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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劍擁明月在線閱讀 - 劍擁明月 第99節(jié)

劍擁明月 第99節(jié)

    她的身影融入那片耀眼的光線里,血珠順著白隱的指骨流淌下來,他回過頭,仰望三清道祖的金身塑像。

    如今的星羅觀已不是凌霜大真人的星羅觀,第四來得輕松去得也輕松,她回到藏身的宅院時,正見那位小公主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擺弄魯班鎖。

    她總是在擺弄那個奇怪的魯班鎖。

    第四不走正門,飛身躍上房檐又很快落在小公主的面前,見她嚇了一跳,第四噗嗤一笑:“公主,小十七都受傷了,你怎么不在房中陪著他,卻在這兒擺弄這么個破玩意兒?”

    商絨看她滿額是汗,便放下魯班鎖,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面前,說:“我也想的,可是我在里面他睡不著?!?/br>
    第四見了那碗茶,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也坐了下來,端起茶碗來抿了一口,又問:“這個魯班鎖究竟有什么玄機?難不成里頭有什么藏寶圖?”

    在第四心中,沒有什么比錢財更好的東西。

    “沒有藏寶圖,”商絨搖頭,一邊拆解魯班鎖,一邊說,“只是折竹的心結(jié)?!?/br>
    第四一聽,便失了不少興致,“不過是他師父的事,如今只要殺了那半緣,不就自然而然解開了?”

    “是,也不是。”

    商絨想了想,又說,“他是因為他師父才想解開這個魯班鎖,想了好多年,雖然他說如今已經(jīng)用不著打開它了,但我覺得,他背著這個執(zhí)念很久,若能打開,我還是想幫他打開?!?/br>
    第四的手掌貼在碗壁,她看著面前的這個小姑娘,烏黑潤澤的發(fā)辮落在一側(cè)肩前,發(fā)尾系著的竹綠絲線很像是折竹劍上的穗子。

    第四忽然安靜許多,商絨不再擺弄魯班鎖,問她:“拂柳jiejie,白隱觀主還好嗎?”

    “命還在,只是破了相?!?/br>
    第四隨口答。

    “破了相?”商絨吃了一驚。

    “是啊,很長的一道疤。”

    第四說著,又想起那青年白皙面容上結(jié)了血痂的疤痕。

    “你等我一下。”

    商絨收好魯班鎖,起身走上階去推開那道房門。

    第四一手撐著下巴,看著她貓著腰輕手輕腳地進去,不由輕笑一聲,杏眼彎如新月。

    沒一會兒,商絨出來了。

    她合上門,快步朝第四走去,將手中的一個小小的瓷盒遞給她:“這是宮中的藥膏,可以去腐生肌,他是新傷必然管用。”

    藥膏是夢石給的,但對她腕上的舊疤作用并不大。

    第四看著那瓷盒,伸出手去卻又懸在半空,隔了會兒,她收回手,眉目冷艷:“我已經(jīng)沒有必要去見他了?!?/br>
    “為什么?”

    商絨坐在她身邊。

    “我與他的事可跟你與小十七之間不一樣,等小十七報了仇,再將他承諾我的財寶分給我,我便要離開玉京了,若沒有殺人的任務(wù),我是不會再回來的?!钡谒漠?dāng)著她的面抽出彎刀來擦拭。

    “因為他破了相?”商絨想不出別的理由,只能試探著問。

    第四聽了忍不住捂著嘴笑了好一會兒:“人與人相識的第一面,看的不是臉是什么?難道公主你不為小十七的皮相所迷?他啊,那樣一副好相貌,若不是他比我小了六七歲,手段狠,心眼兒又多,哪還等得著你。”

    “他的臉若是壞了,你還愿不愿意和他在一塊兒???”第四說著,故意問她。

    “我記得他的樣子,那他就永遠都是好看的,”

    商絨幾乎沒多加思慮,她捧過那本道經(jīng)來翻了一頁,“反正,他還是折竹?!?/br>
    第四有些笑不出了。

    她心里沉甸甸的,微揚的眉也壓下去:“可我不是小十七,他可以活著出櫛風(fēng)樓是因為樓主待他不同,但我可沒有誰眷顧?!?/br>
    “我沒必要為了一個男人,而去闖那鬼門關(guān)?!?/br>
    她又飲一口茶,喟嘆一聲,“如今這般日子不好嗎?我才懶得找那些不痛快。”

    商絨抬起眼簾來看她片刻,還是將那個瓷盒塞給她,說:“你若不給他,就自己留著吧?!?/br>
    “謝了?!?/br>
    第四也不推辭,大約是手癢,她忍不住摸了摸商絨的腦袋,揉得她頭發(fā)亂糟糟的。

    午后秋陽爛漫,灑了滿檐。

    第十五跟在姜纓身后入院,身邊還有一個年輕女子,她額角有一道顏色發(fā)紅的痕跡。

    她便是陳如鏡的義女添雨。

    “第十五,怎么這副模樣了?”第四一見第十五,便嘲笑起來。

    “我什么模樣?”

    第十五哼笑,“不還全須全尾的么?”

    石階上那道門“吱呀”一響,第十五才與第四嗆了一聲,但抬眼瞧見門內(nèi)走出來的那白衣少年后,他臉上的笑意都收斂起來。

    “十五哥?!?/br>
    少年睡眼惺忪,聲線里裹了分才清醒的沙?。骸拔艺夷隳敲淳茫阍诤翁幎闱彘e?怎么躲了幾月,又忽然不躲了?”

    商絨看著他走下來,在她身邊坐下。

    “小十七,我若不躲,也沒這機會今日來見你,你在純靈宮的消息的確是我說出去的,”第十五苦笑,他拱手朝折竹俯身,“是我,對你不住。”

    “凌霄衛(wèi)的指揮使賀仲亭以我父親的消息相要挾,你知道我這幾年所為皆為尋父,真相離我那樣近,我實在放不開手,所以便告訴了他一些關(guān)于你的事,但多余我的什么也沒說,更不曾透露你的長相或來歷,但奇怪的是,賀仲亭竟也沒有問?!?/br>
    折竹聽了他這番話,垂著眼簾半晌不言。

    竟然是賀仲亭。

    可既然是賀仲亭,那為何這消息沒有入皇帝的耳,卻偏偏傳入了榮王府?

    一時間,折竹似乎意識到了些什么。

    “那么你父親的消息呢?他告訴你了?”他抬眼看向第十五。

    “我父親……已經(jīng)死了?!?/br>
    第十五嗓音干澀許多,“他說,當(dāng)年皇帝問云川程氏要一樣寶物,但程氏卻說那寶物遺失了,我父親為利祿所動,在青霜州為賀仲亭暗查寶物下落,但他才來玉京,還沒來得及將消息帶給賀仲亭便被程叔白給殺了?!?/br>
    程叔白便是他父親季羽青的師父,也是青霜州程氏中人。

    “那究竟是什么寶物?”

    第四聽見這兩字便眼睛發(fā)亮。

    第十五瞥她一眼,如實說道:“是赤色太歲?!?/br>
    太歲,赤者如珊瑚,白者如脂肪,黑者如澤漆,青者如翠羽,其中赤者為上品,光明洞徹如堅冰。

    百年難遇,傳聞以其入藥,可得長壽。

    商絨一聽,便知她的皇伯父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此物。

    “你為何回來?”

    折竹又問第十五,他才不信第十五是因什么愧疚之心才回來玉京。

    “我原想去云川尋程叔白,但半途得知,他已隨云川主程遲來了玉京?!钡谑逭f道。

    “第十五,難道你想殺程叔白?他可是青霜州第一劍仙,這樣的心思你也敢動?”第四嘲笑他。

    “我知道我殺不了他,我只不過是想向他求證賀仲亭所言是否句句屬實?!钡谑灏琢怂谎?。

    第十五與那名喚添雨的女子來了又走,第四也沒了影子,院子里只剩下商絨與折竹兩個人。

    折竹不說話,商絨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風(fēng)拂過耳。

    折竹偏頭,發(fā)現(xiàn)她乖乖地坐在身邊,手中擺弄著那個魯班鎖。

    “怎么還在解它?”

    明明,他已經(jīng)告訴過她那個秘密他已經(jīng)不好奇了。

    “為了證明我很聰明。”

    商絨抬起頭,說。

    她在騙人,折竹知道。

    但他輕笑一聲,沒有戳破她,斑駁的樹影在他肩上搖晃,他雋秀的眉輕揚,眼底光影漾漾:“要是解不開也不許哭?!?/br>
    “你是說我笨嗎?”

    商絨皺了一下眉,瞪著他。

    折竹原本想說“不是”,但他想起早晨那會兒她真站起身拿了東西從房中出來,他翹起的唇角往下壓了壓,“嗯”了一聲,懶懶地道:“有時候有一點。”

    商絨不說話了,也不理他。

    “你不服氣嗎?”

    折竹歪著腦袋湊到她面前:“那你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此時我在想什么?若是猜對了,天黑了我?guī)闳ハ??!?/br>
    “吃飯?!?/br>
    商絨不假思索,他一覺睡到午后,還沒用過午飯。

    折竹搖頭:“不對。”

    “想你師父?”

    “我想他做什么?”

    “那,想妙旬的事?”

    “他的事不差這一刻。”

    那還能是什么?

    商絨有點苦惱,為什么折竹可以輕易洞悉她的心事,可是此刻她望著他這雙漆黑純澈的眸子,卻什么也看不出來。

    “折竹,我好像還不夠關(guān)心你,不像你對我那么那么的好。”

    她的聲音有點悶悶的。

    折竹一怔,未料她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