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必須得高調了 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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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不怕洛氏,卻是萬萬不敢惹鄭立昀的。 鄭立勤把錢氏拉了回去,笑著道:“大哥別和這無知婦人計較,我一向以大哥為榜樣,怎會對大哥所不滿呢!” “我也沒有不滿。”鄭立全埋著頭道。 鄭立昀滿意了,又笑著對鄭立晏,“三弟,你大嫂有了身孕,這一路上也辛苦,我這個做夫君的也不能不管她,否則豈是丈夫所為?大哥想著,你一向身子好,平日里又最熱衷做出一番事業(yè)讓長輩寬心,便以為你不會推拒?!?/br> “三弟,在這幾個弟弟里,我最信任的便是你了,祖母是咱們家最重要的人,如今她老人家病了,除了你,我是誰也不放心的。三弟,就當我這個做哥哥的,拜托你了?!?/br> 他又是表明自己無法盡孝,又是抬高鄭立晏,最后還近乎哀求,如此低聲下氣,鄭立晏再不同意,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果然,鄭鵬怒斥,“你大哥都如此好聲好氣和你說話,你還要如何?你大嫂有孕在身,那是對我鄭家有功,你呢,你與宋氏成婚多年,可曾得過半子?如今不過是讓你背背你祖母就推三阻四,你心里可曾還有過這個家?可曾還敬著這家中長輩?” 好啊,好啊,這一個個的,以情又動理的,明明是要他們付出,卻連好名聲都要給他們剝奪了。真是好啊! 鄭立晏心中冷笑,他與宋嘉然其實還是有所不同的,兩人繼承兩具身體的同時,也繼承了他們的部分感情,所以宋嘉然才會對宋家人感覺熟悉依戀。 他,心里自然也是對鄭家人有感情的。尤其是鄭鵬這個父親。 年少時被冷落的不解、企盼得到關注的殷切……原身心里種種對父親的感情,鄭鵬都能感受到,所以脫離鄭家這件事,他一直不如宋嘉然灑脫。 但現(xiàn)在,這份糾結,在鄭鵬再次開口說出那句“你就和你那惹人厭煩的母親一樣”時,消失了。 他拱著手,姿態(tài)尊敬,語氣卻冰冷,“兒子心里有什么都不重要?!?/br> “是我之前沒轉過彎來,也是,大哥身子不好,騎馬彎弓都吃力得不行,背祖母這差事,萬萬不能交給大哥。我來就是。但是,”他環(huán)視一圈,眼神一一掃過眾人,“我夫人說得有理,能者多勞嘛,再者這分吃食一事,一向由祖母來分配,以后也自當如此?!?/br> 不顧吳氏微變的臉色,他走到老太太面前單膝跪下,“祖母,聽聞您身子不時,孫兒來背您了?!?/br> 老太太是真不舒服,此前他們爭辯不休,她依舊昏昏沉沉的,此時聽到鄭立晏的聲音,也只是“嗯嗯”胡亂答應著。 “時候不早了,再耽擱許解差就要發(fā)怒了。那我們先行一步?!彼疽馑渭稳缓宛ǜ?,第一次,從隊伍末尾走到了前面。 背,他就要光明正大的背,讓所有人都看見。 宋嘉然緊隨其后,看著鄭立晏緊繃的側臉,她心里嘆氣,還是沒有說什么。 出了中州,便多是山路,他們才下一座山,就又得爬過另一座山。 山路上怪石嶙峋,行走艱難。 鄭立晏舍棄了竹筐里的重東西,將空竹筐背在前面,將老太太背在身后。 他的背一向挺直,此時卻有些彎了。 皎皎悄悄抹淚,她知道此番兄長有被逼迫之意,心里跟著難過。她與哥哥不同,哥哥年幼時也是享受過父疼母愛的,所以母親去世后父親態(tài)度大變,哥哥接受不宜。但她自出生起,便不曾有過父母的寵愛。 不曾有過,就不會有期待。 她對鄭鵬的感情本就平平,此時竟多了些恨意,恨他如此偏頗大哥。 許是心思恍惚,腳下便一滑,還好被宋嘉然及時扶住。 “嫂嫂。”她有些不好意思。 卻見宋嘉然皺著眉頭看著前方的山路。 “嫂嫂,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煩心事?” “我覺著,前面路不太穩(wěn)當?!彼劬χ敝钡赝胺?。 ???“為什么?”皎皎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么來。 “直覺?!币环N莫名的直覺。她又嘆氣,“算了,沒什么?!彼羞@直覺又能如何,總不能跑去和許解差說,她直覺前方不能走,要繞路走吧。 今日許解差并沒有少了他們一頓飯,一到點,就開始分發(fā)了。 鄭立晏如他所說,直接搶在了其他人前頭領了鄭家人的吃食。 意外的是,今天的午飯竟然還不錯。 不僅有野菜餅子,還煮了鍋粥,雖然這粥里的米少得可憐,但也能算是粥不是。 鄭立晏將吃食領回來,留足了他們四人的分量,才將剩下的送到了鄭家其他人那,也不顧他們難看的臉色就走了。 皎皎也顧不上自己先吃,小心翼翼地將粥一點一點地喂到老太太嘴里。 老太太的精神很不好,一張臉蒼白得不行,看著頗為可憐,宋嘉然在一旁看著,等皎皎喂完粥,她給老太太喂水時,悄悄喂了顆藥進去。 總不能真讓老太太病死在路上,那便麻煩了。 喂完了藥,她見鄭立晏獨自坐在一邊,便走了過去坐下。 將他的手放到自己腿上蓋住,輕聲問他,“父親母親,是怎么回事?” 婆婆去世得早,原身嫁到鄭家后,原鄭立晏并未和她說起過父母之間的一些事,所以原身一直以為,鄭鵬與婆婆何氏感情還不錯。但今日聽鄭鵬那話,卻似乎另有隱情。 鄭立晏自不會瞞著她,“郡主去世太過匆忙,府里幾個孩子又小,需要人照料,老太太催得急,就定下了母親。何家不算多富貴,但外祖父當時也是戶部侍郎,算是朝中要職,本沒有必要將女兒嫁作他人繼室的。只是以前何家欠了鄭家先祖的人情,不得已用女兒的婚事當作償還?!?/br> “其實兩人也好過一段時間的,只是我那母親性子最是剛烈,又希望他上進讀書,他卻最不喜人管教,久而久之,兩人就出現(xiàn)了裂痕。后來何家落魄,他行事也更無顧忌,自納了吳氏為妾后,更是時常有寵妾滅妻之舉,我母親怎么可能受此屈辱,因此生下我后,幾年時間兩人都未曾同桌用飯過?!?/br> “后來還是老太太使了法子,我母親又懷上了皎皎,最后卻因難產去世了?!?/br> 宋嘉然恍然,難怪,她以前還奇怪,怎么說三房和大房一樣都是嫡出,鄭鵬對兩人的態(tài)度差距卻這么大,原是從兩人的母親那就種下了因緣。 敏慧郡主出身高貴,傳言她貌美性柔,自然很對鄭鵬這種獨斷專言之人的胃口,而且她是宗室,并不向往建功立業(yè),所以兩人感情頗好。但她婆母何氏,也是個有主見的人,且受了何家思想的影響,認為科舉建業(yè)才是正道,就與鄭鵬的理念背道而馳了。 她想到這,不由轉頭看了一眼吳氏,說起來吳氏也是性子溫柔的那一掛,當然,是真溫柔還是假溫柔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吳氏每每對上鄭鵬,那都是柔情似蜜的。 鄭立晏把玩著她的手,低著頭,“等到了地方,便想辦法吧?!?/br> 想辦法做什么,宋嘉然自然明白。 “嗯?!彼龖暢兄Z。 再次趕路時,宋嘉然終于明白了今日的午飯為什么好了那么多。許解差幾乎是在催著他們用跑的速度趕路。 “之前,你們耽擱了兩天,這兩天時間落下的路程肯定是要補回來的。都給我速度快點!十天后,必須趕到云州!”許解差舒適地坐在馬車上對著他們道。 宋嘉然氣喘吁吁,心里埋怨,耽擱兩天又不是他們要求的,那不是在躲雨嗎,有什么辦法?她月事還沒走,昨天走了一天下山路,今天又這么跑,肚子難受得緊。 速度自然而然地,就慢了下來,落到了隊伍中后處。 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在抬起頭時,余光卻瞥見了小吳氏。 小吳氏也是汗流滿面,見她看過來,又朝她翻了個白眼。 “……”所以小吳氏有什么好對著她神氣的? 也不知跑了多久,在宋嘉然覺得自己的腿軟得不行,下一秒仿佛就要倒在地上時,許解差終于讓他們休息一下。 這一處邊上有一座矮坡,剛好擋住了午后的陽光,于是許多人剛停下來,就往地上一趟。 宋嘉然也是,雖然她也知道,跑步過后不宜立刻坐下或躺下,但泛著疼痛的小腹和腿軟,讓她不得不往地上一坐。 隊伍最前頭的鄭立晏倒還好,雖然背著老太太跑了一路有些累,但還不到其他人那樣的地步。 心里惦記著嘉然,將老太太放在地上,他抬腳就往她那邊走去,卻突然間,感覺腳下的土地似乎在震動。 他腳步一頓,邊上的矮坡石塊開裂,劇烈震動,山上的石頭正在往他們這個方向飛馳而下。 而山坡下邊,那些人還無所知地躺在地上。 抬腳踢開一塊石頭,“嘉然!”鄭立晏朝著宋嘉然那邊大吼了一聲。 他想過去找她,一塊巨石卻正朝著他這個方向而來,而就在他腳邊,還躺著老太太和抱著老太太的皎皎。 嘉然離他距離有點遠,老太太和皎皎卻正在身側,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轉身一手提著老太太一手提著皎皎離開了原地,往外圍跑去,同時大聲喊道:“都快起來!山崩了!” 宋嘉然剛躺在地上,就感覺天空一暗,身下的土地也在晃動,她頭一歪,就看見許多石塊斷樹朝著他們的方向飛了過來。 她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然后就聽見了鄭立晏喊她的聲音,“有危險,快跑!快跑!” 見小吳氏還傻站著,事關人命,她也顧不得平時恩怨了,“想什么呢!快跑?。 彼鞘暇屯鈬鷽_。 所有的人都尖叫了起來,躺在地上的人著急忙慌連滾帶爬地往外遠處跑。差役們的馬兒也受了驚,在差役都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就掙脫了韁繩,到處亂闖,差役又是想逃,又是舍不得馬兒,追趕下馬匹們也跟著闖進了人群。 一時間,場景混亂無比,有的人跑得好好的下一秒就撞上了別人然后摔倒在地,有的被石頭砸中了腿疼得在地上打滾哀嚎。 孩子們被這個場景嚇到,愣在原地大哭。 宋嘉然跑著跑著就看見離她只有幾步遠的地方二房的英兒站在那一動不動地大哭,而她身邊鄭立勤和錢氏都不在,再一看,那兩人一個拉著一個孩子往外跑,偏偏落下了英兒。 她眼睛尖,就看見一塊腦袋大的石頭沖著英兒的方向過去了,這要是砸下去,英兒的小命定然沒了! 宋嘉然一咬牙,腳步稍轉,往那邊跑了兩步,卻忘了自己還拉著小吳氏。 “哎!你干嘛你松開我??!你要送死別拉著我!”小吳氏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就要掙脫宋嘉然的手,可這會子宋嘉然渾身緊繃,緊緊地拽著她的手腕,她一下子也掙脫不開,直接就被宋嘉然帶著跑了過去。 宋嘉然此時的注意力完全在英兒身上,在飛石砸到英兒之前,一把將她拉了過來。 “呼!”好險!宋嘉然高高提起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但她此時的狀況卻不太好,剛剛腎上腺素極速分泌,這會緩下來了,眼冒金星不說,渾身也軟得厲害。 “你是不是有病???自己想死還拉著我?”小吳氏終于掙脫了她的手,破口大罵道,天知道她剛才差點嚇死。 她瞪著還在哭的英兒,“哭什么哭?吵死了!” 宋嘉然狠狠咬了下唇,刺痛讓腦子清醒了點,她想說都什么時候了,她們還在那些飛石可以砸落的攻擊范圍內呢,還不抓緊時間跑。 卻見小吳氏兩眼圓瞪,伸出一雙手,猛地將宋嘉然一推,自己卻往一旁一撲。 宋嘉然下意識回頭,一只受驚的馬兒直直地沖著她而來。 那一瞬間,宋嘉然腦子里閃過了許多念頭,什么她才撿回一條命沒多久就又要交待了、是被車撞飛痛還是被馬兒撞飛痛呢、這個樣子死的話應該很丑吧鄭立晏你可以給我收拾得漂亮些啊…… 眼前黑掉時,她似乎聽見了那道熟悉的聲音。 小吳氏從來沒有覺得過,她離死亡這么近。 她趴在地上,瑟縮著身子,顫抖著嘴唇,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三、三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為自己辯解,想說自己不是有意推三嫂的,可是看著鄭立晏那仿佛要活剮了她的目光,她連聲音都險些發(fā)不出來。 太可怕了! 怎么會有人,像是飛過來一樣,還一拳打死了發(fā)瘋的馬! 那可是一匹壯馬??!就只一拳!一拳就打死了! 如果那一拳落在自己腦袋上…… 此刻在小吳氏眼里,平日里老實寡言的三哥,比那些悍匪還可怕…… 鄭立晏抱著宋嘉然,知道她只是昏了過去心里松了口氣,但一想到若是自己在她身邊她也不會昏過去,心里就自責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