亡靈歸塵的渡場,亦是親人的斷緣臺。 佛曰生死為輪回,緣合則聚,緣盡則散,因果循環(huán),莫存執(zhí)念。 奈何世人皆凡夫俗子,難以勘破。 六歲的蘇融昨天沒有在托兒所門口等到母親溫熱的擁抱,而是殯儀館里裝著母親遺體的冰棺。 意識到母親永遠醒不來了,她跪在蒲團上哭得撕心裂肺,寸步不離。 她想叫醒mama,躺進熟悉的懷抱,嬉笑玩鬧、無底線的撒嬌;她想掰開mama緊閉的眼睛,告訴她自己終于背出了加法口訣表,還得到了老師的小紅花獎勵;她想摸一摸mama的頭發(fā),再像往常一樣吻一吻好看的面頰。 可是再也不會有了,現在mama要被推進火爐子里,化成一抔沒有生命的灰燼。 尚且年少的男孩把她抱離了火化間,只剩大人們注視著那個美麗嫻靜的女人緩緩陷入烈火中,面目蕭索,蒼涼而凄愴。 蘇融拳打腳踢,抓破了男孩的臉,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她嘴里滿是鐵銹的血腥味,他卻倔強如斯,頑固不化。 她涕泗滂沱,幾乎快背過氣,他只是輕柔拍著她的背,一遍又一遍重復:“乖,融融別哭?!?/br> 后來的日子,也總是會聽見這樣一句話,在深夜突然的崩潰,在偶爾的黯然神傷,在始料未及的樂極生悲,在無數個難過到失語的時刻。 少女蜷縮在沙發(fā)上,彎月狀的眼皮總是不安穩(wěn)的晃動,嘴里冒出無盡的囈語。 賀戍從浴室出來,頭發(fā)還滴著水,干毛巾隨手圍在頸后,他斜著頭,耳邊似進了水的嗡鳴不斷,老是能聽見細碎的啜泣聲,擾得他心神不寧,他邊擦邊側目,發(fā)現電視原來沒開。 視線一轉,沙發(fā)躺著個人,瘦弱的少女縮在里側,把臉埋進了角落,肩膀一聳一聳的。 基本可以斷定,哭聲是從哪兒來的了,賀戍跨步過去,把小身子翻轉對著自己,睡著了都哭得布滿淚痕,睫毛已然浸得水霧朦朧,他深深嘆了口氣。 “乖,融融別哭?!彼灾父故萌デ鍦I,溫聲哄道。 這一聲溫潤動聽,如同注入了無窮的力量,將她從夢魘中解救,重見光明。 她睜開迷離惝恍的雙眼,模糊地描摹出棱角分明的輪廓,猛然起身,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迫使他拉近距離,而自己鉆進暖洋的懷里。 仿佛覺得不夠,她整個人又攀到他身上,雙腿擱在他腰側,像個粘人的奶娃娃般胸口抵著胸口,倏忽,張嘴亮出尖牙往他頸間重咬了一口。 “嗯……”賀戍悶哼出聲,疼得蹙額。 “又做噩夢了?”他雙手握住她的大腿以維持姿勢,怕她滑下來。 直至啃出道醒目的牙印,蘇融才舍得放開,她把眼淚全部揩在他的干凈睡衣上,糯聲:“哥,抱一抱?!?/br> 賀戍無聲默許她的要求,將人擁得更緊了些,他知道她在思念誰,在哭什么。 有多久沒這么親密的抱過她了?應該很久很久了。 她是這樣瘦小,身形輕盈又單薄,雛雀似的,他單手能拎起來轉好幾圈。朋友都說她是初中生的面相,一點兒沒錯。 鼻尖溢滿了清甜新鮮的沐浴露香,兩個人用的是同一款,他卻只能聞到她的,每一縷都芬芳馥郁,凝脂的皮膚似剝了皮的山藥般的滑手,要掐著才不會溜掉。 到底是個血氣方剛的雄性,再這么抱下去必定引火燒身。 可拒絕不了,也不想拒絕。 半濕的黑發(fā)仍淌著水珠,一滴滴的掉落,順著鬢角流到脖子,洇濕兩個人的上衣,他親眼看著額頭的水滴落進她白皙的后頸,沿著空出的縫隙一路在光滑的背部留下淺淺的痕跡。 待蘇融情緒好轉,忽被他身體里燃燒的體溫燙了個激靈,恍然知羞,登時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行為有多么不恰當。 她驚慌失措地松開手,從他身上起來,倉皇地找拖鞋準備回房。 “用完就扔?” 冷不丁聽到四個字,她一僵。 “什么?” “腳還有些腫,先別回去,等我拿個冰敷袋?!彼寡蹏诟赖馈?/br> 蘇融擠了擠臉,轟走奇怪的感覺。 賀戍邁著修長的腿而來,單膝跪在地毯上,舉起她的右腳踝,將冰袋輕輕覆蓋著傷處。 “哥,我自己來吧。” 年長的人跪在自己面前,她可受不起,怕折壽哇。 他爽快地答應,似扔了個燙手山芋般。卻也沒回房,取了張鋼化膜,粗中有細地給她碎了膜的手機重新貼上張新的,摁平確認順眼后才推給她,又掏出自己手機坐一旁低頭玩游戲。 無話可聊,氣氛詭異,蘇融開了電視,可除了少兒頻道,都在播新聞。 她有樣學樣,一心二用,左手敷腳,右手扒拉著美觀干凈的手機屏幕。微信里發(fā)的消息,夏萱萱這妮子還沒回!噓寒問暖也沒有! 她拱鼻,交友不慎吶。 時間一分一秒地消弭,不知不覺間已經八點,蘇融摁到期待已久的電視臺,目不轉睛盯著那部古裝權謀劇。 此時藩王男主與被揭穿身份的女主矛盾激化,兩人削發(fā)斷情,分道揚鑣。男主日夜借酒消愁,醉生夢死,無心戰(zhàn)事,女主則跑回大漠專心搞事業(yè),生活過得那叫一個有滋有味,層出不窮的帥哥圍在身邊,看來離追妻火葬場不遠了。 爽歪歪,讓他敢欺負女主!舍身救他的命,還抓著人家的小辮子不放,真賤吶! 但是看他那憔悴樣,觀眾站在上帝視角,根本恨不太起來,還是希望蠢王早日跋山涉水去大漠找回小嬌妻。 不過,下一幕的劇情,令蘇融想抽自己十個巴掌,立馬收回祝福男女主喜結連理的話。 這醉鬼居然和妖艷女三滾了床單!人家隨隨便便一勾,就屁顛地往人家胸上湊,果然是管不住下半身的低級動物! 原著有這樣的情節(jié)么?蘇融記得沒有,這導演和編劇腦子恐被驢踢了五十腳,竟然寫得出這么難以接受的橋段。 她怒火燒到了天靈蓋兒,關掉電視,遙控機扔在茶幾上,砸得乒乓響。 “至于么,不就寵幸個小妾?” 一個聲音幽幽道。 聽到這話,蘇融暫時停下了對導演社交賬號的狂轟濫炸。 她蔑視著身旁的人,轉瞬回想起他白天說的一句話,眼里頓時迸出火花,“你和他一樣,也是個死渣男!” 賀戍對這個突如其來安在他頭上的指控,表示十足的迷惑。 他退出游戲,舌頭頂了頂牙關,吊起眼尾:“我怎么渣了?” 倒是想聽聽她是憑的什么東西蓋棺定論的。 那頭密匝的短發(fā)趨近風干,幾縷垂在額角,為他平添了幾分柔和,卻也只是假象,本性照舊狡詐難改。 “問你呢,我怎么渣了?” 他又問一遍,眼神十分銳利。 蘇融嗔?切齒,也不怕惹惱他。 “你跟電視里的那個左擁右抱的花心大蘿卜性質差不多,不!你更惡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在學校天天眾星捧月的,對誰都是披著溫潤如玉的皮,私下里就是頭狼,對meimei極盡打壓! “哦,你是說剛才抱你,我很花心?萬花?指的是你這朵小雛菊么?”他有些玩味地說道,嘴角還掛著歡謔的笑。 蘇融被他說得一愣一愣,臉色又紅又青,他分明是故意完全曲解她的意思。 “你顛倒是非!” 賀戍翹著腿,痞里痞氣:“這劇里人家是藩王,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那女人誠意滿滿,不要白不要?!?/br> “用現代人的思維評判古代人的行為,大錯特錯?!?/br> 什么鬼邏輯?蘇融快要氣絕身亡了。 “我管它古代還是現代,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不該守身如玉?你們男的就是不檢點,不配擁有真愛?!?/br> 像極了夏萱萱經常說的一句葷話, “看見個洞,就能戳進去的yin賊!”她口不擇言道。 說完,飛揚的五官立即頓住。費心保持的乖妹形象頃刻間土崩瓦解,碎得一點也拼不起來了。 空氣仿佛被凝結,凍成一團,吸不進一絲氧氣。 蘇融噤聲,偷偷窺視離自己兩米遠的人,察形觀色。 賀戍挑眉,皮笑rou不笑:“阿融,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贝炼??懂挺多嘛。 “…………”果然雖遲但到。 她平生第一次說葷話好不好?夏萱萱天天在身邊罵,她只是耳濡目染而已。 “我回去睡覺了?!?/br> 蘇融火速逃離現場,裹進被子里。 鸝鳥立在枝頭,發(fā)出了清晨的第一聲啼叫,緊接著一傳十,十傳百,唧唧喳喳個沒歇。 墨色被黎明洗凈,天空中是旭日初升,清亮的光芒輻照著萬物生靈。 俗話說,一年之計在于春,一日之計在于晨。慶城市民抖擻著精神又開啟了新一天的忙碌生活。 陽光透過客廳窗簾的縫隙斜射進來,金黃色的光束將木地板照得閃倏爍亮,瘦弱的身影在地面虛浮地移動。 頭重腳輕的蘇融昏沉沉地踮起后腳跟,兩手并用想扯嚴實那塊窗簾。 灼人的光刺得睜不開眼,反把她脖頸處壓出的紅印照得格外顯眼,她半瞇著眼使勁兒的拽。 今個兒不知撞了什么邪,平日里頂容易的事兒,現在卻遲遲扯不平。 幾乎要準備放棄,頭頂驟然一暗。 入目是一只長臂,穿腋而上,將布簾刷地一扯,插進的動作太過突然,她慣性地往后退,反而撞上后背人的胸膛,使得重心不穩(wěn)的腳跟打滑,她心涼半截,根本來不及抓住其他東西。 鍛煉有素的男人,總是擁有極快的反應力,幾乎同時俯身下?lián)?,擦磨過她的腰線,一路拂上,精準地夾住女孩腋下。 冰冷的后背緊貼灼熱的胸膛,激烈摩擦下,是水與火的交鋒。 女孩幼嫩的腋窩被男性的臂肘完整嵌入,擁擠得再融不下半寸空間。 堅實的臂膀肌rou擠壓拱起溢漏出來的副乳,寬掌離那可憐的乳球只毫厘之距,循著視線看,男人肘部的地方暴起可怕的青筋,形成觸目驚心的脈絡。 扶正人后,賀戍利落收回夾在雙腋處的手。 蘇融驚魂未定,轉身仰起臉。 對面一身運動服、鬢邊還掛著豆大汗珠的人正居高臨下地打量她。 “大清早的,拉什么簾子?” “晃眼睛。”她適時揉了揉眼角,坐實這個理由。 賀戍沒說什么,去了浴室沖澡。 他的運動習慣,十年如一日的在堅持著,即使成為了一個普通學生。 而她連繞田徑場慢跑一圈都要喘出整顆心臟,素來沒有半點體育細胞,為了讓她成績合格,體育老師可費了不少勁兒。 從前巴不得天天放假,在家里耍個無限期,可一旦有了這個機會,蘇融又渾身不太舒坦。 同學們都在學校認真學習,消化新知識,而自己卻在家無所事事,虛度光陰,越想越覺得自己會比其他人落下一大截,但這也不代表她有多愛讀書,只是不太適應這種閑得令人發(fā)慌的假日,以及恐懼回校后面對一堆積壓如山的作業(yè)。 “喂?”他關了浴霸,接通電話。 “調了監(jiān)控,人查到了,是個高三體育生,姓汪?!?/br> “你打算怎么做?我?guī)湍憬逃柦逃???/br> 他抹掉臉上的水,頓道:“等兩天?!?/br> 作為耐曬耐陰的藤本植物,才不過培植幾月時間,繁盛的蔦蘿和凌霄花已經爬滿了長長的廊臺圍欄,翠綠的藤蔓生機勃勃,攀援延伸到墻面,條條密麻掛壁而生,大有纏上屋頂的架勢。 蘇融唱著不成調的小曲兒,舉著噴霧瓶,給花盆里的月季、矮牽牛、藍雪花等植株一一澆水。 摸著這些青藤,總能想到奶奶,只要它們不會枯萎至死,關于她的記憶便能久續(xù)長留,好懷念幼時,坐著小板凳,在這里賞花乘涼。 昂首,是一顆百年老齡的榕樹,聽老一輩的人說它遠比這棟的房子存在的年歲要大,幾乎永遠參天巨大,蒼翠欲滴。 那盤虬錯結的粗壯樹根像是撐著一把擎天巨傘,足以頂破蒼穹。 尤記得七八歲的時候,她老愛爬樹上打盹,可睡飽后每每下不來,還被蚊子咬得一身包,哭哭啼啼的,把駐扎在樹洞里的小鳥都驚得瘋狂扇翅膀。 而賀戍這個倒霉哥哥,次次都要充當人rou氣墊,保證她安全無恙的落地。 他身上的大小淤青,有許多是她砸出來的,忽胖忽瘦的蘇融非但沒有感激之心,反而變本加厲地折騰他,她總會出些亂七八糟的狀況,他要隨時處理爛攤子,無論訓練多忙多累,在她面前他依舊要像個鐵人,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讓她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可以說,蘇融能好端端活到現在,哥哥功不可沒。 她曾經懷疑過,上輩子哥哥是不是欠了自己很多,今生才會如此任勞任怨。 那前世的他們,又會是什么關系呢?還是表兄妹么?除了親人,還能…… 困倦又再次襲來,她靠著軟藤緩緩閉上雙眼,踏進無邊無際的黑暗。 夢中她凌空而起,陷入云中,一位玉樹臨風的蒙面神仙朝她飄來。 蘇融欠身問好,他竟連招呼都沒打,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拉過她的手,直飛上九重天。 急速飛行中,微熱的臉頰忽被一只七彩鳥啄了口,蘇融捂臉喊疼,神仙轉過臉來,問怎么了,她魂驚魄惕,手心冒汗。 身體倏地下墜,她掉入萬丈深淵,隨之沉降的還有一面白布。 蘇融從夢中驚醒,抓著棉被,起身照鏡,臉上真有個被咬出來的紅印子! 她撓頭,明明記得自己在陽臺澆花的,怎么夢游到床上來了?是該買除蟲劑了,種花太招飛禽走獸了,咬得她臉上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