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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是太子殿下說陸朝也會去罷。 江以桃那會兒并未想太多,只是聽見了這句話后,便頭腦一熱地答應(yīng)了。 好像不論什么事兒,只要是攤上了陸朝,江以桃這自詡清醒冷靜的性子都難以自持,就那樣盲目地想要知道陸朝更多的消息,想要靠近他一些。 想著想著,江以桃又是嘆了口氣。 晴柔正巧捧著一籃漿洗好的衣裳從庭院路過,聽見自家姑娘輕輕的一聲嘆息,有些疑惑地問道:姑娘,自從那莊子回來之后,您便一直唉聲嘆氣的,小心愁壞了身子。 江以桃眨巴眨巴眼,瞧著湛藍(lán)蒼穹中掠過的一只小雀兒:也沒什么,不過是有些煩惱的事兒罷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倒也不用你們過多地cao勞。 晴柔不信:姑娘,有什么話您只管與晴柔說。我發(fā)誓小丫鬟說著就放下了手中那一籃子衣裳,并攏起三指放在額角,應(yīng)聲道,晴柔定然什么都不會往外說。 話音剛落,晴佳就從東廂房走了出來,一臉莫名地瞧著兩人,一時間過去也不是,站在原地裝作什么都沒瞧見也不是。 沉默半晌,晴佳終于還是走了過去,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姑娘,你們這是作什么新游戲么? 被晴佳這一打岔,江以桃又是什么都不想說了,起身就要回自己的西廂房去。 唉,姑娘。晴柔忽然間想起了什么,出聲叫住了江以桃的腳步,方才我從外邊回來時,遇上了六姑娘的侍女,與我說是六姑娘請您去一趟呢。 這話說得其實(shí)十分沒有道理。 按理來說,江以李身為meimei不應(yīng)當(dāng)這樣使喚阿姊去尋她才是,怎么說也應(yīng)該是她來自家姑娘的院子說話才對。 可既然六姑娘的侍女說了這般的話,晴柔是個資歷淺的小丫鬟,自然也只能應(yīng)一聲是,再將話給帶回來只當(dāng)是完成任務(wù)了。 左右這去還是不去,是自家姑娘定奪的。 江以桃聞言腳步一頓,隨后便像個沒事人一般繼續(xù)朝著屋內(nèi)走去,便走便輕聲道:我知曉了,淺眠會兒再去罷。 晴柔倒是沒想過自家姑娘會答應(yīng),愣了好半晌,還是晴佳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才反應(yīng)過來,呆呆地應(yīng)了一聲是。 咱們這姑娘是怎么了?晴佳瞧著西廂房那緊閉的房門,疑惑地?fù)狭藫虾竽X勺,轉(zhuǎn)頭朝著晴佳問道。 晴佳抿了抿唇,不答晴柔的話,只說道:你這衣裳快些去晾曬起來罷。 被晴佳這么一提醒,晴柔這才想起來自個的正事,慌慌忙地彎腰捧起了竹籃子,朝著后院走去了。 晴柔看著晴佳慢慢走遠(yuǎn)了,才回過眸子來瞧著西廂房,淺淺地嘆了口氣。 自家姑娘是個一根筋,只怕這南墻她是不撞一撞便不會回頭了。 晴佳來江府比晴柔早了幾年,自幼便是在夫人身邊伺候著的,若是真要說起來,這盛京城的明爭暗斗她是瞧了個遍。就連這府中的爭歡奪寵,她也快看膩了。 五姑娘的心思,晴佳看得最是明白。 可她也不能為自家姑娘做些什么,只能眼睜睜地瞧著她一點(diǎn)點(diǎn)地走向那泥潭中去,一步步地邁到萬丈深淵的懸崖邊上了。 * 江以桃說是小憩一會兒,待她醒來時,那西方已然染上一片紅霞了。 自然是不能怪兩個小丫鬟,她本就是這樣隨性之人,早早地便與小丫鬟說過了,若非是有什么不能耽誤的急事兒,否則便不用來喚自己起床。 江以桃慢悠悠地走在花園的小徑上,抬頭瞧著西邊的緋紅,感慨道:這樣好的夕陽。 兩個小丫鬟聞言也跟著瞧了瞧。 晴柔撇了撇嘴,說:姑娘,夕陽左右不是什么好寓意,也稱不上一句好。 這有什么稱不上的。江以桃倒是不在意,笑了笑,不管有什么寓意,那好看便是好看,不好看便是不好看。真要說起來,我倒也不喜歡夕陽,不過是這今日紅霞遍天,著實(shí)是有些好看的么。 晴柔也不與自家姑娘爭辯,就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江以桃忽然想起了那個在溪山的傍晚,也是這樣好的夕陽,她從許嵐的口中聽到了那件事兒。 她的小丫鬟織翠,不在了。 也是這樣好的夕陽呀。 江以桃垂下眸子,輕輕扯著唇角笑了笑。 那用帕子輕輕裹住的幾朵小野花,早已經(jīng)在盛京城耗干了水分,變成了脆弱的、易碎的干花瓣兒,在某次江以桃把它從小屜子中拿出來時,碎成了一塊塊的。 就好像她原屬于溪山的一部分,也這樣碎成了一塊塊的。 像銅鏡一般,若是碎了便再也無法拼回原樣。 干花是這樣,她也是這樣。 正在這小徑上走著,還不曾走到江以李的院子,遠(yuǎn)遠(yuǎn)地就瞧見了江以李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江以桃有些滯然地停下腳步,就這樣等著自家meimei緩緩朝自己靠近。 江以李并未帶著她的侍女,就這樣孤身一人朝著江以桃走去,發(fā)間的珠釵隨著一下又一下的小步子發(fā)出悅耳的輕響,在橙黃的夕陽之下,她那雙瑩瑩的眼終于是能瞧出與江以桃這個jiejie三分相似來了。 自家這個meimei,與自己長得并不相像。不僅是meimei,江以桃與這江家的所有人,都少了幾分血脈相連的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