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紅繩紫帶

    27年/8月/29日

    字數(shù)：6316

    【第二十六章揭諦佛音】

    時至中秋，暑熱難當(dāng)。

    京都局勢趨于平定，四方雖有討賊之聲，卻無勤旗飄動，儼然置身事外。而

    作為始作俑者的嵇家，除人馬調(diào)動外更是聲息全無，仿佛事不關(guān)己一樣。

    蔥郁的葡藤下，空蕩蕩的木椅躺在陰影中，如同一尊熟睡的老人，下一刻，

    木椅微響，老人坐在其上閉目假寐，宛如一尊雕像。

    「緲緲晨若夕，精氣藤中覓，果熟花開處，此中有真意?！惯h處的青年緩緩

    走來，看著藤下的老人，合掌而嘆。

    「霸兒近來功力增進，窺得些許皮毛，才知這世上大能之恐怖，幾近不可存

    也?！?/br>
    老人微微點頭，道：「知己小，方能拾階而上?！?/br>
    青年俯身而拜，心悅誠服：「爺爺亦是大能之人！」

    這二人便是如今京都最具權(quán)勢的嵇家之主，嵇鸞、嵇霸，這段時間京都的運

    作，皆出自他二人只手，一者為師，一者隨學(xué)，短短一月，嵇霸身上的氣質(zhì)又有

    不小變化。

    「外面皆傳我嵇家謀反篡位，狼子野心，如今趙家大敗虧輸，皇位不保，何

    不一鼓作氣，成全這悠悠眾口？」

    「眾口悠悠能礪骨，含沙射影曾殺身，趙家雖敗，天下卻沒敗?！癸[神態(tài)

    安詳，似答非答。

    「爺爺是不想落下口實，學(xué)那曹cao，挾天子令諸侯？」嵇霸見嵇鸞含笑看來，

    知他考教自己，連忙收攝心神，細細思量。

    「天下早已不是趙家的天下，各路諸侯自也不會聽從號令，他們至今無人稱

    王，便是怕成眾矢之的，我嵇家身處京都要地，更要避免被群起攻之……」嵇霸

    若有所思，心中漸感通透，卻見嵇鸞搖頭一笑，道：「再講?！?/br>
    嵇霸悚然一驚，暗道如今京都盡在掌握，天下群雄不敢稍動，還有何顧忌？

    「眼而遠之，心而廣之，你之天下，非廣之天下。」嵇鸞搖搖頭，看著樹蔭

    外的天空，道：「弱宋是天下，強蒙是天下，東瀛是天下，西域是天下，朝堂是

    天下，江湖亦是天下……。如今強蒙虎視眈眈，大宋兵力俱在北線，這當(dāng)時，趙

    家亡則全線潰，豈與自掘墳?zāi)篃o異？」

    嵇霸聽罷頓時冷汗直下，回想這些時日他在京都如日中天，便想天下也是如

    此，而今被嵇鸞當(dāng)頭喝醒，頓覺神思恍惚，如從地府走過一遭。

    趙家敗了，天下還沒敗，若天下敗了，又焉有他容身之處？

    嵇霸良久才回過神來，誠心拜道：「爺爺深謀遠慮，霸兒遠不及矣，今后兢

    兢業(yè)業(yè)，再不敢有非分之想！」

    嵇鸞見他神思通達，點頭笑道：「過幾日便是你與林家小女大婚，而今內(nèi)外

    小成，正是成家之時?！?/br>
    「還要謝過爺爺成全，我與晚晴jiejie大婚，爺爺可有安排？」

    「那林家小女，有點意思……」嵇鸞微微一笑，擺擺手道，「自去便是?！?/br>
    嵇霸略一沉吟，在嵇鸞身旁坐下，忽地伸手摘下一片葡葉，翠綠的葉子在他

    手中迅速枯萎、干硬，又被激蕩的真氣震成齏粉，化為一股火焰騰空消散?！嘎?/br>
    說江湖中有個武林大會，不知以我現(xiàn)在功力，又能拔得幾籌？」

    「就知你按捺不住，化境不出手，不過是些尋常爭斗，無甚好看。你去比斗，

    也只勉排一流之輩。」

    嵇霸苦笑道：「爺爺武功出神入化，自是眼光甚高，這天下又有幾人能入您

    法眼？」

    「莫要小瞧天下英豪，我雖隱于朝中，昔日功成之時，卻也與那北丐洪七斗

    過三日三夜，不分勝負。似洪七這般人物，江湖不下二十之?dāng)?shù)，如今多年過去，

    更不知那些人物練到何種境界?！?/br>
    嵇霸聽著，心中頓生憧憬，暗道自己不知何時才能如那些絕頂高手一般，往

    來飄忽，殺人于無形……

    西區(qū)街的酒館這幾日尤為熱鬧，往來人士絡(luò)繹不絕，大把的銀錢在噪雜聲中

    揮灑著，讓一眾掌柜樂得合不攏嘴。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今晨酒館還沒開門，所

    有的客人都不見了蹤影，仿佛幾日的喧嘩都是一場夢。

    在城西最繁華的地段，偌大的客棧里空蕩蕩的，無所事事的管事和伙計排在

    門外，卻婉拒著欲來的食客。

    胖乎乎的掌柜正滿頭大汗，親自監(jiān)督著廚事，反復(fù)敦促上菜的小二打起精神，

    盡心伺候。

    小二小心翼翼端著菜肴，去往樓上雅間，一向機靈的他卻被掌柜弄得心神緊

    張，暗道掌柜今兒個真是大驚小怪，這「云間客棧」開張幾十年，什么人物沒見

    過，怎這般如臨大敵？

    他深吸口氣，輕輕推開門，低身俯首將菜肴奉上，見旁邊有人陪侍，這才小

    心翼翼退下。小二心中好奇，忍不住瞟了一眼，只見房中有四人，三男一女，男

    子均是鶴發(fā)童顏，如仙如佛，女子雍容高貴，風(fēng)姿綽綽，他們端坐在席上，卻仿

    佛世外之人，隨時乘風(fēng)而去。那女子說了兩句，便打開身旁的木盒，小二連忙瞧

    去，卻驚見里面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那滿臉猙獰的毛發(fā)卻與猿頭無異。

    小二嚇得一個趔趄，趕忙退出房間，心頭止不住砰砰亂跳，好半天才回過神。

    他長噓口氣，忽地想起方才那幾人各自說話，自己站在跟前卻絲毫聲音也沒聽到，

    真是活見鬼，想到這里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再說房中四人齊齊看著那頭顱，當(dāng)中一人說道：「這猿煞本應(yīng)與尋常人無異，

    不知那魔教施得甚么邪法，使得他功力大增，卻人性全無。」

    說話者身材矮小，宛如孩童，一顆鼻子又大又圓，甚是顯眼，這便是雪山派

    祖師，一劍飄雪――翁江雪，因其嗜酒如命，熟知的人便送其外號「翁糟鼻」。

    在他的旁邊是一位身穿青袍的老道，老道高大清瘦，仙風(fēng)道骨，背后負著一副奇

    異的羅盤，乃是當(dāng)代羅生門掌教――廖無計。

    而端坐在主賓的，是一位兩眉斑白的僧人，他身披袈裟，面目安詳，如一位

    看破紅塵的得道高人，隨時都會舍棄這身皮囊，化佛西去。他不是別人，正是昔

    日叱詫風(fēng)云的南帝――一燈大師。

    坐在下首的美婦，見一燈大師杯空，便為眾人斟滿茶水，她貌美端莊，舉止

    間有一股說不出的伶俐，正是黃蓉?zé)o疑。想這天下間能讓她斟茶作陪的人，也只

    有這屈指可數(shù)的幾位武林前輩了。

    「似這般歹毒手段，江湖中從未聽聞，也不知那魔主來自哪里，又是如何學(xué)

    得一身通天本事?！裹S蓉嘆了口氣，言語間頗有憂慮，「南方諸派損失慘重，與

    那魔主交手過的前輩也無一幸存……」

    「嘿，十幾年前那東方不敗也沒有這般厲害，這次又出了個魔主，我老糟鼻

    倒是要領(lǐng)教一番……」翁江雪喝了幾口酒，鼻子越發(fā)紅亮。

    「時也，命也！」廖無計手指輕輕觸著案桌，道：「天下分分合合，江湖亦

    有劫數(shù)，魔主應(yīng)天而生，應(yīng)劫而來，是為成住壞空?！?/br>
    「你這算命的，又在神神道道，待我們?nèi)グ涯悄е鳉⒘?，不就一了百了？?/br>
    「說得容易，南方數(shù)位化境高手死于他手，數(shù)十大小門派被血洗一空，這乃

    是江湖百年未有之浩劫，非你我之力所能扭轉(zhuǎn)，如若不然又怎會有此次武林大會？」

    「哼，那也要打過才知道！」

    「二位前輩聽我一言……」黃蓉見兩大高手爭執(zhí)，便道：「依我看來，此般

    劫難說難也難，說易也易。魔教之前勢不可擋，在于我等猝不及防，今劃江而峙，

    斷不會再被趁虛而入。再者魔教當(dāng)中高手無多，除那幾個魔怪妖煞，全在魔主一

    人，只要我等聯(lián)手擊敗那魔主，魔教余孽不足為慮?！?/br>
    「黃幫主所言極是，只是聽聞武當(dāng)三位道友曾聯(lián)手對敵，仍不敵魔主，我等

    要反殺于他，需想些對策才是?！?/br>
    「哼，饒了半天，不還是要打敗魔主？我就不信我們這么多高手，還殺不得

    他一人！」翁老糟鼻言罷，狠狠喝了一大口酒，大鼻一張，冒出絲絲寒氣。

    廖無計知他莽撞嗜殺，只搖了搖頭，對黃蓉言道：「不知其他各位道友，可

    有消息？」

    黃蓉知他口中「道友」俱是各門各派絕頂高手，他們或閉關(guān)，或閑游，或自

    視甚高，坐等魔主前去。她嘆了口氣，道：「家父云游四海，靖哥哥駐守襄陽，

    其余人等或派弟子前來，或有它事……」

    「或有它事？哼！那些老家伙一個比一個傲氣，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老

    糟鼻神情不滿，又是連喝了幾大口酒。

    眾人一時沉默，氣氛漸漸壓抑，這時，一直默默無言的一燈大師緩緩開口道：

    「菩提明鏡，塵埃自來，一切皆有法理。這些年我遍尋佛緣，莫不是應(yīng)在此處？」

    「大師何出此言？」黃蓉問道。

    「天地化萬物，以道為引，又化眾生。眾生皆有靈，返尋天道，得大自在。

    是雖有劫難，苦餓于身，不曾止息?！?/br>
    一燈大師佛音悠悠，眾人只覺神識一暢，如沖破樊籠，雜念俱消。他作為武

    林中輩分最高的前輩，又浸研化境幾十年，哪怕同為化境高手的廖無計和翁江雪，

    在他面前亦如弟子執(zhí)禮，聞道解惑。又聽他緩聲道：「劫道無常，盈缺有數(shù)。魔

    主既應(yīng)天而生，今有苦難，我當(dāng)歡欣赴身，補天應(yīng)道……」

    眾人聽罷，心生敬佩，那翁糟鼻方才聽廖無計說魔主應(yīng)天而生，忍不住出言

    調(diào)侃，現(xiàn)在卻不敢在一燈大師面前造次，只道：「不知大師可有安排？我等全力

    配合便是?！?/br>
    「這些年虛度光陰，功力未進，只研得幾個法門，也是時候未到……」

    一燈大師說得輕描淡寫，聽在黃蓉等人耳中卻如滾滾波濤，心生向往，似他

    這般近乎傳說中的人物，那「法門」也必定是驚世駭俗，恨不能親眼觀摩一番。

    再說黃蓉等人交談之時，客棧外卻傳來陣陣刀兵交擊，幾十個盔甲重兵將門

    口一眾撞開，一位金甲健將排開眾人，扶刀行來。他虎目一瞪，喝道：「何人包

    得此場？竟與本將軍相爭！」

    胖掌柜見得金甲將，心里咯噔一聲，連忙跑來躬身道：「李將軍吶，賤內(nèi)今

    日大病，不宜開張，何若去別處吹吹風(fēng)？一應(yīng)開銷小弟全包……」

    「莫要誆我，伙計大廚俱在，定是有人包場，嘿，我倒要看看是誰這般排場！」

    李將軍冷冷一笑，不肯罷休。

    掌柜聞言大急，這金甲將乃是南城主將，嵇家嫡系，每隔數(shù)日便來吃享，他

    脾氣暴躁，武藝又極高，輕易得罪不得。今日千般小心，不料碰上這椿事情，一

    向謹慎的他恨能不能跪?qū)⑾聛怼?/br>
    「閃開，待我前去！」

    「李將軍……萬萬不可呀！」

    「你這死胖子，再不起開，老子連你一塊剁了！」李將軍寶刀一拔，嚇得胖

    掌柜身軀一哆嗦，卻不敢讓開。

    正僵持間，一道身影飛掠到掌柜身后，他拍了拍掌柜肥圓的肩膀，道：「下

    去罷?！惯@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橫刀行。

    胖掌柜如蒙大赦，連忙躬身告退，橫刀行看著面前的李將軍，淡然道：「江

    湖辦事，叨擾則個?！?/br>
    「不擾不擾，只讓我去見見里面人物，心里也好有數(shù)?！?/br>
    「稍事便走，不必叨煩！」

    橫刀行不知這李將軍用意，更不敢讓他貿(mào)然進入打擾里面前輩，二人言語不

    合，卻見那李將軍冷冷一笑，拔刀砍來。

    「那本將軍到要看看，你是否攔得?。　?/br>
    橫刀行舉刀迎敵且戰(zhàn)且退，他素來穩(wěn)重，此刻摸不準(zhǔn)事由，亦不愿多生事端，

    便刀不出鞘，守多攻少。

    二人且戰(zhàn)且走，眾人紛紛避退，一時間人影閃動，門前窗外盡是刀兵之聲。

    那李將軍刀法凌厲，殺招頻出，而橫刀行更是此中高手，一把大刀使得密不

    透風(fēng)，毫無破綻。李將軍久攻不下，心知奈他不得，虛劈一招便縱身躍上屋頂，

    笑道：「你這漢子，刀使得不錯，就是腦袋笨些?！顾恍?，剛欲破房而入，

    卻陡見一支羽箭急急射來，待他閃身避過，那橫刀行已飛掠而來，二人再次戰(zhàn)在

    一處。

    卻說屋內(nèi)四人聞得瓦片刀擊之聲，渾不在意，只有翁江雪笑道：「老啦老啦，

    魔主還沒打來，卻給小輩飛上頭頂……」

    黃蓉眼珠一轉(zhuǎn)，便道：「事已言畢，前輩久無聊賴，不妨以房上二人為局，

    我們來打個賭?！?/br>
    翁江雪眼睛一亮，便知此中深意，道：「怎么賭？」

    「我們各施一招，不見二人，不碰二人，不傷二人，化解這場干戈，如何？」

    「嘿，有點意思，不能光與你這小娃賭，算命的也要一起。」翁江雪見廖無

    計苦笑搖頭，卻未曾拒絕，便笑道：「總要有個彩頭，我這「寒山雪蛙」可是個

    好寶貝，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拿去?！寡粤T，拿出一方玉盒，打開一看，里面臥著

    一尊寒氣四溢的白色雪蛙，端得不是凡品。

    「我這「碎星針」便放這里……」廖無計取出一根三寸長的細針，五色斑斕，

    流光溢彩。

    黃蓉見狀，便將一小壺置于桌上，道：「此乃前唐御酒，已有幾百年火候，

    家父亦視若珍寶。今請一燈大師做個見證，我們?nèi)诉@便比試一番。」

    翁江雪合掌而笑，眼睛卻看著黃蓉那壺古酒，道：「這才是珍寶！珍寶！」

    言罷，他閉目凝神，氣御丹田，忽地大嘴一張，吐出一口寒氣。那寒氣凝而不散，

    扶搖直上，竟穿過屋頂飄到激戰(zhàn)的二人中間，只聽一聲大響，瓦片四碎，二人頓

    時被震得頭暈?zāi)垦！?/br>
    片刻后，卻聽那李將軍怒道：「何方妖孽，只知偷襲，老子今天誓不罷休！」

    言罷，刀兵之聲再次響起。

    「哈哈，你這老糟鼻，首戰(zhàn)失利矣！」廖無計忍不住笑道。

    「哼，別高興太早，倒要看看你這算命的有何本事……」

    廖無計撫髯而笑，解下身后羅盤，只見他手指稍一撥弄，那羅盤便如活物般

    流轉(zhuǎn)開來。廖無計眼望羅盤，掐指而算，羅盤流轉(zhuǎn)越來越快，他手臂一震，彈指

    間一股氣息盤旋而出，沒入窗外人群。

    那氣息飄渺無蹤，卻有若生命，在人群中往來穿行，不留痕跡，數(shù)個呼吸后

    才漸漸消散。此時，房中的廖無計屈指一按，但聞一聲輕鳴，四周氣息陡然一變，

    眾人頓時如墜泥沼，那房上二人更是身處漩渦，一時間動彈不得。

    「妖孽，又使得甚么邪法！」李將軍心頭大驚，身軀卻仿佛被定住一般，直

    至數(shù)個呼吸后才得以脫身。他心中駭然，暗道這些江湖中人果真神秘莫測，若不

    是少主要他前來試探，恐怕他現(xiàn)在早已逃之夭夭，哪里還敢繼續(xù)糾纏。

    「哼，邪門歪道，這就教你知道本將軍的厲害！」李將軍強自鎮(zhèn)定，爬起來

    與那橫刀行再次打過。

    「嘿，我的廖大掌門，怎樣？人家說你邪門歪道呢……」翁江雪嘿嘿直笑，

    頗有些幸災(zāi)樂禍，似乎早就忘了自己出丑在先。

    「噫，這是甚么將軍？莫不是腦子壞掉……」廖無計搖了搖頭，暗想這李將

    軍明知房中俱是高手，卻仍自胡攪蠻纏，真?zhèn)€不識好歹。忽然，他心中一動，看

    了黃蓉一眼，頓知上當(dāng)。

    這李將軍戰(zhàn)到現(xiàn)在，顯然受人指使，目的就是要見他們一見，而他與翁江雪

    想將他嚇走，卻適得其反，好個黃蓉，不知不覺竟借了勢。果然，只聽她緩聲道：

    「橫兄且住，將軍既然想見我等，讓他進來便是……」

    翁江雪頓時啞然，他雖比廖無計反應(yīng)稍遲，卻也明白了黃蓉的計謀。不見二

    人、不碰二人、不傷二人，卻可以光明正大允他進來，這李將軍來見，自然止戈

    在先，原來黃蓉早就算計好了。

    翁、廖二人苦笑不已，卻不得不佩服黃蓉心思巧妙。這時，卻聽那李將軍道：

    「進去做甚？待我與這俠士打過再說！」言罷，竟再次和橫刀行交起手來。

    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原來這李將軍先前兩次被嚇破了膽，如今黃蓉相邀，

    竟是不敢入內(nèi)，只惱羞成怒在橫刀行身上找回場子。

    沒想到頭來會是這般結(jié)果，黃蓉亦搖頭苦笑，道：「這對賭之事，看來是滿

    盤皆輸。」

    眾人正唏噓之時，卻聽一燈大師的聲音在場間響起：「人算有窮時，為善者

    存，心如天意?！?/br>
    他屈指一召，但見盞中飄來一粒水珠，那水珠落在一燈大師指尖，上下拋動，

    凝而不散。又有一茶杯浮起，懸在眾人眼前，宛若一口縮小的洪鐘。

    眾人見一燈大師出手，連忙屏息凝神，細細觀摩。只見他不散意念，不御真

    氣，行動間猶如隔空探物，信手拈來，眾人頓覺神乎其技。

    一燈大師眉毛一揚，將指尖水珠送出，那微小的水珠緩緩飄向茶杯，越是緩

    慢越有一種凝重的氣勢。不知是否眾人幻覺，小小的水珠仿若千鈞之重，而倒掛

    的茶杯也如寶塔般巍峨。

    水珠與茶杯緩緩撞在一起，化為云煙消散，而茶杯依然懸在半空，震顫的同

    時發(fā)出一聲嗡鳴。那聲音如鐘如雷，仿佛從內(nèi)心深處響起，將因果妙諦相融相合。

    眾人一時怔在場間，心神卻早已去往別處，仿若沐浴真言，仿若找尋本心，

    大慈大悲，盡在一道佛音。

    良久，眾人才回過神來，對一燈大師拜道：「朝聞道，夕死可，多謝大師點

    播。」

    一燈大師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干戈已止，你等善物可愿聽我分派？」

    「但聽大師所言?！?/br>
    一燈大師點點頭，便將寒蟬交與廖無計，將碎星針交與黃蓉，將古酒贈予翁

    江雪，道：「善物有善歸，應(yīng)如是。」

    眾人皆大喜，道：「應(yīng)如是！」

    凌亂的房頂上，橫刀行見李將軍嘆息走遠，心中回味著方才那道佛音，只覺

    如夢初醒。忽然，四道人影沖天而起，向著西山高瀑飛渡而去，天空中傳來翁江

    雪爽快的笑聲：「這酒好生有氣力！」

    武林大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