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初次告白(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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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叁月,冬天尚未離開,年節(jié)剛過,街上零星可見紅色的爆竹碎末,沒有放完炮的小孩們還在吆喝著叁五成群地去放炮。 穿過一條馬路,另一邊是附屬協(xié)和醫(yī)院急診樓二層ICU病房。 嘉怡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靜靜地聽著自己身旁儀器的滴滴聲,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回響。 疼痛、困倦、黑暗。 眼尾發(fā)疼,是被淚水的鹽漬浸痛的。 叁月中旬,她住進重癥監(jiān)護室,直到下旬,她才被轉(zhuǎn)回普通病房。 或許是她的病癥很嚴重,她時常聽到有醫(yī)生站在她身邊,唏噓地說:“好可憐啊,還那么小?!?/br> 一個又一個的醫(yī)生來,他們檢查她的體征,詢問她的狀況,來了又走,絡繹不絕。 直到有天,一個特別的“醫(yī)生”,進入了她的世界。 她和他的交際從他給她拔下第一個針頭開始。 以往的醫(yī)生都是匆匆來又匆匆離開,只有他,停在了她的身邊,詢問她:“你想聊聊天嗎?” 她的確想和人說說話,可又不知道能聊什么,怯怯地點頭又慌亂搖頭。 他便笑了,輕輕的一聲笑,壓在喉嚨里,說不上來的沉緩好聽。 他問她:“你想去北京嗎?” 北京,那可是首都。 她點了點頭。 他閑適溫和的聲音道:“那我就和你聊聊北京吧?!?/br> 他的聲音里有著北京人獨特的那種懶洋洋的腔調(diào),說話時又是娓娓道來的。 他和她說人來人往的地壇,紅墻青瓦的故宮,頹唐的圓明園,廣和樓的梨園戲臺,什剎海的白楊柳樹…… 那些她只在教科書上聽過或未曾聽過的地方,在他的描述里生動地呈現(xiàn)在她面前。 在他離開前,嘉怡忍不住問:“你明天還會來嗎?” “會。”他應允了。 于是,在那些痛楚而又乏味的日子里,她對每個明天都開始多了一絲絲的期待。 日復一日,她和他從北京這座城市蔓延開,談到上海、南京、哈爾濱、黑龍江、西藏,談到美國、加拿大、歐洲…… 她第一次從平潭這座小縣城眺望了出去,借助他的高梯,看向了世界。 他好像去過很多很多地方,無論嘉怡提起哪個國家,他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不僅和她說那兒的風景名勝,還和她說風土人情,說起他的旅行經(jīng)歷,她每每為此感到無比驚奇。 逐漸的,她能下床了,他還會推著她去吹吹風。 嘉怡總擔心自己會不會耽誤他的事情,而他卻總說:“沒關系?!?/br> 他是嘉怡見過的,最溫柔也最有耐心的人,少女懵懂的喜歡生根發(fā)芽,一點一點地生長出了枝丫,她人生中最厚臉皮的第一次,是鼓起勇氣問他:“醫(yī)生,你覺得我,長得怎么樣?” 那個時候的她擁有的東西太少太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第一個是成績,第二個是自己的臉。 他訝然片刻,回答她:“很漂亮?!?/br> 那一刻,嘉怡的心臟跳得,要從胸口里飛出去了。 她開始積極地配合治療,大把地吃藥,不管醫(yī)生說什么方法能恢復視力,她都愿意去嘗試,從西醫(yī)到中醫(yī),她的世界里,終于出現(xiàn)了淺淺的一點兒人影,她終于抓到復明的希望了。 在聽說他們專家團馬上要回北京的前一天,她鼓足了勇氣,向他獻上了吻,毅然而然地將那一番在肚子里潤色過許多遍的告白說出了口。 他沒有嚴厲地斥責她,卻在第二天不辭而別。 嘉怡知道,是自己嚇跑他了。 他對她,并沒有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