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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殷零一定會救幽崇,若是如此,他便陪她一起。 畢竟他曾允諾,做對友人,互相扶持。 離開的時間不長,卻還是恍如隔世。殷零撫著門前的櫻花樹,那曾經用匕首刻下的痕跡,已經高得連伸手也夠不著。 那是兒時幽崇比著她的身高劃下的,一年一次,從未間斷。 零兒,零兒你回來了。出門打水的奶娘見著殷零便急急丟下木桶,伸手將她摟進懷里。 殷零心疼地為她擦著臉上的淚,邊擦邊憨笑著勸慰:不哭,不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殷零從未見過奶娘掉淚,從小到大,她便總是笑著,似是沒有什么可以予她憂愁。今次,卻因為自己的任性,自己的不安,傷害了這么多關心她的人。 我去看看師父。殷零松開奶娘,轉身往里走去。 奶娘猶豫著拉了一把,片刻后,又再緩緩松開。殷零已經長大,她相信她能自己承擔一切。 幽府還是原來的模樣,她在幽崇門口站了許久,才輕輕推開了門。 那張熟悉的紫檀雕花床上,幽崇安靜地躺著,他面色如常,似是沉睡般,看不出半點傷恙。 師父,我回來了。 殷零輕輕走近,俯身趴在床邊。她的眼角微熱,卻仍是笑著用臉蹭蹭幽崇的手。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她倉惶地將耳朵貼向幽崇心口,感受那微弱的動靜。 師父,我餓了,想吃紅燒rou。終是忍不住捂著嘴,緩緩蹲下身子。 沒有多做耽擱,見過幽崇后,殷零便騎上府里的青鬃馬上路。 慕冥早已候在門外,馬車里,是一些奇珍和珠寶。他知曉,若是交換不到,討要不得,殷零一定會上手去搶,他不能任她涉險,只能亦步亦趨地跟隨其后。 走過幾個晨昏日暮,才在一片密林的盡頭看到一座皇城。 巍然高聳的城墻是明艷張揚的赤紅,墻身以金色圖紋點綴,顯得熱情又端莊。 一行車馬剛到黝黑的城門前,便被門口守衛(wèi)的鐵騎攔下。 領頭的護衛(wèi)身披金色鎧甲,面色肅穆地問道:來者何人,可有拜帖。 我乃天乾大皇子慕冥,前來拜會凰族帝君,望將士通傳一聲,這是我的佩玉。慕冥恭敬上前,雙手奉上身份信物。 鐵騎護衛(wèi)看了看來人,接過佩玉便轉身進了城內。 二人忐忑地候了許久,才在門口重新看到他的身影。 隨我來吧。護衛(wèi)面無表情地歸還佩玉,接著勒馬回頭。 凰族四處皆是雕梁繡柱的重樓飛閣。而城內的宮殿更是氣勢磅礴得令人咋舌。 巍然矗立的重檐廡殿頂建筑,斗拱交錯,金瓦蓋頂。每根檐柱上都畫著金色飛鳳,栩栩如生的振翅之勢,仿若要沖破云霄。 殷零無心欣賞,只是忐忑地跟在身后,直到大殿上的侍衛(wèi)通傳,她才醒過神來,倉惶跪在殿前。 殿上坐著的帝君帝后身著華服,面色和善地喚人賜座。二人容貌上乘,絲毫看不出年齡。特別是帝后,杏眼明仁,點染曲眉,乍一看與殷零還有些相像。 二位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若是為了求花,那便可回去了。上座者驟然的冷語,讓殷零突生涼意。 身后擺著的那些珍寶,擺了半個大殿,足見來人之心誠。 我必須救師父,有什么條件,你們都可告知。殷零毫不畏懼地對上帝君的眼,大有勢如破竹之勢。 帝君原只當殷零是慕冥的妻妾,并未多加關注,現下見小丫頭一臉桀驁,便是多看了幾眼。 小姑娘蛾眉倒蹙,瞪著一雙大眼直勾勾地望著他,雖無幾分大家閨秀之態(tài),卻是讓人莫名地憐愛。 不是本君不愿幫輔,而是這鳳凰山頂唯一剩下的那朵,已經被麒麟族的帝君所定。若是你們可以等,待結出新芽,我可以無償贈予你們。帝君一臉遺憾地解釋。 可是我等不了了。殷零頓時紅了眼眶,她不知道幽崇的身體可以支撐多久,更是冒不起這個風險。 帝君不安地低下頭,眼前的小丫頭雖不算恭敬,卻也不讓人討厭。 他不知該如何回絕,只能淡淡地說了句:本君無法失信于人,二位還是先請回吧。 殷零的眼底有出離憤怒的失望,她沒有向二人辭行,只是毅然地轉身走出殿外。 慕冥回來時,殷零已在馬車上休憩,她雙眼緊閉,滿臉的忿然作色。 慕冥不敢說話,靜靜坐在一邊。 我要去偷至陽花。殷零突然開口,嚇得慕冥猛地一震。 慕冥并無異議,若她要偷,他就陪她去。 低低地回了聲「好」,便輕松地靠上馬車的窗沿。 不是你,是我自己去。殷零知曉他會錯了意,給了一個眼色,便扯過毯子躺下休息。 若是可以,讓人子時喚我,月黑風高才能便行歹事。她小嘴一咧,笑得沒心沒肺。 慕冥回應般勾唇,心里卻是酸澀得厲害,這般任性又韌性的小丫頭不是自己的,著實有些可惜。 待到入夜,殷零拗不過慕冥,只能帶他一起上山。雖是想著莫要連累他人,卻仍是聽信了那句人多力量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