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見雕像睜開了眼，紛紛下跪，口中吟誦著不知名的祭曲。

    顧蘇里這時才想起，當初進酸與鳥石室入口的門上，刻著的就是眼前這樣的場景。

    高湛忽道：“快，快下跪！”撈起地上的紅毛狐貍，率先跪倒在石像前。

    顧蘇里他們趕忙跟上。

    一拜，兩拜，三拜……

    拜了足足一百零八下，那雕像額上的眼睛，方才緩緩閉上。

    放在它身前的那些烤rou，全都像被吸干了精髓似的，變成了一灘爛泥，外頭包裹著的綠葉，也像從春天忽然跨步到了秋天，干枯焦癟，變成了如泥土一般的顏色。

    村民們從地上爬起來，仍恭敬地彎著腰，都快呈九十度了，一個一個地從石室中走了出去。

    顧蘇里他們忙也混進了他們中間，跟著他們一塊兒出去了。

    祭典就這么結束了。

    村民們陸續(xù)要回村，白袍老人主動留下來，對他們說：“村頭還有幾間空屋，幾位就先在那里住下，明天一早，我讓巴布為你們領路?！?/br>
    顧蘇里他們都沒提出異議。

    高湛和邱曉東抱上了趙東的尸體，把人放到村長所說的最大那間空屋的床上。

    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打算所有人都擠同一間屋子。

    久空的屋內有許多灰塵，顧蘇里他們分區(qū)打掃，等打掃干凈了，點燃了燭火，這才有功夫歇息。

    邱曉東總算逮到機會問高湛：“先前在石室里，你為什么讓我們也下跪？”

    陶菲菲也道：“對啊高組長，那個石像，看起來有點兒邪性……”

    高湛擼著懷中的狐貍，道：“是祭壇上的鬼王讓我們跪下的，它傳話給了我——你們都沒有聽到嗎？”

    邱曉東他們都搖頭。

    “看來他只傳話給了我一個人。”高湛無奈道。

    顧蘇里忍不住道：“這個石像，讓我想起一個神?！?/br>
    邱曉東忙道：“什么神？”

    顧蘇里道：“哪吒！”

    邱曉東臉上的積極之色登時褪去了：“怎么可能？除了都是三頭六臂，它哪兒像哪吒了？”

    高湛卻心中一動：“哪吒的形象是后來民間演化出來的。原形是佛教護法夜叉神。有稱他是天王，也有稱他是鬼王。以前我看地藏經中提到鬼王阿那吒王與大阿那吒王，還曾經問過師父，師父說經中所指就是他！不過有關哪吒的經文散

    失許多，我只知道他剔rou還母，剔骨還父，化身于蓮花之上為父母說法，其他就都是民間演化后的傳說了。”

    顧蘇里道：“我也只知道他是四大天王中多聞天王的兒子，并不像封神榜里寫的是李靖的兒子，當年我老分不清楚佛道兩教四大天王的區(qū)別，師兄就跟我講了很多?！?/br>
    陶菲菲遲疑道：“但這些都只是傳說吧，世家不是說，末法時代，鬼神幾乎等于不存在了。像什么符咒，法器，靠的都是修行者本身的精氣與修為注入……”

    邱曉東舉手：“這個我知道！符咒固定形象，是因為信的人多了，信仰之力更大，但這是信眾本身的念力，并不是真有神佛！”

    高湛道：“最初的神佛當然早已經寂滅，我?guī)煾刚f，現在我們偶爾能看見的‘神跡’，都是一些死去的先輩，借神佛形象顯現出來的。”

    顧蘇里則嘆道：“師父也曾對我說，眾神早已經消亡，如今我們所拜的，庇佑我們的，其實都是我們師門的前輩們?！?/br>
    庚辰起初還津津有味的聽著，聽到“眾神早已消亡”時，尾巴就耷拉了下去。

    顧蘇里偷偷摸了摸它。

    陶菲菲就問了：“如果這真是哪吒，他們?yōu)槭裁匆菟?？?/br>
    高湛若有所思：“若按鬼王的說法，哪吒管的是早夭的小鬼，剛才在洞xue里，我只看到了小矮人們，沒看到過一個孩子……”

    顧蘇里蹙眉道：“那他們祭拜哪吒，就不是為了保佑自己村中的孩子。難道說……”

    與高湛對視一眼，兩人心里都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難道說什么呀？”邱曉東有些著急，這時候還賣什么關子？

    顧蘇里和高湛卻都不肯說，只道：“等明天再看看吧！”

    夜晚。

    異人村中沒有月亮，因此天黑下來，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窗外忽然飄進來一股氣味。

    紅毛狐貍敏銳地睜開雙眼，欲從高湛的懷中爬起來。

    “你干什么？”高湛被它吵醒了，壓低聲音問。

    紅毛狐貍說不出人話，只能用爪子在他手上扒拉。

    高湛順著它的爪子看向窗外，只見窗外一點亮光閃過——

    是只眼睛！

    巨大的，與人一樣棕黑色的眼睛，濕潤的眼球反著光，在窗外窺伺著他們。

    高湛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努力放緩呼吸，假裝睡夢中翻身，將狐貍死死摟進了懷里。

    他現在的姿勢正對著窗戶，微掀一點兒眼皮，就能看見窗外正窺探著他們的眼珠子。

    約有正常人三倍大小，濕潤，且陰冷。

    高湛脊背緊繃，若那眼睛的主人稍有異動，他立刻就能反擊！

    可是那眼睛的主人卻始終沒有偷襲他們的意圖，在窗外看了他們大概半個多小時，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湛就把昨晚看見的都告訴給了顧蘇里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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