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無話上山，百里齊南跪在他身后一步之遙，陪他跪足了一個時(shí)辰。

    百里長珩沒理解他的想法，勸過兩次，百里齊南不停，第二日還是準(zhǔn)時(shí)出現(xiàn)馬車的邊上，百里長珩發(fā)現(xiàn)這人也油鹽不進(jìn)，只能作罷。

    今日雪大，百里長珩特地裹了去年宋懷虞讓白笙帶來的狐裘，與百里齊南一同跪在雪地里。

    今日雪大，才跪了一炷香時(shí)間，兩人的膝蓋就已經(jīng)被雪淹沒，百里長珩發(fā)頂，眉梢，肩膀，哪哪都是雪。

    等一個時(shí)辰到了的時(shí)候，那雪已經(jīng)淹到百里長珩的大腿，老祖的聲音穿過石室，又問了他一遍，是否想清楚了，愿意與本尊一條心?

    這次百里長珩沒說不愿意。

    他只是實(shí)在不明白，老祖，您說四百年前的神州不如你所愿，您要顛覆它，修改它的規(guī)則。

    這長珩明白，但是仙魔大戰(zhàn)已經(jīng)讓原本的世家沒落，更多新的家族崛起，仙道規(guī)法修改，這也算是已經(jīng)全了您的心愿。

    如今神州蒸蒸日上，各大家族盡數(shù)依附百里家，您不好權(quán)勢也不慕錢財(cái)，祖母也作古多年，還有什么不如愿的呢?

    長珩不明白，您為何還要與魔族合作?

    是啊，神州所有人的日子都在變好，他們無憂無慮，可你的祖母呢?老祖的聲音從石室內(nèi)傳出來，語言癲狂，她獨(dú)自一人在空蕩蕩的地府，那得多孤寂啊，憑什么做了惡的人能好好活在這世上，享榮華富貴，憑什么我的青雨，要獨(dú)自一人?

    憑什么修仙者高人一等?憑什么女人天生就要接受世人的非議?

    本尊要修仙者成為這神州最低等的奴隸，要人族的男人再也抬不起頭。

    我的青雨死了。

    沒人能活。

    百里長珩面色鐵青。

    他站起身，連請安都沒說，轉(zhuǎn)身便下山。

    他想，他知道老祖想做什么了。

    仙魔大戰(zhàn)只不過是第一步，這并不能完全改變神州的格局。

    神州依舊會是貴族當(dāng)?shù)?，人族式微，想要完全改變這樣的局面，老祖想了另一個法子。

    換人做神州的主人。

    只要是修仙者做神州的主人，那么貴族政權(quán)依舊會存在。修仙者、人族向來以男子為尊，而女子成為男人的附庸。男子三妻四妾，那只會被稱贊風(fēng)流，女子若是成婚后與外男拉扯不清，即便女子自己無意，也依舊會飽受世人的譴責(zé)與唾棄，嚴(yán)重的還會被賜毒酒浸豬籠。

    而祖母，受了男子的侮辱，不僅求告無門，還受到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這些惡毒的話讓她撐不下去，才會選擇死亡。

    她死了，別人只會說活該，沒人會惋惜會覺著那群男子可惡。別人只會說，為何那群人只選了祖母沒選別人?是她不檢點(diǎn)，是她勾引了那些男人。

    他們站在施暴者一方，對著受害者指指點(diǎn)點(diǎn)。

    老祖厭倦了這樣的世界，厭倦了人族如此行徑。

    他要，讓魔族成為這神州的主人。

    魔族向來隨心所欲，沒人會對一個魔女指指點(diǎn)點(diǎn)，即便對方的入幕之賓無數(shù)。

    這怕才是老祖真正的目的。

    那么家主呢?

    又知道多少?

    百里長珩走的極快，身上的雪也沒拍干凈，上了馬車便吩咐車夫，去家主的書房。

    百里奚此時(shí)正在大殿議事，得到消息的時(shí)候還驚訝了片刻。

    這兩個月來百里長珩雖偶爾會過來他這兒陪他吃個飯什么的，但是大多不說話，更不能聊魔族的事，一聊便翻臉。

    而今日怎么還沒到午膳時(shí)間就過來了?

    百里奚將要解決的事情延后，先去了偏殿百里長珩。

    百里長珩進(jìn)了殿才有時(shí)間拍干凈自己身上的雪花片，坐在軟榻上抱著一個湯婆子暖手。直到這時(shí)候，他才覺著自己來的太匆忙。

    什么都沒有準(zhǔn)備，只憑老祖一句話，自己就要控告老祖想要讓魔族在神州稱王?

    這就像是某天自己的敵人突然過來跟他說長隨打算在今晚刺殺你。

    荒唐至極。

    沒人會信。

    百里齊南站在側(cè)邊低眉斂眸，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看。

    作為一把刀，他只需要會殺人。

    百里奚推了事情，進(jìn)入偏殿。

    身后的侍女替他提著過長的披風(fēng)。

    百里長珩已經(jīng)整理好了心情，站起身，家主。

    百里奚在軟榻的另一側(cè)坐下，怎么今日突然來了?

    百里長珩笑了笑，恭敬道，想向家主討個賞。

    坐。百里奚示意百里長珩坐下說。

    百里長珩也不推辭，重新坐下抱住湯婆子，開門見山道長隨手上的銀環(huán)，還請家主賜下鑰匙。

    別的不說，兩個月了，長隨都沒法子修煉。

    百里奚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面色沉沉沒說話。

    家主放心，有齊大人跟著，長隨同我，都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犯事。

    百里奚哼了一聲，你犯的事還少了?

    百里長珩笑了笑。

    鑰匙可以給你，但是你從明兒開始，得同本座一起同各位長老與掌事議事。百里奚想了想又道，不必你說什么，聽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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