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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來到公司，為避人耳目依舊走的后門。

    現(xiàn)在剛過八點(diǎn)，還沒到上班時間，除了執(zhí)勤的保安和清潔工，大部分員工都還沒到崗。

    “過來啦明月?！?/br>
    正準(zhǔn)備刷卡進(jìn)門，保安就向她走來，表情隱約可見幾分復(fù)雜。

    夏明月頓時停住動作，“嗯，今天想早點(diǎn)，有事嗎趙叔？”

    老趙撓撓頭，難以啟齒，“老成那邊……出了點(diǎn)問題?！?/br>
    成叔是夜班保安，現(xiàn)在還沒回家，十有八成出了事。

    夏明月覺察出不對，“發(fā)生什么事了？”

    老趙瞟了眼跟在她身后的賀以舟，嘆了口氣，“你們和我來?！?/br>
    夏明月跟著過去。

    老趙走的方向是大黑的狗窩，成叔蹲在地上背對著他們，情況看起來不太好。

    老趙指著里面說：“今早我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她繞過成叔，一步步接近。

    狗窩前遍布著斑斑血跡，那條常和抱抱玩兒的大黑狗一動不動躺在地上，尸體已經(jīng)僵硬，耳朵，雙眼，鼻腔，嘴角，全部都是涌出來的血跡。

    它的眼睛還睜著，瞳孔中倒映出死前所經(jīng)歷的痛苦與折磨。

    看到尸體的剎那，夏明月感覺全身的力氣跟著抽干。

    她怔怔地看著地上那條再也不能呼吸的幼小生命，寒涼將她掠奪，就好像一同死去的還有自己。

    夏明月強(qiáng)撐著問：“什么時候沒的？”

    趙叔不住嘆息：“12點(diǎn)的時候還好好的，早上老成聽不到它要食，一過來就發(fā)現(xiàn)……”

    賀以舟走上前，在角落搜尋到一點(diǎn)吃剩的豬rou。

    掰開rou，里面還有半顆藥片。

    他放下鼻下輕嗅：“異煙肼。”

    常見的藥品，對動物來說卻是劇毒。

    若喂食量巨大，誤食的貓狗會在短時間內(nèi)出現(xiàn)抽搐嘔吐，接著吐血休克直至死亡。

    賀以舟捏著那小片藥，思緒頓時沉了沉。

    從尸體的僵硬程度來看，估計(jì)是死在半夜。

    “我就是……就是沒忍住打了個盹兒，結(jié)果睡醒就……”成叔一遍遍撫摸著大黑的腦袋，一米八多的男人，在此刻哽咽得不成樣子，他愧疚地說，“明月，你把我開了吧，這事是我失職，我沒臉見你……”

    夏明月哪有資格怪罪他。

    在這些人里面，成叔要比任何人都要傷心，比任何人都要自責(zé)。

    小黑是被成叔從垃圾桶里救回來的，那時候還連著臍帶，眼睛都沒睜開。

    這土狗乖，又親人，自然而然成了工作室的看門狗。

    成叔格外偏愛這條小土狗，親自用工作室不要的木板做了狗窩，又刻了狗牌，每次下夜班前都要喂它，等它吃飽才放心回家，一年一年過來，狗也長大了。

    夏明月強(qiáng)忍淚水：“您把它埋了吧，埋深點(diǎn)，別讓野狗叼了去?！?/br>
    她看向角落，那里孤零零放著一根拔河繩。

    平日里小黑最喜歡和抱抱玩那個玩具，自從抱抱不來，小黑也沒再碰了。

    她走過去，彎腰把那根拔河繩撿了起來。

    夏明月一下一下?lián)崦K子上的咬痕，抿了抿唇，握緊那根繩子遞到成叔手邊：“這個……這個也一起埋了吧。”

    它不會再見到它的朋友了。

    起碼……起碼要留一件東西跟著，才不會離開得如此孤單。

    成叔胡亂擦干眼淚，用衣服裹住它的尸體，連同那根玩具一起帶了出去。

    夏明月閉了閉眼，不忍多看。

    她叫過趙叔，很小聲地說：“小黑的事不要告訴別人，要是有人問起，就說是我讓成叔把狗送回了老家。免得讓他們擔(dān)驚受怕……”

    投毒不是小事。

    更別提小黑是他們看著長大的，與其平添傷心，倒不如就此隱瞞。

    夏明月聲音疲憊：“昨天晚上的監(jiān)控有嗎？”

    “有?！壁w叔點(diǎn)頭，沒像剛才那樣平靜，又是氣憤又是心傷地說，“豬rou是別人用無人機(jī)投進(jìn)來的，那幾個小混蛋還特意選了兩三點(diǎn)。”

    上過夜班的都知道，兩三點(diǎn)是人最困的時候，要不是特別忙，多多少少都會打個盹兒。

    “監(jiān)控只拍到機(jī)器沒拍到人，你說這誰干的啊？！真是不怕遭天譴??！”

    夏明月當(dāng)然知道是誰干的。

    她是被架在絞刑臺上的囚徒，所有人都想給她致命一擊。

    殺的是狗嗎？

    不是。

    殺的是她，還有她的尊嚴(yán)。

    “您先忙，等成叔安頓好小黑，您讓他早點(diǎn)回去休息?！?/br>
    “我們倒是好說……”趙叔擔(dān)心地看著夏明月，“明月你沒事吧？我看網(wǎng)上那些都是謠言，叔叔知道你不是那種不負(fù)責(zé)任的人?！?/br>
    夏明月對人好，這都是實(shí)打?qū)嵉摹?/br>
    身為上司，她盡心盡責(zé)；身為小輩，又處處對他們?nèi)套尠?，見他們是孤寡老人，還特意給他們工作，誰人看見都要說一聲好。

    可是想到新聞上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趙叔氣不打一處來。

    “咱要不先報(bào)警吧？總不能讓他們把你欺負(fù)了。”

    老人面露關(guān)切，夏明月心里一暖，勉強(qiáng)地對他笑了笑：“我有打算，趙叔你收拾收拾也先回去吧。”

    趙叔唇瓣開合，最后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他嘆氣離開，夏明月站在晨光之下，兀自對著不遠(yuǎn)處的狗窩恍惚。

    血腥氣還沒散，地面滿是狼藉。

    她轉(zhuǎn)身拿起掃把準(zhǔn)備清理，未曾想賀以舟先她一步，動手整理起周邊的血漬。

    “你先上去，我收拾完去找你?！?/br>
    夏明月沒有松手，執(zhí)意幫忙。

    他不作僵持，任由她用布子擦拭著狗窩。

    小黑雖然是看門狗，但公司上下從來不會苛待它。

    成叔總是把它的窩打掃得整整齊齊，干干凈凈，飯盆水盆一天清洗兩次。夏明月不想看血跡把這里染臟，認(rèn)認(rèn)真真把這個有些生舊的狗窩擦拭得明亮無比。

    然而在看到里面的墊子時，她就像定身般徹底僵住。

    夏明月伸手拿出最里面的狗墊。

    墊子手工縫制，上面繡了一只小黑狗，邊緣還繡著小黑的名字，此時繡字已被血跡沾染成干涸的褐色。

    夏明月握著墊子，突然難過得不成樣子——

    “……這是我奶奶做的?！?/br>
    賀以舟驟然停下動作。

    “我奶奶喜歡抱抱，知道小黑是抱抱的朋友后，就親手做了兩個墊子給它們?！毕拿髟?lián)崦鴫|子上已經(jīng)有所磨損的針腳，“這是小黑的第一份禮物，它好像很喜歡，就算夏天也要窩在上面……”

    人類總說動物不過是畜生，畜生能懂什么。

    她卻覺得它們什么都懂，因?yàn)椴粫f話，所以辯得清喜怒哀樂，小心翼翼用自己的方式討好著人類。

    夏明月抱著那面墊子。

    盛夏到了，意想之中的太陽沒有落在肩頭，等來的，卻是一個不滅的凜冬。

    作者有話說：

    隨機(jī)20個小紅包。

    第24章

    “喝點(diǎn)水?！?/br>
    回到辦公室, 賀以舟將一杯溫水遞過來。

    她沒有接，步伐虛晃地坐到辦公椅上。

    在這樣的局面之下，夏明月想不到一點(diǎn)后路。

    賀以舟動作輕緩地把杯子放在她面前, 張了張嘴, 未來得及開口，身后那扇門被人一把推開。

    “明月姐……”

    小張風(fēng)急火燎地進(jìn)來, 沒想到辦公室里多出一個男人, 身形登時一愣。

    賀以舟沖她頷首，疏離卻也有禮，最后走到角落, 把談話的空間留給她們兩人。

    事情十萬火急, 小張沒有閑情瞎想男人來歷, 她蹬蹬蹬地走到夏明月桌前：“早上的時候我接到門店那邊的電話, 店長讓你務(wù)必過去一趟，說出了點(diǎn)事?！?/br>
    夏明月撩起眼皮：“哪家？”

    小張：“三家都打來了，但是后街那邊比較緊急。”

    后街是上京最繁華的商業(yè)街，夏明月第一家實(shí)體店就開在那里，后來自然而然成為主店。

    這個時機(jī)聯(lián)系她,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