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瑤再次爬起來，沖向蕭苻敬，抱著他痛哭起來：“爹，爹爹，你痛不痛，是不是很痛，不怕，不怕啊，咱們?nèi)フ疑襻t(yī)，能治好的，不怕?！?/br>
    “文瑤?！笔捾蘧雌嗳婚_口，“松開我吧。去找王叔，他會照顧好你的?！?/br>
    “爹，不要，爹，你不要丟下我。我怕，爹爹，沒了你我怎么活下去?！笔捨默帨I如雨下，聲嘶力竭。

    “楚燈青，你要殺就殺了我吧！是我要毀你的容，是我在害你。爹爹只是想娶你罷了，你不愿意也不用殺他啊。楚燈青，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楚燈青緩步上前，掐住她脖子，還未用力又緩緩松開了：“為什么要殺你？你是我娘養(yǎng)過的孩子，你該叫我一聲jiejie?！?/br>
    “至于你這爹，蕭文瑤啊，你救不了他?！?/br>
    楚燈青打暈了蕭文瑤，將她柔放到地上。

    接著走向蕭巍吟、蕭嵐璋，劈碎鐵鏈又撿起來，用在了蕭苻敬身上。

    楚燈青拖著蕭苻敬往山下走，往遠處走去。

    蕭巍吟、蕭嵐璋不知為何，竟忘了開口。

    楚燈青漸行漸遠。風(fēng)雪更大了。

    ·

    衛(wèi)壹在山腰找到了楚燈青。

    楚燈青卻只是道：“衛(wèi)壹，你不再是我的人了，好好活著吧?！?/br>
    就路過了他。

    楚燈青也沒有回去見藺冠玉。

    終究不是一路人，就不見了。

    她拖著蕭苻敬一步一步前往寶桐郡。

    去殺最后一人。

    這份長達二十一年的恩怨，該了結(jié)了。

    蕭苻敬在地上留下一道不盡的血痕。

    而另一道屬于楚燈青。

    她渾身傷口滲出血來，比這更嚴重的是吸收了蕭苻敬多年的內(nèi)力。

    大雪之中，楚燈青烏發(fā)寸寸變白。

    很快，就和雪色融為一體。

    第37章 江湖第一美人

    楚燈青仰頭望長天, 不盡的雪色，不盡的霜冷。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冰茫一片。

    寒意從天上壓下來，楚燈青走得步履維艱。

    她將劍斜插在地, 緩緩閉上雙眼。

    江湖之中, 恩恩怨怨你方唱罷我登場，殺了這頭那頭又起, 今日勝明日敗他日再看已成黃土一抔。

    哪有常勝將軍？

    只有填不完的命算不清的仇看不破的怨。

    到最后, 黏纏不去孽障滿身, 都作了紅塵的灰。

    追逐一生只剩凄惘。留不下, 捉不住，求不得。

    只能嗚呼哀哉，淪亡地府。

    寶桐郡。

    殺完最后一人，楚燈青回頭看，蕭苻敬已經(jīng)爛得不成樣子。

    一路以來，她吊著他的命, 就是不讓他死。

    太狼狽了，誰還能認出他是鏡月山莊的莊主, 比乞丐還不如。

    臟臭、腐爛、半死不活的鬼。

    楚燈青擦了擦臉上的血, 一步一步走向蕭苻敬。

    她道：“都死了，你也可以死了?！?/br>
    蕭苻敬睜開眼，奄奄一息勉力開口：“也好。多謝。”

    人之將死, 蕭苻敬奇異地笑了笑：“我這一生, 做過太多錯事?？蓮牟缓蠡凇鲆娔隳?。”

    瀕死之際，他終于肯承認, 眼前的女子是阿綠的女兒。

    這個時候, 他竟露出一個長輩般的笑容：“楚姑娘, 因果循環(huán)，報應(yīng)不爽。做得好?！?/br>
    楚燈青提起劍，刺了下去。

    蕭苻敬終于死去。

    雪紛紛揚揚，風(fēng)凜凜冽冽。殺完人，楚燈青也支撐不住倒了下來。

    好冷啊。

    好累。

    天地間的雪仿佛沒有斷絕的那一刻。

    她也等不到開春了。

    一直在尋找楚燈青的蕭岑安，終于在這片雪地里找到了她。

    蕭岑安奔向楚燈青，將她抱在懷中，想堵住她不斷滲血的傷口，卻徒勞無功。

    蕭岑安滿手鮮血，他怔愣半晌，癡癡地問：“阿青，你是不是快死了?！?/br>
    楚燈青溫柔地笑了下：“是啊?！?/br>
    “那你死了，我怎么活呢？”蕭岑安抱著楚燈青，茫然、麻木，不知在想什么。

    他找了好久好久啊，一個郡一個郡地找過來，終于找到了，可阿青——怎么就要死了呢？

    他不明白，想破頭也弄不明白。

    楚燈青摸了摸他的臉，給他蒼白的面色添了好些緋紅：“蕭岑安，抱歉，答應(yīng)你的做不到了?！?/br>
    她曾說過若一切了結(jié)后還活著，會回去陪他?，F(xiàn)在看來，楚燈青要先走一步。

    楚燈青并不覺得遺憾，冥冥之中仿佛一切早已注定。

    她習(xí)慣了。

    楚燈青的手落了下去。

    蕭岑安卻不習(xí)慣，他抱緊楚燈青，輕嘆口氣：“阿青，不怕啊。你沒有食言?！?/br>
    他笑了下：“誰說人死后不能相伴？阿青殺了那么多人，鐵定是要變惡鬼的；我若自盡，也投不了胎。”

    蕭岑安越想越開心：“阿青，真好。我們很快就能長長久久永生永世在一起。其他人都是膽小鬼，舍不得那條命去陪你?？晌也灰粯樱⑶?，我是從始至終都要跟著你的?！?/br>
    “你變成惡鬼了，不知道要吃些什么。餓肚子很難受，如果要吃人，我?guī)湍阕胶貌缓?？?/br>
    蕭岑安笑容很是明媚，他撿起地上長劍刺進腹中：“阿青，我來做你的倀鬼了?！?/br>
    蕭岑安抱著楚燈青倒了下去，兩人的血蔓延開來，又很快凍結(jié)。

    這一場恩怨情仇終于了斷。

    而下一場正在趕來的路上。

    不過……無論來者何人，都只能唱唱獨角戲了。

    ·

    楚燈青在主神空間醒來，她感到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中似乎經(jīng)歷了許多，但回憶起來又覺得不過如此。

    將她的情緒與經(jīng)驗封印完畢后，主神收回手，柔和道：“小青，你終于醒了。”

    “我怎么了？”楚燈青揉了揉太陽xue，覺得還有點暈乎乎的。

    主神微嘆口氣：“這個小世界進化為了中等世界，不再受我管轄。小青，我差點就尋不回你了。”

    主神掌管萬千小世界，小世界十分脆弱，發(fā)展遵循固定模式。但等到小世界進化為獨立中等世界，就不再受主神管轄，此后的發(fā)展也不再遵循固定模式，而是擁有了無盡的可能。

    楚燈青還是第一次見小世界進化為中等世界，不過她很累。很累的時候就沒有那么多好奇心問東問西。

    主神輕柔抱起楚燈青，讓她的額頭與自己額頭相貼：“小青太累了，需要補充一些神力?！?/br>
    白色的光點從主神神軀里抽出，通過眉心進入楚燈青的魂體。

    楚燈青的靈魂凝練了許多。

    她終于不感到疲憊了。

    輸出了神力，主神面色微微蒼白。祂扶住自己額頭，柔聲道：“不行，我又將陷入沉睡了?！?/br>
    楚燈青躺在主神懷里，有些不滿：“為什么你總是在沉睡？醒來的時光如此短暫?！?/br>
    主神苦惱道：“我也不想的，想陪小青。可是不行。”

    楚燈青是主神創(chuàng)造出的失敗生命體，嚴格來說，是不能獨立存活的殘次品。要想楚燈青存活下去，就必須不斷用神力溫養(yǎng)，這對于主神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負擔(dān)。

    主神說著說著就睡了過去。

    楚燈青見沒聲音了，知道祂又睡著了，無奈地站起身，將祂抱起來安放在床榻上。

    楚燈青支著手肘凝望主神，她走過這么多世界，可還沒見到過比主神更美的人。

    或許神軀得天獨厚，與凡人不同吧，楚燈青百無聊賴地想著。

    她把玩著主神的長發(fā)，可祂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楚燈青想推醒祂，可見祂面色確實蒼白了許多，又有些不忍心。

    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