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文：

    左勝解釋道：倒不算近，距離通天闕還有一百多里路，過去之后往東北方向走是連州，往東南走就是山?？?。

    很顯然，這種地方無論在行政劃分還是軍事地形上都是重要的標志點，白靖文果斷捕捉到了敏感信息，問道：河水深嗎?現(xiàn)在有沒有結(jié)冰?

    左勝道：漲水期水深可沒馬頭，如今枯水期最多到膝蓋，這條河相當奇特，便是大雪連天也不會結(jié)凍，源頭在燎人地界的白狼山，是他們的十二天神山之一，上半河段據(jù)說從不結(jié)冰，下半段從我們的蒙州流向連州，最后流入東海。

    其實遼州、蒙州和連州已經(jīng)被燎人占據(jù)，左勝說我們的是出于他的執(zhí)拗，他從不承認這些大寧故土是燎人所有。

    白靖文聽他這么說，多多少少猜到陸安國給他指出這個地方的用意了，而且他基本敢肯定那張小紙條出自慕容雅博之手，是慕容雅博給陸安國的軍事機密。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直接說明了慕容雅博的戰(zhàn)略意圖。

    他要在白狼河甩掉燎軍追擊!

    這很好理解，白靖文有充足的推理依據(jù)，因為燎軍有七萬騎兵，在蒙州和幽州交界處這種相對平坦的地形行動幾乎不受限制，慕容雅博帶著宣和帝跟那些行在大臣肯定跑不了多遠，就算裴定方、李良弼帶兵斷后爭取時間，但燎人只要分一兩萬騎兵繞道追趕，最多走些彎路，追上宣和帝也是遲早的事。

    故此，慕容雅博一定要借助山形水勢斷絕燎軍的追擊，起碼要給他們爭取到返回山?？さ臅r間，白狼河必然就是他選擇的一個戰(zhàn)略地點，否則不會以絕密的方式告訴陸安國，而陸安國把這個地方透露給白靖文和裴綸，顯然是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

    總而言之，這次追擊戰(zhàn)，慕容雅博和燎人見分曉的地方就在白狼河!

    想通如此種種，白靖文果斷做出決策，我們就往白狼河走。

    又補充了一句：挑最近的路線。

    左勝沒多問，叫來兩個熟悉白狼河地形的老兵在前邊帶路，再讓偵察兵兩兩先行，以確保撞上燎軍時有足夠的應(yīng)對時間。

    如此，他們這一百零八騎便快速往白狼河最近的河段進發(fā)。

    為了保證安全，避免撞上落后或者折返回來的燎軍，他們除了派偵察兵在前邊先探路，另外還緊貼著幽州邊線走，借著幽州邊線的山勢作為掩體，如果遇上燎軍，他們可以迅速往山里轉(zhuǎn)移，燎軍的騎兵不會為了他們這百來人往山里追擊。

    在天黑之前，他們跟一隊燎軍騎兵遭遇了。

    左勝派去探路的偵察雙雙回來匯報，他們趕緊勒住馬蹄，迅速找了一個山坳進行躲避，遠遠望去，前邊的燎軍黑騎在昏沉的天穹之下緩緩蠕動，像是一群覓食的狼。

    經(jīng)過陸安國派來的專業(yè)斥候分析，那是金骨阿隼那代領(lǐng)的燎國東路軍騎兵。

    而他們此時折返的方向，正是前往通天闕!

    裴綸趴在白靖文身邊，說道：你猜對了，他們果然回頭打通天闕。

    左勝也瞧了眼白靖文，他不是那種溜須拍馬阿諛奉承之人，但也說道：白殿魁料敵機先，有軍師大才!

    白靖文卻定定看著那黑壓壓的騎兵，說道：希望陸安國能撐到勤王的兵馬來，金骨阿隼那知道通天闕的戰(zhàn)略作用比追一個皇帝大得多，他一定會死命攻城。

    裴綸道：放心，陸伯伯手上還有一百五十斤炸|藥!

    白靖文：但愿吧。

    而說起炸|藥，他叫來斥候特意叮囑道：你回去稟報陸將軍，說金骨阿隼那已經(jīng)在折返進攻通天闕的路上，另外特意讓他小心趙會的驍騎衛(wèi)和秦高的大名府衛(wèi)軍，這兩個人不可信，他們派人搶過我們的炸|藥，很有可能已經(jīng)被燎人滲透，切記。

    斥候拿出紙筆迅速紀錄，最后將紙條裝在一節(jié)小竹筒里，向白靖文拱手領(lǐng)命，其中四人分成兩路，一路往山里走，一路騎馬從原路返回，迅速把消息傳回通天闕，剩余另外四個依然跟著白靖文等人走。

    他們借著幽州十一月的寒冷和臨近黑夜的灰沉蟄伏在山坳之間，靜靜等候燎軍從蒙州平原那邊走過。

    趁著這個時間，白靖文讓左勝派人放哨，他和裴綸抓緊時間休息，畢竟從昨天早晨到今天傍晚，從大名府到中途的荒山野嶺，從荒山野嶺到通天闕，從通天闕又到這個山坳，他們足足有三十六小時沒有休息過了。

    這一閉眼再睜眼，月黑風高，氣溫驟降，竟然下起了簌簌大雪!

    第81章 劍拔弩張

    這雪飄灑到臉上, 皮膚的溫熱致使雪融，變成一滴冰涼的水。

    白靖文瞬間清醒，第一時間是趕緊觀察前方燎軍動向, 發(fā)現(xiàn)連夜行軍的燎軍黑騎只剩一小截尾巴。

    裴綸用雪擦了把臉，儼然是養(yǎng)足了精神, 他摸到左勝旁邊, 問道：怎么樣了?

    左勝匍匐在一團干草之上，頭上蓋了一層細雪, 差不多了，等兩個探路的兄弟回來。

    裴綸：行, 我們隨時可以走。

    左勝會意, 讓人下去傳遞準備出發(fā)的消息, 不多時, 前面探路的偵察兵回來報告，說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戰(zhàn)場的痕跡，他們看到了大量沒來得及清理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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