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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潛水服的加熱效果,刺骨的深海水透過龍息,將涼意絲絲刺入骨頭縫,冷得蕭焉渾身打顫,不自覺地想縮成一團,根本握不住敖衍的龍須。 只有胸膛處有一團暖意,那是霜黎的尾羽。上次蕭焉意外被困在樹枝上,兩小時沒和霜黎見面,霜黎以為蕭焉失蹤了,急得團團轉(zhuǎn)。 找到人后,將這根可以定位的尾羽塞到蕭焉懷兜里。 后來還怕不保險,用法術(shù)將羽毛黏在衣服上。 沒想到,這根尾巴毛竟然在此處派上用場。 蕭焉隔著衣料捂住尾羽,融融暖意從掌心蔓延開,但他抓住敖衍龍須的手已經(jīng)冰冷到麻木,毫無知覺。 龍游水的速度極快,水流強烈的沖擊讓蕭焉頭昏目漲,他試圖換手時,被一道水流猛地一擊,從龍背上滾落。 堅硬的石塊硌得后背生疼,他迅速爬起來,摸出令牌要召喚敖衍,忽然聽到一聲冷哼。 呵。 蕭焉愣住了。 這聲音似是耳熟?只是傳播介質(zhì)由空氣變?yōu)樗?,聽不真切?/br> 本座不到這人世間五千年,混沌,你還是畏首畏尾,令人不齒。 混沌?在哪? 蕭焉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他站在一座海底火山口旁,硫磺味和熱氣撲面而來,那聲音就來自于火山深處。 剎那間,火山像被引燃的炸藥桶,鋪天蓋日的巖漿噴薄而出,整片海水瞬間沸騰,無數(shù)路過的小魚烤焦,焦灼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直嗆入鼻腔。 如果沒有敖衍龍息的保護,蕭焉的下場肯定和周圍的魚一樣,但他的情形也沒有太好,近距離觀看火山噴發(fā),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許久不能回神。 漫天巖漿冷卻,凝固成石塊,順著沸騰的海水翻滾漂浮,如地獄中噴射出的骸骨,充滿怨氣地縈繞在周圍。 等蕭焉回過神時,他面前已經(jīng)站了一個人。 蕭焉看著他,百感交集:重黎? 或者說,你是重黎的哪一重人格? 重黎負手而立,一身玄色華服,墨發(fā)披散,隨海波而動,他狹長的眼微微瞇起,充滿震懾和威壓。 被蕭焉一喚,重黎微昂的下巴降了一點,仍是雄踞天下的神情,用眼角一掃蕭焉,似乎懶得理他,隨意一拂衣袖,要將蕭焉揮開。 龍息蕩漾層層波紋,沒揮開。 蕭焉還杵在原地。一道黑氣在他腳邊炸開,灰燼在海水中蕩漾。 走。 身后,一個低沉、嘶啞、可怖、充滿痛苦的聲音說:快,走。 重黎的對面,浮起一團比深海海水更加黑暗的黑霧。影影綽綽地包裹著一個人形。 蕭焉反應(yīng)過來,這應(yīng)該就是混沌。 不知道為什么,重黎和混沌打起來了,蕭焉誤入了他們的戰(zhàn)場。 蕭焉立刻就要走,這樣的是非之地,多呆一秒,就多一分生命危險。 剛轉(zhuǎn)過身打算迅速離開,不幸和詛咒一起降臨。 他站在一座海底山頂。 山有兩千多米高,向下望去深不見底。 蕭焉的恐高癥又犯了,在這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 他眩暈的厲害,耳邊嗡嗡直響,心臟如超負荷運行的引擎,跳動之劇烈,幾乎要從嗓子眼里鉆出來。 眼前一陣陣發(fā)白,耳側(cè)亂成一團,聽不清任何聲音。 快走啊!黑霧中的聲嘶力竭的吼叫如啼血的杜鵑,悲戚又壯烈。 蕭焉最后聽清的,只有這三個字,他感覺身體一輕,心臟處透風(fēng)般地一涼。 渾身的力氣都軟了,脖子支撐不住頭部的重量,無力地垂下去,蕭焉看到一根黑霧凝成的尖刺,穿透他左側(cè)胸膛。 毫無痛感。 胸前燃燒出一股瑩白的火焰,沿黑刺蔓延,將它灼燒成灰燼。而蕭焉被火燒過的皮膚,光潔如初。 白火焰跳動著,在給蕭焉療傷后,還貼心地化作一片布料,補在被刺穿的睡衣上。 是霜黎的尾羽。 他救了蕭焉一命。 喉間腥甜,一縷血跡在海水中散開。蕭焉抬手抹了抹鼻子下,摸到一手的鼻血。 下一刻,他昏過去,不省人事。 第70章 海底農(nóng)場(2) 靈山小木屋。 冬日的晨光被窗欞割成一塊塊, 明亮地照進來。窗外的枝椏上落滿了雪,麻雀一跳上去,玉屑簌簌抖落, 恍若和暮春遙相呼應(yīng)的又一次落花。 屋內(nèi),暖陽落在蕭焉側(cè)臉, 光亮和暖意刺激著眼瞼,濃密的睫毛抖了抖。 他要醒了。 太好了,尊上也可以放心了。我現(xiàn)在發(fā)傳音請尊上過來。 耳邊嘁嘁喳喳的聲音讓蕭焉的意識落回腦中,他努力掀開眼皮,最先看到的,是落雪枝椏上的小麻雀歪頭瞅著他,啾啾叫了兩聲。 已經(jīng)冬天了啊。 潛水艇中度過的一個月,不知朝夕,不辨春秋, 仿佛從金色季節(jié)直接跳躍到冬天, 讓蕭焉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睜眼了。 尊上不會再沖我們發(fā)火了吧? 蕭焉感覺眼球發(fā)澀,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看向床邊的兩個人。 穿緊身黑衣,戴半臉面具, 打扮得有些像忍著的女性冷若冰霜 一旁的男修的黑袍從脖子包裹到腳后跟, 嚴嚴實實,一寸皮膚也不露,卻是笑容可親:你感覺怎么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