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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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桌上的手機震動出聲,是李星衍的電話。 像被混沌烏云籠罩的玻璃窗忽然被人破開,透進一絲氧氣。 她張著嘴巴吸了口氣。 “熙熙,在哪兒?” 趙言熙咽了口氣,低聲道:“家里,洗澡。” 男人“嗯”了聲,“過來嗎?” “我想睡一會?!?/br> 她手背壓著眼睛,無盡的委屈涌了上來,“李星衍。” “嗯?” “你好疼?!?/br> “我不疼?!?/br> “對不起?!?/br> “怎么了?” 趙言熙壓著聲帶,“我聽說你這單生意,可以拿到好多錢?!?/br> 男人笑了聲,“動心了?” 趙言熙:“你說,海云銀行會把錢還回來嗎?” 李星衍語氣頓了頓,“就算華信收了擔(dān)保利息,也能把錢要回來?!?/br> 趙言熙:“我只想知道,你能賺到錢嗎?”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沉笑:“你想要多少錢?” 她嗓音裹著水聲,“阿衍,我想你有一個好的結(jié)果。” 男人的呼吸聲沉了沉,“項林說他都告訴你了,我不會讓你做那個替死鬼?!?/br> “那樣你就收不到錢了?!?/br> 趙言熙忍不住哭了出來,“華信收了人家利息就是同意擔(dān)保,現(xiàn)在生民藥業(yè)出事,海云銀行就有理由劃扣華信的存款抵債,你要不回來錢,也就收不到傭金了,除非有人自首說是海云銀行的內(nèi)鬼,那我當(dāng)那個內(nèi)鬼,是不是所有人都皆大歡喜了?!?/br> “言熙!” 手機那頭傳來東西摔砸在地上的聲音,趙言熙心頭猛然一緊,她聽見項林著急道:“特助!您別動!” 趙言熙顫著手捂住電話:“李星衍,你別動,你說過,你以后都聽我的……” 那頭的動靜才歇了下去。 男人啞著聲說:“你什么時候過來?!?/br> 趙言熙手背壓著眼睛洶涌的酸意:“我給你帶飯過去?!?/br> “好?!?/br> - 空曠的病房里,消毒水味濃烈嗆人,慘白的光照在吊針的玻璃瓶上,順著針管一滴滴往下落。 項林守在床邊,低聲說:“言熙姐要去安西市找您,下著那么大的雨,趴在車窗邊看路,我攔不住,是她跑到路邊找交警,哭著求他們找您的車牌號……” “我從來沒見過,言熙姐哭成那樣?!?/br> 項林給李星衍削了個蘋果遞過去:“特助,您得好好養(yǎng)著,為了她?!?/br> 李星衍眼睫微垂,他想到在酒店的隔間里,林永嘉大概是想讓他看看趙言熙會為了錢選擇服從安排,選擇在擔(dān)保書上簽字,這樣,他這幾日的心血就是一場空。 那些電擊繩繞在身上的痛都抵不過她進來的那一刻,他恨不得將那扇玻璃窗砸碎,他承認,他當(dāng)時害怕了,他一直告訴自己相信她,可是,在那筆錢面前,他害怕自己沒那么重要。 李星衍白忙一場不過是笑話罷了。 可他沒想到,姑娘會那么聰明。 聰明到制造一場混亂,讓他趁機逃脫。 “聯(lián)系一下柳景榆,案子該結(jié)了。” 項林愣了下:“特助,您從安西市帶回來的那份原件在言熙姐那兒,我這就去跟她拿……” “她一會就過來?!?/br> 李星衍想到電話里姑娘的哭聲,心頭一直被拽著往下墜,想立刻去找她,可這副身子,她那天看到血都哭得不行,真恨不得立馬養(yǎng)好了,免得又把她嚇壞。 京華市的雨連下幾天,時大時小,寒意索了上來,一切都被籠了一層霧。 趙言熙來的時候,身上的羊絨外套浸了深色水意,懷里捧著個保溫飯盒。 她回了趟煙花胡同,房東太太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在她主動開口說給李星衍送飯時,眼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忽然覺得不好意思,在人家里住,還跟人家兒子勾搭上了,她總是被道德感束縛著,生怕落人口舌,想要面面俱到的完美。 彼時房東太太在煲湯,玻璃藥罐里是黑色的首烏,她拿出來給趙言熙看,對她說:“我以前學(xué)化學(xué)的,成分學(xué),研究中醫(yī)藥,按照分子科學(xué),這首烏里啊,有毒,用藥不能超過三克,但在中醫(yī)看來,三克的用量在身體里根本發(fā)揮不到作用,所以自古中醫(yī)里就有一門炮制學(xué),將首烏放到黑豆里浸泡,九蒸九曬地去毒。可是啊,不管炮不炮制,國家還是規(guī)定用藥量不能超過三克,你說,首烏它冤不冤?。俊?/br> 趙言熙聽不懂徐大夫的意思,只低著頭給保溫飯盒蓋上蓋子,臨出門的時候,聽她輕嘆了聲:“是不是李星衍欺負你了?讓你瞞著我們?言熙,這首烏不能說話,但你有委屈可以說出來?!?/br> 趙言熙愣了愣,而后搖頭,說:“阿姨,是我不讓他說的,在公司里也是……” 徐大夫啞然得一時說不上話,趙言熙抿著唇:“抱歉阿姨,我不想讓事情變得太復(fù)雜……” “這一點都不復(fù)雜。” 徐大夫給她遞了傘:“感情的事就像中藥材一樣,你不能用西方那套科學(xué)去解釋它,否則就會走入死胡同,試著去接受,而不是抵觸?!?/br> 從煙花胡同到醫(yī)院,懷里的保溫飯盒一直散著熱意,她怕送過來涼了,抱得更緊了。 等李星衍吃的時候,還問他:“熱嗎?” 男人說:“燙?!?/br> 她心里松了口氣,說:“這保溫盒質(zhì)量還挺好的?!?/br> “你來給我吹吹。” 趙言熙:“……” 李星衍看著姑娘垂下的眼睫,指腹輕輕滑過那腫出臥蠶的眼睛,輕嘆:“別人哭了眼睛是腫成核桃,我家姑娘哭了眼睛還是好看,這兒,軟軟的?!?/br> 趙言熙見他在碰自己的臉蛋,泛起了癢,說:“還要不要好好吃飯了!” 李星衍就著她送來的勺子喝湯,笑眼看她:“你煲的湯就是好喝?!?/br> 趙言熙:“……” “你mama煲的?!?/br> 李星衍:“……” 趙言熙有一點被他逗樂了,“夸人都不會夸?!?/br> 李星衍生了病,倒有些孩子氣:“不是你說要給我做飯么?!?/br> 趙言熙據(jù)理力爭:“做了啊,就是……” 她翻出手機給他看:“糖醋排骨,吃了你可能還得再洗胃。” 大概是心情的緣故,做的飯都是又苦又黑。 男人卻仔細打量手機里的那道菜,笑:“挺好的,如膠似漆?!?/br> 趙言熙被他無語到笑出了聲。 李星衍見姑娘那眼睛如雨后初霽,哄好了些,大掌輕撫過她的腦袋,低聲在她耳邊道:“別擔(dān)心,有我。” 她低頭輕咽了口氣,那種委屈在這時又涌了上來,“阿衍,我不能讓你白受傷。” “他們的人也被我打得好不到哪去?!?/br> 趙言熙氣鼓鼓道:“我管他們,我現(xiàn)在只知道你受傷了!” 男人指腹滑過她的下巴,“被姑娘罩著的感覺,真挺爽?!?/br> 趙言熙被惹得臉頰驀然一紅,男人粗糲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纖白頸項,低聲道:“想哪兒了,我說的是姑娘,又不是meimei?!?/br> “李、李星衍……我在跟你談?wù)?!?/br> “抱歉啊,對我來說,你才是正事?!?/br> 兩人一周多沒見,照著李星衍的做風(fēng),要不是躺在病床上,早就把她拆骨入腹了。 第二日上班,趙言熙早就想好了該怎么面對公司高層,然而卻一直沒等到開會通知。 正奇怪,就聽到劉興辰打聽回來的消息,說是部長林永嘉沒回來,所以暫停例會。 趙言熙唇邊冷笑,忙著補窟窿去了吧。 她把那份搶回來的證據(jù)原件給了李星衍,光是行車記錄儀里拍下來的畫面就夠她告林永嘉肇事行兇,她知道這個法治社會下還有灰色地帶,但李星衍這人本來就是游走在黑白兩道的賞金獵人,自然有辦法對付他。 但一連過去數(shù)日,林永嘉卻還沒回來。 趙言熙開始著急了。 在醫(yī)院里問李星衍:“他會不會是肇事逃逸了!那最好,罪更重了!” 李星衍見趙言熙恨恨地鼓著腮幫子,指腹捏了捏她的臉頰,沒聽她那些話,只是低聲道:“醫(yī)生說我今天可以出院了。” 趙言熙眼睛亮了下,從椅子上站起身,“我去找醫(yī)生,問一下有什么要注意的!” 男人牽著她的手腕,“回來,沒什么要注意的?!?/br> 趙言熙哼了聲,小兔子在野狼身邊呆久了,也學(xué)精了:“肯定是不能那個那個的?!?/br> 男人笑了,挑眉偏頭看她:“那個那個?” 趙言熙臉頰被他盯得發(fā)紅,梗著脖子:“嗯啊?!?/br> 李星衍扯唇笑了,“就不擔(dān)心李小衍?” 姑娘清瞳一睜:“什、什么?” 男人啞聲附耳道:“弟弟想meimei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