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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三十六陂春水在線閱讀 - 第9頁

第9頁

    而李弈和賊人的兩匹馬受了驚,六神無主,只知道超前發(fā)足狂奔,朝前方車列沖撞而去。

    朱晏亭驀的睜大雙眸,驚聲:先別管人!快!攔住馬!

    她焦急萬分,聲音急切,李弈來不及細琢磨,卸了那賊人一只胳膊,便足礪塵沙,奮力朝馬奔去。

    身如離弦之箭,奔襲若赤豹。

    李弈雖生的文雅,骨血里實則流淌著楚將的兇猛血性,常身先士卒,是個十足十的悍將。

    他情急之下迸發(fā)出的爆發(fā)力亦令人驚訝只見他撲掣一馬垂落的馬韁,被馬拖曳而行,煙塵四起中,伸足勾住道畔一木,得了一個支點后,大喝一聲,竟以人力牽扯住跑紅了眼的奔馬。

    那馬長嘶一聲,劇烈掙扎,李弈將韁繩在手上挽了兩圈,足底深深陷入塵沙,額上青筋暴出,齒關咬得面頰凸起。

    直至這匹馬稍微安靜下來,另一匹已然靠近車列,李弈拔出隨身的佩劍,朝馬頸扎去。

    與之同時,從另一個方向飛來一支明晃晃,亮錚錚的金箭,也射向馬頸。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朱晏亭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只見那匹馬在距離車列一射之地轟然倒地,脖子一邊扎著一把劍,另一邊扎著一支金箭。

    隔了很久,朱晏亭才能聽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方才,李弈渾然不覺,她卻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人在生死邊緣來回了多少次。

    如若再晚分毫,讓這狂躁之馬進入天子大駕的一射之地,或是他的劍準頭偏差些許,他便縱有千萬理由,也難逃一死。

    這時,一直不疾不徐前行的車列緩緩停了下來。

    從日月升龍旗承輿左側(cè),走出來一個錦衣玄甲的男子。

    身量高壯,足有九尺,眉庭寬闊,目如朗星。

    通身武威赫赫,頭戴雙鶻尾赤纓青琨的武冠,腰間一側(cè)掛白虎白珠鮫佩刀,另一側(cè)懸青綬和黑犀角雙印。一手拿著一把雕弓,掛箭囊,其中金色箭羽簇簇,明顯馬頸邊的另一支箭是出自他手。

    他袖口文繡繁復,戰(zhàn)袍下皂色勾履潔凈不染片塵,顯然非驅(qū)馳在外的軍職。

    看到這人的瞬間,朱晏亭下意識想往后躲,然而身后沒有可以藏身的灌木,天子大駕的□□手又隨時嚴陣以待,若她作出奔跑的動作,立即就會射殺她。

    朱晏亭看著錦袍將軍一步步走進,臉逐漸變得蒼白。

    李弈本靠樹邊休憩,以臂撐身緩緩站起身。

    錦袍將軍走到馬尸旁查看,拔出金箭,遞給身后親衛(wèi)。

    亦拔出另一邊的劍端詳,隨即將目光投向了渾身上下幾乎與泥塵一個顏色的李弈。

    你是何人,在做什么?

    李弈望其裝束,知他身份不凡,當即俯首行禮:末將章華郡護軍李弈,正奉命追索賊寇。說罷,解開自己腰間木符,承于他手。

    錦袍將軍細細查看了木符。

    語氣微沉你可知這是何地?

    李弈道:玄祀重地,不容賊匪褻瀆。

    你知車駕身份?

    末將不知。

    那你可知驚擾圣上何罪?

    李弈心中猛抽,不及思索,伏地道:罪人誠微如塵土,常思塵土亦有芥子之責,今奉令蕩寇,當追討賊人,水火不避。未知圣駕降臨,驚擾陛下,萬死莫辭,當受斧斤,延頸伏罪。

    他一席話說得懇切,有理有據(jù),不卑不亢,既承認了自己罪過,又解釋了自己職位所在,兼之片刻之前機謀善變,勇武有神力,眨眼間制服雙馬,錦袍將軍面色不驚,神態(tài)卻松下來,擦過塵土,看他木牌上的章華郡百人護軍領蕩寇事 李弈幾個字。

    片刻后,他抬起眼來,見李弈身后不遠處還有一匹白馬和一女子,此時女子已下馬,面對著他,面色白得像一張紙。

    他視線在觸及朱晏亭手邊那匹大宛雪驄時驀的閃爍了一下,一直波瀾不驚的黑眸里多了幾分驚訝當朝有令,金、金器、良馬不得東出捍關、鄖關、武關、臨晉關、函谷關。

    且這匹馬一看就是萬里挑一的良馬,非王侯不可用。

    章華郡哪來的這樣的馬?

    他皺了皺眉,朝朱晏亭走去。

    天子行列停下來,已過了約莫一刻鐘。

    數(shù)十匹馬,上百人的隊列,安靜得一聲馬嘶都沒有。

    巨大的玄色乘輿之中,寂靜無聲。

    這座帝王乘坐的車輿是帝國九卿之一太仆謝誼親自驅(qū)趕。

    謝誼官秩兩千石,位列公卿,下轄六百石以上官員近千人,主管輿馬諸事。

    平日在朝中著峨冠博帶的黼黻官服,如今隨君出巡親自為帝王御馬,與參乘大將軍李延照一樣,皆著玄甲,一樣掛刀、綬、雙印。

    李延照去查探?jīng)_撞圣駕之人,遲遲未歸。

    謝誼估算著時間,開始心焦:陛下今日行程未告知地方官員,突然脫離東巡大駕,乃一時興起來祭祀高祖龍興之地,本不該耗時太久。

    占祭有時,奉常緊急接到改的行程,只得提前一日去玄祀灑掃備祭,萬一誤了吉時,豈不壞事。

    更何況乘輿里這位,與先帝寬厚溫和的作風大異,平素待下冷峻嚴苛,真惹得天子一怒,誰也擔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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