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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盼兒回首,臉上還帶著那個溫婉的笑容:什么事? 顧千帆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別扭什么,只能沒話找話地說:歐陽旭已經(jīng)到了西京,他一路平安,你不用擔(dān)心。 哦,是嗎。謝謝你了,他要是出事,那幅畫就更難找到了。趙盼兒笑容不變,心中卻突然空落落的,她在想什么呀,她剛才是以為顧千帆真的會對她許諾什么嗎?她鼻尖泛起酸意,卻依然笑著說:沒事了吧,那我走了? 顧千帆愣了愣,可再也想不出還能說些什么,看著趙盼兒背影,他心里格外不適,總覺得哪里出了差錯,他皺眉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默默離開。 回到家,趙盼兒便強(qiáng)迫自己忙起來,不去胡思亂想,她在桌邊將算盤打得飛快,孫三娘和宋引章左右門神一般站在趙盼兒身后,一個敲打著肩膀,一個揉著腰,期盼地等待著。 趙盼兒臉上仍然帶著跟顧千帆告別時的那種勉強(qiáng)的微笑:今天一共收了七千三百四十五文,刨去茶食的本錢、改建費用和給何四他們的使費,凈賺四百六十二文。 太好啦!孫三娘、宋引章忍不住擊了掌。 趙盼兒笑道:別高興得太早,這才第一天呢。而且要是加上之前的地租、家具,還是虧的??傊_業(yè)這一個月之內(nèi),咱們盡量不休息,先把本錢掙回來再說。 宋引章滿臉喜氣,立刻站起身來:那我回屋練琵琶。 我也得去做果子。孫三娘本來還覺得有些累,現(xiàn)在也覺得自己渾身干勁。 趙盼兒笑著點點頭,沖引章和三娘擺了擺手:快去吧。明兒見。 孫三娘沒走幾步,突然想起趙盼兒自打從雙喜樓回來就一直掛在臉上的勉強(qiáng)笑容,她直覺不對,便支開了宋引章,自己走了回去。 孫三娘仔細(xì)地觀察著趙盼兒的表情,得出了結(jié)論:你不對勁。打你從張好好那兒回來,那副笑容就跟長在臉上了一樣。 仍然在算賬的趙盼兒沒有停筆,她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不置可否地問:是嗎? 孫三娘拿過一面鏡子擺在趙盼兒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 趙盼兒怔怔地看著鏡中的宛如帶著假面具一般的自己,但仍道:哦,今天笑了一天,臉都僵了,做生意嘛,這個樣子還不是經(jīng)常的事。 孫三娘坐在趙盼兒身邊,關(guān)切地盯著她的臉:瞎說,以前我就從沒見過你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和顧千帆之間發(fā)生什么事了? 趙盼兒被說中了心事,第一反應(yīng)卻是反駁:沒有,我和他不過是趙盼兒突然說不下去了,孫三娘又把鏡子移到了她的面前,鏡中的她雖然仍然在笑,但不知何時,眼圈已經(jīng)紅了。 看著鏡中的自己,趙盼兒笑容一點點地消失,最終,一行淚水滾了下來。孫三娘什么也沒說,只是把手絹遞給了她。 趙盼兒擦了擦眼淚,接下來的話對她而言有點難以啟齒:我只是可能有點喜歡他。 孫三娘倒是并不意外:哦。那也用不著哭啊。 趙盼兒搖了搖頭:我知道這樣不對,畢竟我是為了歐陽旭才來的東京。 孫三娘早就看出來趙盼兒和顧千帆之間有點什么,也早就知道總歸會有這么一天,她柔聲安慰道:哪不對了?歐陽旭跑了,你和他的事也早該翻篇了。顧千帆和你男未婚女未嫁,共過患難又都在東京,不挺好的嗎?這些天我冷眼在旁邊看著,早覺得你們倆不對勁了。 趙盼兒心里不踏實,眼圈又紅了:他或許是有些喜歡我,可他也沒那么喜歡我。 什么意思?孫三娘被趙盼兒繞暈了,她是個直腸子,根本不懂這些彎彎繞繞。 趙盼兒眼神有些無助:三娘,如果你真心喜歡一件東西,比如胭脂水粉、首飾衣裳,你會怎么辦? 孫三娘不假思索地答:自然是有錢馬上就買,沒錢就拼命攢錢,買不到就天天守著,哪怕多看一眼也好。 孫三娘的話證實了趙盼兒的觀點,趙盼兒不禁慘然一笑:可他一點也不著急。虛虛實實,忽近忽遠(yuǎn)的,每一次都會做些讓我禁不住亂想的事,把我心懸起來,然后馬上又跟沒事人一樣,松掉那根弦。他如果真的對我有心,會這樣嗎? 孫三娘凝神想了想,肯定地說:他肯定是真心的,不然不至于為咱們做那么多。茶坊的本錢,這屋子,還有引章教坊的事,這不是子方說的愛屋即烏,還能是什么? 我剛難過也正是為了這一點。畢竟在錢塘的時候,打我主意的男人也不算少。他要是一點真心也沒有,我至少還可以不當(dāng)成一回事??涩F(xiàn)在半真半假的趙盼兒抹干了眼角的淚,她的自卑與自尊同時涌上心頭,我不停地跟自己說,人得有自知之明。歐陽旭剛當(dāng)進(jìn)士,就能嫌棄我是賤籍從良。顧千帆貴為皇城司副使,能不知道我和他之間有如云泥?三娘,我其實很害怕,害怕自己會漸漸習(xí)慣他不許我拒絕的照料,害怕自己的心會不斷地他撩撥得忽上忽下。以至于有一天他只要招招手,我就會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最后,落得跟樂營里無數(shù)個從了良的姐妹一般色衰則愛馳,而他卻只是淡淡地來一句,當(dāng)初我不過是同情你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