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焦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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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1991年上半年, 清南區(qū)離婚的夫妻總共十二對, 他年中交報告留了個心, 沒看到“魚魚寧”這種名字。 看來沒離。也是,喊離婚的人天天有家家有, 但真正到這民政局簽字離婚的, 一個禮拜也沒一對。 - 九十年代,能丟掉鐵飯碗的人, 孟庭算是清南區(qū)頭一個。她的例子不足以被人引以為戒。畢竟, 她觸的雷區(qū)實在太多, 一般人干不全那么多“壞事兒”。 先是被查當(dāng)年沒結(jié)婚生的素素, 檔案上顯示,她和羅天賜辦了酒但沒扯證。這是當(dāng)年她留的后招,沒想到有一天會被揭掉底褲。 再是名聲太壞,誰都知道孟庭愛漂亮,也不勤儉。不逐流的人就算沒害群,也會被當(dāng)成典型指指點點。夸人是夸不出花兒的,三兩句就過去了,但是罵人能罵得你眼冒金星還詞匯綿延。 提多了,自然就不是“好名聲”了。 最后,是最觸雷區(qū)的一點——體制內(nèi)工作人員禁止做生意。這是南城市不成文的規(guī)定。什么買賣都不行。 孟庭和于雨霖大吵大鬧,細(xì)節(jié)全揚了出去。她在海南還是投資開的舞廳,這么三俗的產(chǎn)業(yè),那哪兒成! 孟家爸爸平f后倒是能說上話,但女兒要離婚這事還是觸怒了他。所有人都被公序良俗架在那兒,只有孟庭,絕不停止自己上躥下跳的人生。 見自己成為眾矢之的,飯碗也沒了,索性一跑了之。 素素已經(jīng)長成可以給mama出主意的人了。孟庭問她,你說我是留下還是去海南? 素素慎重思考,告訴孟庭:“如果是我,我就去海南。” 孟庭漾開笑容,攬住素素的肩用力揉了揉。 歲月的魚尾在孟庭眼周游動,一點也不怖人。相反,美得動人心魄。 踏上海南行程前,孟庭給婷婷細(xì)細(xì)梳了趟辮子,買了幾身裙子和一雙新的紅皮鞋。她很少因為傷心哭,那天的傷心如何也停不下來。近四十年的眼淚似乎就指著這一趟泄。 婷婷見mama哭,便跟著哭。一張肖似于雨霖的臉哭成一只粉團(tuán)子。她嚎啕大哭,抓著孟庭的裙子撒潑耍賴:“mama你別走,我以后一定乖乖的?!辨面迷趯W(xué)校抬不起頭,在家里抬不起頭,要是mama走了,她應(yīng)該會死掉。她活不下去了! 孟庭只當(dāng)她孩子氣。她跟素素說好了,有空帶婷婷出去玩。 臨走時,孟庭意識到自己嫁了個還不錯的男人。雖然結(jié)局不算太好,到現(xiàn)在已沒有感情,還拖拉不肯離婚,可作為一個爸爸,他還是稱職的。至少,不需她多余交待,他就能把婷婷帶好。 夫妻一場,孟庭去海南是于雨霖送的。他有車。 孟庭先禮貌推脫不用,很快沒有耐心讓他滾。于雨霖沒說話。他知道不要在孟庭氣頭上惹她,所以沒說要送。 他用實際行動來送。早上四點,天馬擦黑,他就開到她家樓下等她。 于雨霖同岳父岳母吃完早飯,在孟家兄嫂殷切關(guān)心的眼神里,與孟庭一起出門。老人還挺會自欺欺人,說孟庭就是換個工作,現(xiàn)在下海的人多了。 孟庭有三個皮箱,兩個蛇皮袋。看這行李,是出走不再回來的架勢。 于雨霖問她還回來嗎?孟庭回以冷笑:“回來干嗎?浸豬籠嗎?” 于雨霖說不過她。他和她從認(rèn)識到結(jié)婚再到這副田地,始終被她壓一頭。林芬芳以前笑話他,這輩子在孟庭面前抬起過頭嗎? 于雨霖常常只是笑笑,懇請嫂子讓讓她。孟庭是資本家大小姐,就算家道中落,也慣出一身臭毛病。改是不可能改掉了,改掉他也改不掉她的。 林芬芳這時候總要冒出責(zé)怪:你當(dāng)時怎么娶的她? 于雨霖想,二十歲的愣頭青,應(yīng)該都是扛不過孟庭這種女人的。當(dāng)時好多人給于雨霖說媒,踏破門檻,只因他擁有一張秀面小生的皮相和一副出挑的身高。 他也是挑花了眼,才會厭煩溫柔局促,對橫沖直撞的孟庭鬼迷心竅。 她喜歡笑,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笑。于雨霖受不了,下意識躲。她笑瞇瞇追上他的臉,逮住他一雙眼睛,使勁看。一眨不眨地看。 于雨霖急得紅臉,不停后退,問她在看什么?臉上有臟東西嗎? 孟庭笑得越發(fā)張揚,驚奇他居然會臉紅,然后說:“你也太好看了。怎么生得比女人還好看?!?/br> 這句話之后,于雨霖相親再見別的女孩,如何也攪不起波瀾。他和孟庭約過兩次會,很快她就親他了。于雨霖嚇得慌忙倒退,掉進(jìn)河里。還是她邊笑邊罵他笨蛋,伸手撈的他。 他力氣大,她力氣小。所以顯而易見,濕重慌亂的于雨霖自然力道失控,反把孟庭拽進(jìn)了河里。 那是個春天來著,河水透著涼。孟庭一席長裙飄飄如仙,干燥的裙擺掉進(jìn)河里先沒沉下,而是在河面綻開成一朵嬌艷的大紅花,然后才徐徐下墜。布料貼牢她波瀾的胸線,勾出蓬勃的情y。 河道白日人很多,木船來來去去,可那天他們下水是夜晚。她被拖下去也不怕,勾住他的脖頸,貼上他,問他是不是故意的。 陸地上不敢干的事兒,水里居然有了膽。于雨霖在水里摟住她的腰。當(dāng)然,這是有正經(jīng)理由的——防止她下滑。這水到于雨霖肩膀,卻到她的下巴,稍稍跌下去是會嗆水的。 孟庭罵他輕浮。他嚇了一跳,卻沒松手,悶聲說她就知道欺負(fù)他。她每次都愛逗他,明明是她勾的他,最后還要賴到他頭上。 孟庭啄上他的c,就著河水一口含住,吮吸,媚眼如絲:“我就喜歡輕浮的?!?/br> 月光如水。她就這么架上他的腰,納入了他。 于雨霖很快和她結(jié)婚,也從沒釋出過疑惑。就算酒桌上,別人說起女人的事,第一夜那檔子事,他也從來笑笑,當(dāng)做不知。 孟庭和他婚后的生活頗為愉快,懷了婷婷,林芬芳明里暗里提點數(shù)次要悠著點,他們也忍不住要蜜里調(diào)油。別人問孟庭就不怕于雨霖出去找人?孟庭這張嘴也沒給他留幾分面子,她說,家里喂飽了才能出去野啊,他連我都沒喂飽呢。 孟庭生完孩子,相熟的醫(yī)生就說她的情況不太好上環(huán),上了也要掉,以后還是要吃苦頭的。 計劃生育,單位免費領(lǐng)計生用品。大家都要面子,不肯申請,于雨霖厚厚臉皮,總是會主動領(lǐng)。他一直覺得,娶孟庭真的值。別人看不出來,但他知道,結(jié)婚后,內(nèi)斂的他有了火熱的、像個人的時候了。 要是沒有素素戳破他們恩愛的幻景,于雨霖和孟庭應(yīng)該還是很幸福的。 素素來后,他們吵了很多次。他奇怪,那你當(dāng)初干嗎不跟他過呢?孟庭從來不拐彎抹角,“我不可能跟個鄉(xiāng)下人的?!?/br> “那你干嗎和他好呢?”于雨霖不理解。恨不得去把她那段日子抹掉。原來她的輕浮是可以給任何人的,不僅是他。 他永遠(yuǎn)不會懂孟庭當(dāng)時多無助,就像孟庭不會懂于雨霖多在乎這事兒。他特別難受,她有過一個男的。以前模模糊糊還可以自欺欺人,現(xiàn)在清清楚楚,綠帽頭上戴,他再好脾氣也要爆發(fā)的。 他問你是不是當(dāng)時故意在河里跟我的?孟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這個答案她始終沒給。 今天送孟庭去海南,于雨霖手扶著方向盤,沒憋住,玩笑式的又問了一遍:“你是不是看我老實,那晚故意的?” 孟庭偏頭,又認(rèn)真看了于雨霖一眼。 這一眼,細(xì)細(xì)掠過枕邊人被歲月吻過的眉眼,以及那副每次接w搞事都礙事的金邊眼鏡。 于雨霖總愛擦拭眼鏡,鏡片磨損得厲害,金邊也染上氧化的斑點。 那雙眼睛布上淺淺的皺紋,可眼睛背后的人,還是像當(dāng)年一樣好騙。 她說:“你是不知道,那天你多好看?!?/br> 第54章 1992·冬 ◇ ◎硬幣的正反面1◎ 九零年, 北京辦了亞運會,吉祥物是大熊貓“盼盼”,九一年年底,孟庭給婷婷帶了一個盼盼。 孟庭腦子里一直記得婷婷要盼盼。當(dāng)時亞運會紅火, 百貨大樓持續(xù)售空, 婷婷始終沒能擁有。夏天, 六子買到商貿(mào)街的攤位號,孟庭想擺攤賣衣服, 跑去廣州進(jìn)衣服, 看到盼盼,想也沒想就買了。 沒想到買回去, 婷婷是另一番臉色。她跟mama生疏了,連句謝謝也沒有, 斜了一眼,說亞運會都過去這么久了, 誰要這東西啊。 小孩子另有一片交際圈。在那個圈子里, 父母離婚絕對是一級恐bu事件, 母親失業(yè)下海離開孩子是超一級恐bu事件。于婷婷的世界經(jīng)歷地震。 她沒有jiejie羅素素這么虎。她脾氣刁蠻, 都說有些像mama, 其實她的內(nèi)里像爸爸,是柔軟易碎的。孟庭春天走的, 婷婷到夏天都不敢相信mama走了, 經(jīng)常半夜哭醒。 她被排擠出原來的小朋友交際圈,孤單敏感, 開始離不得人, 開始恨mama。 孟庭和她呆了十天。從二月頭陪到二月中, 大包小包, 一趟一趟逛商貿(mào)市場百貨大樓,她要什么買什么,凡事兒都順著。孟庭嫂子嘆氣,“你這樣慣婷婷,她以后會變得物質(zhì)?!泵贤栨面孟矚g嗎?婷婷點頭。又問喜歡mama嗎?婷婷小小年紀(jì)嘆了口氣,說喜歡的。 孟庭送完婷婷回去,又拎著兩個禮盒去了趟蓉蓉家。 雖然和青松六子混得熟得不能再熟,可馮蓉蓉到底是婷婷學(xué)校的老師,不教她的班,也能和班主任說上話,送禮總是沒錯的。 走上一號樓,全樓大震動。 她拉住顧弈問:“上上下下干嗎呢?” “阿姨,我們今天搬家?!?/br> “哦。聽說了,要搬去南城大學(xué)了是吧?!彼肫鹎嗨商徇^,顧燮之的教授職稱評下來了,在南城大學(xué)里分到一套教授房?!胺孔釉趺礃樱俊?/br> 顧弈放下手上的箱子,往邊上站了站:“是獨棟,應(yīng)該不錯,聽說有三四間房間,我還沒去看過?!?/br> 一路上行,鄰里幫忙,大家都為顧家搬新房高興,紛紛出力。到三樓,孟庭碰到了鄒榆心,朝她打招呼:“好久沒見啊。” 鄒榆心倚靠扶欄,正跟人說話。就算是大冬天,她照樣能把一身寬厚的大衣勒出窈窕的腰線。 她見著孟庭頗為意外,上前輕撫她的大紅羊絨圍巾,左右翻翻:“大美女,去了趟海南又變漂亮了。這東西不便宜吧。”手感軟和,一摸就知道用料踏實。 孟庭拿出本地人說反話的腔調(diào):“教授夫人,我們這種剪標(biāo)貨比不上百貨大樓的。你要的話我下次帶給你,便宜的,我那里老多了?!?/br> “真的?”鄒榆心是真喜歡,來回?fù)崦?,“給我?guī)蓷l啊?!?/br> 孟庭抬眼:“我這條剛拆的,你要不嫌棄就送你了?!闭f著,她利落解下圍巾,往鄒榆心脖子上一繞,替她整理下擺,“特貴氣,很配你?!?/br> - 又是一年新年。一樓厚如地毯的大地紅紙屑未及清掃,被居民踢出一條清晰的水泥道。 浩浩蕩蕩的搬家,鄰居一人搬幾樣,卡車就這么裝滿了。 鄒榆心站在樓下一個個道謝,遇見小朋友便發(fā)出幾塊糖果,邀請他們以后來家里玩。 她四下掃了一圈,想著應(yīng)該都打過招呼了,一仰頭,見陽臺上趴著個人,朝青豆招招手:“豆子,來阿姨家玩啊?!?/br> 青豆探出身,忙擠出酒窩大聲回應(yīng):“好的!阿姨?!?/br> 青梔一直貼著鄒榆心,就像鄒榆心的小跟班。她急著問鄒阿姨去了西寧去還回不回清南區(qū)了?鄒榆心說,“當(dāng)然啦,我在這兒上班的。” 在蓉蓉生下寶寶后,青梔徹底沒人管了,撒野一陣后,一度走向邊緣少女,跟一幫混子一起玩。 某天,又跟團(tuán)體鬧了別扭,收心幾日,在陽臺上跟鄒榆心壓腿跳舞。她很喜歡肢體上的運動,只要不坐著,跑步跳舞爬樹都行。青豆奇怪,拉筋的苦她都能吃,居然吃不了學(xué)習(xí)的苦。 鄒榆心看梔子身材比例不錯,又有一張姣好的標(biāo)準(zhǔn)美人臉蛋,讓她去文化宮跟了兩節(jié)舞蹈課。青梔上第一節(jié) 課,老師就問她,是不是以前學(xué)過舞蹈,扭胯很熟練。 青梔鮮少得到夸獎,比吃糖還快樂,自此沉迷。 為了安撫青梔和老婆,青松花錢給青梔報了舞蹈班。他想,把青梔的時間塞滿,就不會到處搗亂了。 在這種年代,發(fā)展學(xué)習(xí)之外的業(yè)余愛好是奢侈行為。 吹個口琴了不得了,一周兩天跑去學(xué)跳舞,吳會萍怎么也理解不了,而且她堅信,青梔是三分鐘熱度。 見青松這邊已經(jīng)把錢交了,連襪褲和舞蹈鞋都買好了,吳會萍只能強調(diào)明年不可以花這個冤枉錢。 青豆寒假在家,負(fù)責(zé)送青梔去文化宮上跳舞課。她手上拎著她的舞褲舞鞋,等她跟“恩人阿姨”寒暄。 吳會萍總愛說梔子不學(xué)好,可在她主動爭取跳舞這件事之后,青豆對青梔刮目相看。 青豆也向往肢體伸展的自由,想要天鵝一樣秀美的脖頸,可她從來不敢聲張。就連自己嘴巴嘀咕,也不好意思將此想法釋出。 青梔卻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