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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方才便聞到那令人不適的味道,只是不愿幽崇為難,才壯著膽子喝下碗里的湯藥。 幽崇疼惜地為她順背。說來也怪,不知道可是湯藥的作用,身上的冷意逐漸消除,慢慢暖和起來。 突然不冷了,玲瓏的藥是真的有效。她丟開身上披著的毯子,忙不迭地夸贊。原是不想讓他們?yōu)殡y,沒想到這藥湯確實有用。 深夜,殷零的房門輕輕拉開一條縫。接著,便從門里伸出一顆小腦袋。 萬籟俱靜的幽府,只有殘月透下稀稀落落的光,勉強(qiáng)照清前路。 她輕手輕腳地探出門外,聽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往書房方向走去。 書房里漆黑一片,殷零輕輕燃起紅燭,就著搖曳的燭光,讀起了下午沒讀完的話本。 雖是修煉之人,卻仍是對這些詭譎的民間小故事感興趣,那異狀的人形,迷離的走勢,無不讓她寒毛倒豎,驚懼不已。 雖是害怕,卻仍被不同的故事情節(jié)深深吸引。特別是那些人鬼殊途,人妖相悖的傳說,猶如一塊頑石,狠狠蕩進(jìn)她的心湖。 她凝神專注,絲毫沒有注意身旁的動靜。直到一只大掌輕輕搭上單薄的肩,她才被嚇得驚叫出聲。 幽崇飛速捂上她的嘴,滿臉都是慍怒的神色。 讓你莫要看這閑書,你便夜半在此偷看,為師的話現(xiàn)下是聽不得了。明日你便去睡想起殷零受寒的身子,幽崇生生把睡寒冰床的后半句憋了下來。 師,師父被嚇得伸手想要求抱的殷零,頓時放下了停在半空的雙臂,淚眼婆娑地看著他。 兇巴巴老頭子。她不甘心地低頭嘟囔。 幽崇又好氣又好笑,打又舍不得,罵也罵不聽,只能一手揉上她的發(fā)頂,將她擁入懷中。 聞到熟悉的氣息,殷零這才放松下來。剛想伸手回抱,卻聽頭頂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都不確定是誰,就敢抱,難道你真以為抱著的是你師父嗎? 他的聲音陰沉深邃,猶如從地獄爬出的厲鬼,讓人毛骨悚然。 殷零猛然推開身前之人,飛速竄到角落,便張嘴「嗷」地嚎了出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幽崇發(fā)現(xiàn)小姑娘真被嚇狠了,這才柔下臉來上前安慰。 殷零此刻怕極了幽崇,一靠近便拳打腳踢地趕他離開。幽崇耐心地哄了好一陣,她才漸漸安靜下來。 夜已深沉,幽崇將她送回房中,掖好錦被,才起身準(zhǔn)備離開。 小姑娘拉著他的手,可憐兮兮地問:不吹蠟燭可好? 幽崇憋著笑,抿了抿唇。 好 那那殷零漲紅了臉,怎么也說不出讓他陪著的話,只能紅著臉向幽崇招招手。 你湊近點,我有話要同你說。 幽崇不疑有他地貼近,白玉般的臉上,落著帳外投來的燭光,他長長的羽睫低垂,看得殷零漸漸亂了呼吸。 她拉過幽崇,在他臉上飛速印上自己的唇,這才不好意思地鉆入錦被,將頭緊緊蒙住。 幽崇愣了愣,抬手撫臉,輕笑著搖了搖頭。 窗外突然起風(fēng),透過穿堂,吹得像是低低的嗚咽。殷零伸了伸脖子,一臉驚懼地重新埋入錦被。 過了許久,她才迷迷糊糊地睡著。朦朧中,還是那輪彎彎的素娥,透過枯枝投下淡淡的殘影。 她不知身處何處,只能慢慢向前走著。身旁的枯樹光禿干涸,伸出的殘枝像是一只只鬼手,讓一切更顯詭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約出現(xiàn)一些模糊的人影。她似是找到救贖般向前奔跑,可越是靠近,便越顯得詭譎駭人。 面前站著的,男女老少皆有,穿著身份各異。唯一相同的是,他們皆是面容枯槁,雙眼失了黑瞳,在微弱的月光下,左右搖擺,讓人驚懼不已。 殷零張了張口,生怕驚動面前的人群,又以手迅速捂上,返身向來時的方向跑去。 她不知身后的人可有追上,只是漫無目的地跑著,跑著,接著,一腳踩空 啊!從夢魘中驚醒的殷零已是滿身大汗,她驚魂未定地喘著,小臉嚇得青白。 桌上的紅燭已經(jīng)滅盡,她不敢動彈,只能瑟縮著裹在被中,睜眼等待天亮。 幽崇起身時,殷零正懨懨地坐在前廳愣神。她眼下烏青,氣色頹敗,一看便是沒有睡好的模樣。 說了莫要看那閑書。幽崇氣不打一處來,走近便在她頭頂扣了一記響栗。 匆匆用過早膳,殷零急切地想回房補(bǔ)覺。剛要轉(zhuǎn)身,卻聽玲瓏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哥哥,天氣轉(zhuǎn)熱,我想上集市買幾身衣裳,你陪我去可好? 她語調(diào)嬌俏,接著便聽幽崇毫不猶豫地應(yīng)了下來。 見此情形,殷零急忙轉(zhuǎn)身跟上。 我也要去。 幽崇站定身子,一把將她喝?。夯胤啃菹ⅲ亵[騰了。 他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殷零卻無懼地站定不動,瞪著一雙大眼和他抗衡。讓幽崇和玲瓏單獨(dú)逛集市,她哪有如此大方。 這般對峙了一會兒,幽崇才深深嘆了口氣,轉(zhuǎn)身走向門外。 殷零知曉他這便是同意了,急忙踏著歡快的步子跟上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