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坤儀(重生) 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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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誰都知道,陛下不喜太子。女孩哼了一聲,“我讓你們告狀!”就撲了上去,抓了對方兩把扭身就往養(yǎng)心殿跑:“我才要告訴陛下,你們欺負我!”先還得意洋洋的兩人立即慌神,攔住她:“你少胡說!”女孩指著他們手上的抓痕:“你們不欺負我,我能跟你們打在一起!咱們都是告狀鬼,就看誰會告狀!” 海棠樹下女孩抱著他的手吹氣,還不時停下來問:“太子哥哥,疼不疼的?”“二皇子最愛使陰招,下次你可離他遠一些!德妃娘娘說了,他們都是壞人,都想害你!” 女孩的眼睛烏溜溜的黑,那么澄澈干凈。 “太子哥哥,疼你就哭???你不會哭,那我替你哭。”說著,guntang的淚就低落他的手背上。 抓住她,一定要緊緊抓住她!她是他血腥陰暗的世界里唯一的色彩和干凈。 可是突然天就暗了下來,他不知為什么看到女孩跪在壽康宮前,女孩撩起裙擺跪下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痛不可遏,有什么東西“啪”一聲碎了??尚焓啃袇s看到夢中的自己明明負在身后的手都攥出了血,他捏碎了手中的青玉扳指,但他的臉卻那樣冷漠,就那樣漠然看著女孩跪在壽康宮前。 他夢到了著甲的自己,三軍在前,帝王親征,王旗獵獵。但是,她沒有來。他想,沒關(guān)系,待他回來,再也不會讓她受那樣的委屈。 徐士行看到年輕的自己臉上露出了笑,快馬加鞭往京城趕!王師大勝而歸,沿途各州郡都傾城出動,可他避開所有接駕儀式,只想盡快回京!卻在中途收到來自京城的信,黑漆漆的三個字他卻好像怎么都看不明白。他低頭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看不懂,他似乎很困惑,這到底寫的什么呀。 徐士行看著年輕的自己,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他笑著向前,想著大概是勝利沖昏了頭腦,連信都看不明白了。徐士行低頭,看到信紙上只有三個字: 皇后,薨。 那一刻,胸膛中有什么驟然被撕裂。 徐士行驟然從一個接著一個似乎沒有盡頭的夢中驚醒,他猛然坐起身,眼前是昏暗的燈燭,杏黃色床帳,這是帝王內(nèi)寢。旁邊乏透了的吉祥抱著拂塵垂著頭剛剛打了一個盹,陛下一動,他立即清醒。就見陛下愣愣坐在龍床上,兩手死死抓著明黃色寢褥,幾乎要抓破了,額際是豆大的汗水。 吉祥忙上前伺候陛下擦洗換衣,陛下的寢衣都被汗水浸透了。 “陛下,太醫(yī)們都在候著呢,奴才去叫?” 陛下卻好像沒聽見,只問他:“皇后呢?” 吉祥心里咯噔一聲,陛下這是還糊涂著.....陛下哪里來的皇后,為這個有幾年前朝吵得是天翻地覆。他小心翼翼叫道:“陛下?” 就見怔怔的陛下猛然回神了:“郡主呢?” 吉祥立即回:“郡主身子倒是康健,也起了燒,喝了藥就退了。這會兒已經(jīng)是戌時,必然是睡了的?!被卦捠且蝗缂韧恼Z氣,但吉祥心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原來陛下不止想要郡主,是真的欲要郡主為后。 “你讓人——,你親自去看看,郡主是否無恙——還是朕親自去”,徐士行說著就起身下床,卻驟然眼前一黑,又跌了回去。 吉祥忙道:“奴才親自去,陛下盡管放心,陛下保重龍體,才能早些見到郡主。” “朕不放心——”陛下的聲音顯得渺遠。 吉祥只得換了話來勸:“陛下自己還沒好呢,郡主身子又嬌貴,再過了病氣,郡主又怕吃藥——” 果然這樣一說,陛下就改了主意,讓他速去。 吉祥出了養(yǎng)心殿才長長出了口氣,陛下一時間改了三次主意,這對于乾綱獨斷的陛下來說是從來沒有過的,還有那句聞之驚心的“皇后”,只怕這前朝后宮又要再起波瀾。 哪知道這個時辰,居然還能看到持著燈籠同樣往海棠宮去的人。打頭一人,卻正是柳嬤嬤。吉祥一愣,笑嘻嘻往前:“這么晚了,眼看快人定時分了,嬤嬤怎還出來了?” 柳嬤嬤一看是吉祥,心里也覺不好,也是笑道:“你這猴精,怎么也出來了?陛下這是醒過來了,也不見人去壽康宮報?!?/br> “陛下不是怕擾著太后老人家安眠嘛,特特吩咐明日再回。” 兩人說著話卻都是朝海棠宮去的,吉祥既已確定陛下心意,就不能不多問一句“太后娘娘這是有什么旨意,怎么勞動柳嬤嬤漏夜親來?” 此時一行人已經(jīng)到了海棠宮外,柳嬤嬤讓人上前叩門,這才轉(zhuǎn)頭對吉祥道:“郡主竟因一己之身,縱興忘情致陛下落水,此乃禍國妖姬之兆,太后主后宮,斷然容不下這等禍水行徑。只是公公也知道,坤儀郡主架子大,壽康宮已經(jīng)是兩宣旨意,讓郡主跪陳己罪,但海棠宮居然拒不接旨,老奴只好親自帶著太后懿旨來了。”說著,柳嬤嬤輕蔑地看著這世間最是富貴榮華的海棠宮,“饒是郡主再了不得,也大不過咱們壽康宮,大不過國法家規(guī)!” 話只聽到一半吉祥就已經(jīng)心驚,什么“禍國”“禍水”,連“妖姬”“媚上”都出來了,最后竟然定性到“國法家規(guī)”。這,皇宮女子都是為了服侍陛下存在的,但祖宗有訓(xùn),無論妃嬪宮人,決不能讓帝王縱情傷身,一旦有違,后宮之主無論是太后還是皇后都有權(quán)處置。輕則罰,重則處死。 他倒不擔(dān)心郡主受罰,如今大胤誰人不知王朝福星,兩代戰(zhàn)神一為其父一為其夫,先帝親加封輔國,親賜封號坤儀的郡主,這是誰也難動的。只是壽康宮這樣大的動靜,竟然連夜三宣懿旨,所圖自然不是真的能罰到郡主,而是鬧大動靜,一個頂著“禍國媚上”的女子,怎堪為后,更不要說郡主還是二嫁之身,封后之路本就艱難。 吉祥上前攔阻,強笑道:“嬤嬤不妨等等,陛下差奴才前來給郡主問安的。”無論如何,不能落實了三宣懿旨的事實。 柳嬤嬤皮笑rou不笑:“公公可要想清楚,這是欲拿陛下壓老奴?”話是這樣說,可背后意思是問吉祥這是拿陛下壓太后。 吉祥語塞,陛下純孝,自然不能。 眼看著壽康宮人叩不開海棠宮門,柳嬤嬤就要直接對著宮門三宣懿旨,這時候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夜深了,嬤嬤該回去伺候太后安寢了?!?/br> 聚攏在海棠宮前的眾人聞言都是一驚,誰也沒有想到下午還高燒不醒的陛下,此時竟然出現(xiàn)在海棠宮外。 身體先于意識,眾人呼啦跪倒一片。 秋冬相交的黑沉沉的夜里,石板地面一片刺骨冰涼,但是跪在那里的宮人們只覺心中更寒。帝王越是一言不發(fā),壽康宮人越是膽寒。 陛下面色蒼白,連唇都是白的,整個人都透著虛弱,玄色披風(fēng)被夜間北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他不看跪在地下的一眾人,只是定定看著海棠宮門,眼眸漆黑莫測。 陛下始終緘默,甚至也不吩咐人上前叩門。就在眾人以為莫不是要這么一直跪下去的時候,陛下才開口道:“嬤嬤回去告訴母后,朕主意已定?!?/br> 柳嬤嬤不敢抬頭,卻也不知陛下到底打定了什么主意,只覺心慌,知道必然是會觸怒太后的主意。 就聽建曌帝一字一句堅定道: “朕,欲以坤儀郡主為后?!?/br> 柳嬤嬤緊繃的臉一下子整個都被錯愕和惶恐擊垮,這是太后最不愿看到的事兒!陛下竟然——,她爬跪向前凄聲道:“陛下三思,陛下三思!萬萬不可啊陛下!” 其他人都把額頭老老實實抵在地面上,這是壽康宮與陛下交鋒,他們可不敢有任何動靜,這樣時候任何聲響都可能被卷入其中,成為被波及的渣子。 陛下的聲音很輕卻無比清晰:“三思?告訴母后,朕已經(jīng)思了半生了?!闭f著提高了聲音:“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也是看著朕長大的人,朕給你尊重,但嬤嬤再多言,朕——必會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泵髅鳑]什么起伏的聲音,偏偏落在眾人耳中如雷轟電掣。 柳嬤嬤一下子癱倒在地,驚恐讓她整個人都抖得扶不起來。 她腦子一下子清醒了,這不是當(dāng)年那個悶聲不吭的小殿下了,這是執(zhí)掌大胤江山近十年的建曌帝!帝王一怒,別說他們這等人,只怕就是太后,也不似當(dāng)年,能彈壓住的。 “還不去?你等要惹太后動怒,朕必會挨個治罪。”帝王的聲音淡漠而冰冷,壽康宮人伏地叩頭,攙著依然癱軟的柳嬤嬤回壽康宮了。 只剩下養(yǎng)心殿的宮人陪著陛下在寒風(fēng)中站著。 “陛下?”吉祥不得不開口,陛下畢竟是龍體才有好轉(zhuǎn),可不能再有差池。 徐士行握住披風(fēng)一側(cè)的手攥緊道: “叩門?!?/br> 第99章 海棠宮緊閉的門開了, 對方看到陛下似乎也同樣驚疑。 此時所有宮人都立在廊下院中,屋子里只有兩位主子。寒風(fēng)吹過,但所有人都不敢輕動。他們都敏感意識到, 今晚兩位主子說的話必然十分要緊。 吉祥悄咪咪往昂頭看著冷月的如意身邊湊了湊, 舔著臉叫了聲:“如意哥哥。”如意還沒反應(yīng), 先把旁邊的步步惡心到了,吉祥跟他一樣也都是二十好幾的人了, 怎么還能做出這副姿態(tài)喊哥,他二十以后都不好意思再這么干了。吉祥沒好氣瞥了步步一眼,他懂什么,以后他們就是一塊兒辦差伺候帝后的了, 現(xiàn)在還不趕緊交流感情,以后萬一有了摩擦多不好。 室內(nèi)窗子都閉著, 滿室暖香, 摻著淡淡的藥味兒。 謝嘉儀早在知道陛下來的時候, 就已經(jīng)被陳嬤嬤扶到窗邊榻上靠著迎枕坐了, 身上搭著一床青底繡白海棠的錦被, 頭發(fā)來不及梳起來,被嬤嬤挽起松松籠在一側(cè), 臉色雖比平時蒼白些, 瞧著倒也還好, 至少唇色雖白了些,只像褪了色的芍藥, 紅色淡了些, 倒不像徐士行整個發(fā)白。 她白皙的手指摳弄著窗欞上的雕花, 一下又一下。 徐士行坐在長榻前的檀木桌前, 手無意識轉(zhuǎn)著桌上的青瓷茶盞。最初看到她的安定過后, 夢中看到那三個字的劇痛漫上來又被他一點點壓下去。 夢終究是夢,她怎么會死。就好像,她從來不是自己的皇后一樣,她也不會死。 此時燭光暖香,木桌長榻,雕花窗欞,都在,她也在。 就在他身邊。 只是這樣和她坐著,徐士行就覺得困住自己的一切都散了,鼻間的血腥、走不出的陰暗、無止境的頭痛,都沒有了。這一刻夜寂靜,他整個人也都重新安穩(wěn)靜了下來。 夢境虛無,可夢境讓人清醒。他清醒地意識到,他無法獨活在一個沒有她的世界。如果沒有她,他為什么要永遠承受走不出的黑暗與血腥,永遠面對沒完沒了的折子,一切前行都沒了意義。 她得看著他。 所有的堅持和掙扎,才值得。 徐士行按住了手中的茶盞,望向始終看著窗欞的謝嘉儀,叫她的名字,看到對方轉(zhuǎn)頭看向自己,徐士行的心就是不由自主地一跳,他在她的目光中輕聲說: “昭昭,我三十歲了?!痹?jīng)他們相約攜手一生,可是轉(zhuǎn)眼間半生已經(jīng)過去了。 謝嘉儀看著眼前這個人,熟悉陌生,她輕輕點頭,“是啊,你三十歲了。”而她也不是十六歲。那一心一意愛慕著的十六歲,與之決裂的二十歲,殞命的二十二歲,都已經(jīng)如此遙遠了。中間隔著前世今生,隔著半個大胤,隔著一個她永遠也不舍得忘記的人。 她明明只有二十八歲,可她卻覺得自己蒼老了。好像跋涉了幾生幾世,走到最后,卻還是要跟這個人相對。 今生她擁有了很多很多,可她最想要的卻早已經(jīng)失去了。 好在,她還有承霽。 她聽到徐士行的聲音,他說: “我想要你,你可以想想,你想從我這里要什么?!毙焓啃邢氲侥莻€白生生包子一樣的孩子,輕笑了聲,帶著不為人知的苦澀,“我這里,總還有你想要的東西?!?/br> 謝嘉儀愣愣看著他,到了談條件的時候了嗎? 她的聲音依然是舊日嬌軟,只是說話的這個人早已變了舊日心腸: “我想要后位,陛下只能有我一個。”受不住共夫的惡心。 徐士行笑,點頭,“還有呢?” 謝嘉儀也輕輕笑了,他也知道最重要的留在最后說。 徐士行看著謝嘉儀的笑容,明明還是像海棠花一樣明艷,可總讓他疑心一不小心就會謝了,看得他的心都縮緊,他在等著她后面的話。 “陛下當(dāng)視承霽為繼子,如陛下無子,他將為嗣子。” 徐士行看著她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的眼睛,烏溜溜的,澄澈干凈。歲月明明帶來那么多東西,也帶走了那么多,她的眼睛怎么還是這么干凈漂亮。只是,她讓人痛起來,從來都不手軟。 徐士行點頭,“好?!标懗桨矠榛适已},閔懷太子之子。如果不是一場滅門屠殺,這天下都是他們的。帝王過繼嗣子,他的兒子當(dāng)然最有資格。 謝嘉儀還以為徐士行會憤怒,至少會考慮很久,卻沒想到他就這樣點頭說好。她可以騙他,但她前生最痛,不就是被人騙了嗎? 她凝視著徐士行,緩緩道:“陛下,我只會要承霽一個孩子?!蹦氵@次若能守信,她的承霽必將成為帝王嗣子。 明白她話中意思后,徐士行的心幾乎是瞬間痙攣,他的手死死握緊掌心杯盞,艱難笑道:“我們的時間還長,有些話不要說的太早。昭昭,好不好?” 謝嘉儀想先繼子,再謀嗣子。這天下太平來之不易,能禮,她亦絕不想兵。 徐士行苦澀想,半生已經(jīng)過去,他們還有半生。自己一直一直對她好,總有一天她一定也想要一個跟他的孩子。 他們的孩兒——,不知為什么只是想到他們的孩子,他的心就揪痛難忍。 他慢慢松開了握著青瓷茶盞的手,緩緩起身來到謝嘉儀身邊。 十多年后,再次輕擁這人入懷。 幾乎是把謝嘉儀輕輕抱入懷中的瞬間,他就看到了海棠花開。海棠樹中那個紅衣少女,一臉明媚笑容,嬌聲喊道:“太子哥哥,我要跳下去了,你可要接??!”然后像一陣風(fēng)一樣落入他的懷里,笑得那樣快活。 她笑著仰頭問:“太子哥哥,你會一直接住我嗎?” 他點頭,他總是會接住她的。 “那我要去更高的地方,你可要接住我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