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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元洞高高在上的掌座微微瞇著的渾濁雙眼陡然睜開,眼中滿是不敢置信之色。 然而,隨著一聲輕微的破裂聲響,他身周護體星光好似皸裂開些微細細如蛛網般的裂痕。 適才劍影墜落的西南相反方向,陡然間空氣漸漸析出一圈漣漪 一道周身覆滿青色火焰的模糊不清的影子緩緩自虛空漣漪中浮現(xiàn)出來,原本完整葳蕤盛開的鳶尾花瓣好似憑空被劍氣平整自中間切斷,只剩下半塊花身,在尖叫中不斷掙扎。 而適才謝折玉與扶崖兩人聯(lián)手斬落的西南處,被劍氣凌虐而過的殘落鳶尾花叢中,半截碩大無比的花靈靜靜地四下散落在猶自盛開的花海中。 因受了玄天仙山年輕一輩中最為杰出的兩名少年天才全力之下的聯(lián)手一擊,那原本兇惡無比的鳶靈似是受到了重創(chuàng),不斷有青灰色的血液自傷口斷面處溢出,滴答滴答地落在同樣顏色的花叢中。 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陡然間它原本略微有些暗淡的青芒驀地星光大盛,方圓數(shù)百尺內的星光紛紛像是受到吸引般,極為迅速地以它為中間匯聚而去。 似是愉悅又痛苦,它宛如有神智般低低發(fā)出一聲怨毒至極的尖銳叫聲。 一瞬間,兇氣驟盛,無數(shù)花瓣堆積而成的極為碩大的詭異眼珠卻在突然間轉頭死死盯住淺淺浮于虛空中的老者 它的主人。 玄衣與錦袍依舊背靠在一起,緊緊地盯著看似要垂死一擊的鳶靈。 因而自然也未注意到,一旁靜靜待在虬扎古松下,自踏入虛元境內就一直乖巧溫柔的啞女晚晚,在所有人都沒能看見的暗郁松影中。 在鳶靈受傷甫一出現(xiàn)的剎那,羸弱嬌笑的醫(yī)女似是不受控制般,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嘴角,隱隱有一絲銀色水光閃過她淡色薄唇。 呵,筑基期?螻蟻? 錦衣少年明朗的眉眼間浮現(xiàn)出往日慣有的戲謔笑意,他一雙瀲滟桃花眼中盈滿了少年意氣飛揚的傲意。 你可聽好了。 驟然間,玉華劍與他心意相通,亦是應和著發(fā)出低低清吟,瞬息間橫空于虛浮中,如珠似玉的溫潤光華剎那間將薄如蟬翼的劍身吞沒。 俄頃,珠華散去,束發(fā)高冠的少年錦衣墨色織就的纏金枝紋路乍放出凌厲如刀的光華。 他微微低著頭,幾縷墨發(fā)散落下來,掩映住半邊側臉,只有眉間一點朱砂驀然如血般浮現(xiàn)出來,在發(fā)絲飛揚間映著朱色薄光,詭異莫測。 小子不才,萬宗之首,神意門扶崖,見過諸位。忽然,他微笑著抬頭,輕聲道。 修長如玉的手靜靜地探向眼前浮空,緊接著虛虛一握 一柄朱紅如丹的長。槍驀地出現(xiàn)他手中,槍尖猶在燃著宛如業(yè)火般的紅焰。 謝折玉回頭返視,只見在逐漸西沉的星光下錦袍少年靜靜地立于青色花海之中,冷風中衣角斐然,高冠之下略微凌亂的發(fā)絲在微光中肆意飛舞著。 那一瞬間,這個蒼斗道君的唯一弟子,好似變了個人,不知為何,周身氣勢與之前截然不同,反而給人一種極大的壓迫力。 沉默如風雪般凜冽的玄衣少年,黑沉沉地瞳孔中有驚色一閃而過,卻又一瞬間回復了死水般沉靜。 想來也是,神意門萬年來能在玄天仙山大小無數(shù)宗門間領銜如龍,又能在歸一宗主蘅玉道君這等不世出的天才上勝得一籌,其號稱新一代傳承衣缽之人的扶崖,又豈會是如表面那般浮淺。 腦海中那如山海般沉靜的青袍中年男人身影一閃而過,謝折玉斂去心神,不再去想。 指天鏡作陣,列星野為軍。 沈卿抬頭看向浸在華影下燃如業(yè)火的少年,眼眸中閃過一絲隱秘的笑意。 自多年前,天師寒帶著那名不過七歲的小孩來見她時,那雙微揚桃花眼中似乎壓抑著深處洶涌的浪濤。 早在那時,她就已知曉,這個叫扶崖的小孩,是同類。 - 不給高高在上的老者與鳶靈得以緩息的機會,兩名少年彼此極為默契地對視一眼,眨眼間,身形一閃,雙雙消失在原地。 耳邊似有破空之聲呼嘯而去,玄衣少年已經揮手出劍。 那一劍光華冷冽如星辰碎裂,劍光一閃即沒,然而一瞬間似有萬千璀璨星辰撕裂虛空墜落,在受傷后僅剩半截的鳶靈所在之處強行割裂而開一道無法逾越的星辰屏障。 轉瞬間,無數(shù)細小星辰形成密不透風的劍網,牢牢將青影封鎖于其內,鳶靈被逼得只能自燃青焰,在徹底被網住之前反向一躍而出。 卻在跳出的一瞬間它非人的詭異單眼珠掃見那冷漠至極的玄衣少年嘴角竟勾起一抹嘲諷笑意,它陡然意識到了什么,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尖叫,亟欲再次奪路而逃,卻是晚了。 槍影無聲無息,一點寒光已悄然而至。 唰地一聲悶響,紅光劃過之后,朱色槍尖直直地穿透鳶靈碩大無比的半截軀體。 然后,緩緩地,仿佛是碎裂般,此方虛空忽然間開始崩潰,空間逐漸碎裂成片驟然四散而落,一方天地轟然倒塌。 漫漫虛無之中,除卻無盡的黑暗,唯有少年墨發(fā)飛揚,還有將鳶靈定在原地不得動彈的朱色長,槍。 槍若驚龍,竟有如此破天氣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