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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孤濟院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那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四周荒草叢生,一副萬物凋敝的破落景象。 我們不自主地放慢了腳步,我感覺陳湘牽著我的手有點緊張。大概是看了太多的電視劇,我對這種地方的印象總是類似于冷宮,感覺里面會有瘋癲,會有哭嚎,病痛和死亡。 但其實還好,院子里還比較干凈,四周是一圈大大小小的房間,看得出已經(jīng)是很長時間沒有修葺了,很多房間的窗紙都破了,有的還能看出修補的痕跡。 院子里沒有人,大概是天冷都躲在屋里了,我們四下張望,有點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就在這時,幾個孩子跑了出來他們穿得很破爛,但是卻很開心,在一起瘋跑著嬉笑著。 他們看見了我們,立刻圍了上來,有個大點的孩子問我們是不是來布施的。 我們便把身上的錢給了他,告訴他我們想看看這里有沒有合適的工人。 那孩子眉心有一點紅痣,是個小哥兒看上去能有十二三歲,他聽了我的話說:“那你得和丁先生說去?!?/br> 我問他丁先生在哪,他指了指后院,又說帶我們?nèi)ァ?/br> 其他孩子也都很好奇,跟在我們身后到了后院。 一進到后院,我就看到了那小哥兒說的丁先生,那是一個穿戴很干凈的男人,看上去能有三十多歲,比我大一點,留了一點點胡子,他正坐在石板臺階上,給一個孩子包手指上的傷口,那孩子哭哭啼啼,他給他擦了眼淚,輕生安撫,看上去是個很溫和很穩(wěn)重的男人。 小哥兒喊了一句丁先生有人找。 丁先生便看了過來,他站起身來走向我們,柔聲說:“二位是來布施的嗎?” 我問:“這里經(jīng)常有人來布施嗎?” 他搖搖頭:“很少,不過每一次有人來,孩子們都會很開心?!?/br> 小哥兒把手里的錢給了丁先生,丁先生摸了摸他的頭,他便笑嘻嘻地跑開了。 他給人的感覺很親切,我甚至感覺自己的心緒也跟著放緩了,我說:“我們不是來布施的,我們在城里開了一家店,需要一些會針線活的人,過來看看這里有沒有合適的?!?/br> 丁先生很驚訝,問:“你們怎么會想到到這里招工?” 我說:“我們也是打完仗之后才想到的,很多姑娘小哥在戰(zhàn)爭中遭了難,有些甚至因此無家可歸,我們就想著若是給她們一份工作,或許就能給她們新生?!?/br> 他更驚訝了:“只是為了這個嗎?” 我點點頭。 他說:“只是為了幫人,不帶私心?” 我和陳湘對視一眼,陳湘問:“先生是有什么顧慮嘛?” 丁先生嘆到:“之前發(fā)生過姑娘們被騙走買進煙花之地的事情,所以我不得不小心?!?/br> 還有這種事啊,那真是太可惡了,這里的人已經(jīng)夠慘的了,再被那樣……真是雪上加霜。 于是我說:“這點丁先生可以放心,我們的店鋪叫半盞流光,就在城里我可以先帶您去看看,我們現(xiàn)在也有幾個這種情況的女工,您可以問問她們?!?/br> 丁先生一聽,連忙給我行禮說:“原來是張大人,失禮了?!?/br> 呃……我還挺有名的哈…… 我連忙扶住他說:“我算個什么大人啊,還不是一個小老百姓,您可別客氣,我身邊的人也都沒有跟我這么客氣的?!?/br> 他笑笑說:“您是我們的英雄,既然是您,我就可以放心了,這里有些會做女紅的姑娘小哥兒,平日里我也會幫她們接些縫補活,做的都很不錯。” 他叫來破手指的孩子吩咐了幾句,那孩子便跑去找人了。 我們便閑聊起來,我原以為他是官府派來的管理員,沒想到他其實是個義務(wù)服務(wù)的志愿者。 他說他叫丁南,從小在這里長大,是那些可憐的大人們從牙縫里擠出錢把他養(yǎng)大,他還挺出息,長大一點就出去跟人跑商,后來掙了點錢,開了家賣干果的小鋪子,自己則又回到了孤濟院,自愿照顧起了這里的人,每日不是在鋪子里就是在孤濟院。 他說自己是這里的人供出來的,不能忘了這里的恩,既然有了能力就要回來幫助這里的人。 只是他的干果鋪子很小,掙得不多,想讓這里所有的人都吃飽穿好是不可能的,僅僅是能維持他們餓不死凍不死就已經(jīng)讓他感到很吃力了。 戰(zhàn)爭之后這里來了更多的人,他的鋪子也在戰(zhàn)爭中遭到破壞,現(xiàn)在生意慘淡,大家的日子就更苦了。 我和陳湘都很敬佩他,這才是真正的善人,這才是真正的佛陀轉(zhuǎn)世。 陳湘甚至抹了眼角,被感動地流淚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后院來了十幾個人,都是女人和小哥兒,丁南說他們的繡活都還不錯,又跟這些人說了我來招工的事情,這些人的眼中騰起希望的光輝……真的是騰起了光輝啊,我眼見著她們暗淡的眸子亮了起來! 我很抱歉地說我暫時用不了這么多人,只能挑一些,丁南笑著說這已經(jīng)很好了,哪怕能挑走一個也是功德無量。 陳湘從隨身攜帶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些布料和針線發(fā)給這些人,讓他們自己想繡什么繡什么,想縫什么縫什么,過兩天我們會回來,根據(jù)成品要人。 他們拿到針線都很珍惜,有人問要是沒挑走,這些針線要收走嗎,我感覺鼻子一酸,陳湘的聲音也染上了鼻音,他說不的,這些布料和針線就送給他們了。大家都很高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