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袍穿好之后是配套的腰帶，繡花鞋。配飾是兩枚珊瑚紅臂環(huán)，和一枚成色極佳的白色佩珠，還有做成了琉璃百合花型的耳環(huán)，溫潤的白色玉質(zhì)花瓣，鮮活的綠色葉片。這兩樣淺色的，作為點睛之筆，行走間微微搖晃，勾人眼球。

    一樣樣的她們都給我戴上了。

    “對了，還有這個?！睔w終拿出一個小箱子放下，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微微用力。她目光從我臉上掃過的感覺太有壓迫感，我只能順著那些微力道，順勢抬起臉讓她看。

    赫烏莉亞也湊過來。“的確，這樣的一張臉，不化妝實在是太可惜了?！彼闹讣鈴奈已畚矑哌^，輕輕揉了一下?！斑@個眼影是天生的啊，哎呀，跟摩拉克斯很配嘛~”

    她揶揄笑道。

    “化妝？”我挑了個沒聽過的詞疑惑道。

    “是一些很便利的小技巧——”歸終打開了小箱子，先是從里面拿出了一支筆?！拔覀€人而言挺喜歡的，可以很方便地改變自身的風(fēng)格。偶爾會跟外國的人談生意啦，開始之前我都會畫個妝，讓我看起來沒那么無害？”

    赫烏莉亞很難不贊同：“對呀，我還記得第一次跟外國的那些人對接的時候，看我們好欺負的樣子，提的要求只能說是不能更過分了?！?/br>
    我表情一肅：“被欺負了嗎？”只要一句是，我現(xiàn)在就能提著劍去把場子找回來。

    “別動?！睔w終說?！爱?dāng)然沒有，說到底，來的人都是人類。因為外表看輕我和赫烏莉亞，但是只需要稍微放出一點氣息，就變得很規(guī)矩懂禮貌了?！?/br>
    我松口氣：“那就好?！?/br>
    接著，就是等歸終在我臉上涂涂畫畫。赫烏莉亞說這叫化妝，但是我看她拿的那些東西，覺得就是涂畫，只是沒有用筆，用的手指而已。

    嘴唇被點了朱紅的顏料抹過之后，歸終總算說好了。

    “這樣的話，像是新嫁娘了?！焙諡趵騺喭蝗幻俺鰜硪痪??！罢f起來，既然重霄都長大了，那也該和摩拉克斯成親了吧？最起碼，婚書得有吧?！?/br>
    歸終一愣，“你說的……有道理啊?！彼雌饋碛行┿皭潱瑓s很快釋然，揚起淺笑。

    “不過真的要舉辦的話，只有婚書怎么能行？帝君和重霄的婚禮，自然是舉國同慶之大事?！彼龤鈭鋈_。

    “我回去就開始準(zhǔn)備?！?/br>
    我還沒來得及凝出巖鏡看一看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就被她們說的話給鎮(zhèn)住了。等等、說什么呢？成親？跟摩拉克斯——？

    “??？、那個、那只是凡人的禮節(jié)吧……我覺得不用……”剩下的話在兩人齊齊看過來的沉重目光之下咽了回去。

    不知何時回來的摩拉克斯站在門口，我抬頭看去，正好對上他含笑的眼眸。他專注的看著我，眼中帶著明亮的光。

    “我覺得歸終和赫烏莉亞說的很有道理?！?/br>
    “你說呢？重霄。”

    他看著我，禮貌又自持的問我。聲音很輕，又帶著難言的溫柔。

    “重霄，我想……一直都想，和你結(jié)下永遠的契約，直到走至終點，也不會分離。可以嗎？”

    我想我一定是被他的眼睛迷了眼，那雙看著我，就像是有光在閃爍的金紅琥珀雙眸，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風(fēng)景——沒有之一。

    于是我點了點頭，臉還有耳朵都在發(fā)著奇怪的熱度，極輕的答應(yīng)了他。

    “可以啊?！?/br>
    第33章 真身

    心愛的魔神如今的樣貌和曾經(jīng)幾乎沒有差別, 只是更加的明艷，更加的動人。漆黑的長發(fā)蜿蜒著包裹住她，末端的橙紅像是燃燒后的余燼。

    曾經(jīng)身軀上鮮明的裂痕般的紋路已經(jīng)很淡了……如果沒有想錯的話，那是本不應(yīng)該有的東西, 是她曾經(jīng)燃燒過后的證明。

    少女至成人的體型變化雖然有些大, 但是衣服好歹撐住了, 沒有完全破碎。但是, 摩拉克斯想, 這說不定比完全碎掉換上誕生時那套裝束還要……讓他心臟震動。

    他的眼睛，已經(jīng)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

    最終, 他選擇脫下外袍，將這方面的意識格外淺薄的戀人給包裹的嚴嚴實實。

    去選衣服的時候, 他感知到歸終和赫烏莉亞的到來了。平時有空時，她們也會經(jīng)常約著聚餐什么的, 所以他沒太在意。

    只是，終于選好了衣服回去…卻看到了重霄被欺負的可憐樣子。面對那雙盈盈看過來的、帶著求助之色的金紅雙眸，他雖有心, 卻無力。歸終和赫烏莉亞與他們都是好友, 且都是女子，他說什么都不合適……制止的話, 就好似他太過小氣一樣。

    雖然，的確有點小氣。但是也不至于那么小氣。他想。

    而之后的發(fā)展, 猶如做夢一般。

    他沒想到，只是下意識選出的紅色裙裝，穿在重霄的身上會是那樣…她一直很適合紅色, 看著盛裝的她, 注意力完全移不開的摩拉克斯恍惚的想。

    成親？他當(dāng)然知道, 其中的許多禮節(jié)還是有他親自擬定的，第一對新人的儀式也是他主持的。但是，現(xiàn)在的心情跟當(dāng)時所懷抱的對新人的祝福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當(dāng)時的新人是他和重霄。

    摩拉克斯覺得心里終于被什么填滿了。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是當(dāng)這一刻來臨時，心臟還是會激動地跳個不停。

    從第一次分別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醞釀的想法，終于有了說出口的機會。

    他想要和重霄永遠在一起——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分開的那種。而那枚曾經(jīng)屬于重霄、已經(jīng)完全和他融為一體的[心]，會為他們締結(jié)下最為親密、牢固的契約。

    直到盡頭。

    **

    總之，經(jīng)歷了一番舉國上下的兵荒馬亂（？）普通同慶之后，我多了個頭銜：巖王帝后。

    在玉京臺上走的儀式因為太過繁瑣，等我最后坐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只記得觀禮的人很多、程序很多，其它的都不記得了。

    “嗚哇凡人結(jié)婚原來這么麻煩的嗎？”我閉著眼睛，忍不住嘀咕?！罢l定的那么多流程啊？”

    摩拉克斯在幫我拆頭上的金釵發(fā)飾，拖著鳳尾的華麗頭冠被卸下，小心放好。聞言笑了一聲：“是我。”似乎覺得這樣不厚道，他克制住了笑聲?！氨浮抑皇怯X得，不以規(guī)矩，不成方圓。而且，決定和心愛的人一起成立家庭，這是一件非常莊重且嚴肅的事情…所以，規(guī)矩就稍微多了點。”

    他的手落在我肩頭，聲音帶著歉意?！靶量嗄懔恕！?/br>
    我反而不自在起來，“不，沒有?！眲偤妙^上輕松下來了——發(fā)飾已經(jīng)被全部解下放在一邊新添置的梳妝臺上了。我干脆把他拉到我面前，細細的看去。他今天格外不一樣，但是因為一直在走結(jié)婚典儀的流程，我都沒好好看過他。

    摩拉克斯順著我的力道在我面前站定，目光含笑的看我。他一身紅色喜服，上面一如既往的有著金色的繡紋，繡的是龍鳳呈祥，栩栩如生。只是，這上面盤旋的龍鳳……是否過于眼熟？

    “你跟我？”我跟摩拉克斯確認。

    “恩?！彼c頭。

    “……”我一時之間無言?！拔矣浀茫以?jīng)的真身，你有且只見過一次不說，唯一見過的那次……也并不好看吧?！?/br>
    遺恨纏身，羽毛的本色已經(jīng)看不清楚，我都不想去回想、反正就是很難看。

    “見過的。”摩拉克斯握住我的手，抬起貼在他臉側(cè)?！笆欠浅Ｃ利悺㈧拍康纳`。迄今為止已經(jīng)過去兩千五百年有余，然而當(dāng)初的記憶還仿佛在昨日一般，歷歷在目。”

    我怔怔的看著他，眼眸微微睜大。

    “要試試嗎？”手腕一緊，我被他拉起，撲進懷中。腦子還是懵的，下意識地反問?！霸囋囀裁?？”

    “你的真身?！?/br>
    他看著那雙金紅眼眸睜大，懷中略低半個頭的戀人露出了傻乎乎的表情。摩拉克斯低沉的笑起來，帶著她向外走去。

    “走吧，我陪你一起。”

    “不要害怕，重霄?！?/br>
    *

    摩拉克斯和重霄的大喜日子，今晚的若陀難得沒回自己的洞府，而是在絕云間的理山洞府暫且歇下了——他喝的太多了。他的酒量其實很好，但是今天實在是高興，酒一杯接著一杯，連帶著心情都輕飄飄的。

    摯友終于得償所愿，他真的很高興。

    結(jié)果迷迷糊糊的還沒睡著呢，就感覺到了外面兩道熟悉的氣息，張揚的不行，估計整個絕云間都在這迫人的壓力之下了。

    “快起來，若陀！”理山疊水真君向來沉穩(wěn)的聲音帶了驚訝的叫他。

    若陀勉強睜開眼睛：“摩拉克斯和重霄？大晚上不睡覺他們在做什么……”他定了定神，也跟著出去了。

    走出溫暖如春的仙人洞府，絕云間常年縈繞的霧氣，還有冰涼的水汽就纏繞了上來。若陀一個激靈，清醒了大半，然后下一秒，剩下的大半也被盤旋月亮之下纏纏繞繞的兩大只給嚇走了。

    云霧繚繞的月夜，隱約可見遠處的山巔，而在高懸的皎潔明月之下。

    有著金紅雙翼，絢爛尾羽的鳥兒優(yōu)雅的舒展著身軀，它身上的每一片羽毛都好似在發(fā)光，璀璨奪目，連月光都變得黯然失色了。

    它有著尖尖的喙，偶爾張開發(fā)出清脆的鳴叫。頭上修長的冠羽，是純正的紅色，而簇擁著姿態(tài)修長優(yōu)雅的冠羽的附羽，則是金色。

    而在它身邊，圍繞著它盤旋的龍。那深色帶金邊的鱗片，金棕的鬢毛…不是摩拉克斯又是誰？

    他們在空中糾纏著飛舞，時而首尾相銜，時而纏綿相纏著飛高，又在好似觸摸到月亮?xí)r分開——分分合合，勾勾纏纏的，在空中跳一曲只有他們能懂的舞蹈。

    若陀發(fā)現(xiàn)除了他們出來了，其他幾座山峰上的仙人也都出來了。

    “那是帝君和重霄？”理山驚訝道。“那是重霄的真身嗎？還是第一次見，我之前，為什么帝君和重霄穿的喜服上會有他的真身和另一個不知名鳥兒的紋樣。原來是因為這樣啊……”

    這對新人的婚服是留云借風(fēng)真君一手包辦，但是花紋的選取還有款式卻是根據(jù)摩拉克斯提供的意見。

    原本摩拉克斯還想自己親手制作婚服，被若陀一句你想等十幾二十年后再結(jié)婚？的疑問給勸住了。

    “我聽摩拉克斯說過，重霄的真身名為鳳凰?！辈贿^…當(dāng)時摩拉克斯還說，重霄涅槃重生，很可能和當(dāng)初的模樣不同的。而且認識以來，從未見過她用真身戰(zhàn)斗，若陀還以為摩拉克斯當(dāng)初說的話成真了。

    “不過大晚上的他們是做什么？”若陀不理解。玩就玩吧，但是你們這力量能不能收斂一下？這樣誰還睡得著?。?/br>
    巖神和本身實力就堪比神明的魔神，這兩個人散發(fā)的威壓加起來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簡單，得虧還知道收斂只限定在絕云間。

    作為仙人們的隱居之地，絕云間里并沒有普通人類，所以不用擔(dān)心造成什么不良影響。

    然后他被理山不贊同的看了一眼：“我剛才看了看，帝君帝后他們又沒有造成什么影響。絕云間本來就是我們選的定居之所，自在些怎么了？隨他們?nèi)グ?。?/br>
    若陀：……

    算了，跟這些仙人是講不通的。

    他抹了把臉，讓自己無視那兩只造成的壓力，轉(zhuǎn)身回去繼續(xù)睡了。就當(dāng)做鍛煉好了，只是希望他們別玩太久就是了。

    我沒有注意到下方。

    心中滿是歡喜的情緒，控制不住的高聲鳴叫著，和配合著我的摩拉克斯嬉戲玩鬧著。我們心靈相通，每個動作都完美契合。

    風(fēng)送來了悠揚的琴聲，美麗的月夜之下，我的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舒暢——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這樣自由的翱翔于天際。

    但那之后，也已經(jīng)很久很久了，沒有這樣飛過了。

    雙翼不在被魔神的殘渣所侵染，輕輕一扇動，身軀就如羽毛一般輕盈乘風(fēng)而上。風(fēng)環(huán)繞著我，我愛的人在我身邊，隨我而動，月光清凌凌的落下來，無比溫柔。

    我曾聽聞璃月的子民說，現(xiàn)在的生活…很幸福。那時的我不太明白，幸福是什么樣的感覺？

    但是現(xiàn)在我懂了。

    毫無疑問，此時此刻我心中充盈的感情，就是幸福。

    這場月下的嬉戲不僅是嬉戲，也是我與摩拉克斯締結(jié)的契約。

    從此以后，相隨相伴，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