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他們那邊說什么這么熱鬧呢？”

    姬殊抬眸瞥了一眼：

    “方才我便聽見有人議論了，說燕歸鴻將本該上場的公儀澹撤換了下來，換了他們宗門一個長老的兒子，昆侖墟許多人都猜，說這是公儀澹要失寵的信號?！?/br>
    不過這也正常。

    芃芃上次被刺那件事上公儀澹表現(xiàn)得明顯偏向他們，再加上后續(xù)公儀家似乎開始持中立態(tài)度，燕歸鴻不再信任公儀澹實屬正常。

    只不過……

    “燕歸鴻新挑的這個人選也挺有意思?！?/br>
    芃芃不解。

    宿懷玉凝神聽了聽，恍然：

    “好像是昆侖墟長老的兒子?！?/br>
    月無咎：“修仙世家敗落的原因之一，就是任人唯親，以血緣論天賦，才導(dǎo)致家族力量每況愈下，因此修仙宗門建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廣開宗門，舉辦升仙大會，令天下人皆可踏入仙門，而不是將修仙變成世襲壟斷的官爵——”

    說到此處，月無咎的眼神有些復(fù)雜。

    “但愿此人是真有些本事才被選中的吧，否則的話，那他真是將自己少年時的最后一點初心都消磨了。”

    看到那邊昆侖墟弟子諂媚逢迎的模樣，月無咎心緒萬千，轉(zhuǎn)頭再看向芃芃的時候，語調(diào)中難得帶了幾分諄諄教導(dǎo)的意味：

    “觀他人，以醒自身，你也要記得，莫要長大以后就忘記了年少初心?！?/br>
    人年紀(jì)大了就容易多愁善感。

    但月無咎一時忘了，芃芃的腦回路和正常小孩子的腦回路截然不同，她對不忘初心的理解非常淳樸：

    “——您放心，就算我長大了，也絕不會忘記稱霸修真界的初心！我一定會鏟除所有阻攔我的壞人，帶領(lǐng)我的小弟們走向人生巔峰！”

    月無咎：“……”

    月無咎：“……其實有的時候，初心也不是那么重要，人還是要往前看的，頤殊懷玉，你們說是吧？”

    芃芃：？

    大人真是說變就變，不可理喻。

    一個時辰后，南陸論道大會的開幕式正式開始。

    九宗三門四圣的弟子們齊聚一堂，將羅浮山山腳圍了個水泄不通。

    地方就那么大一點，各宗的站位也很有講究，以昆侖墟的弟子為中心，其余宗門按照上一屆論道大會的排名左右由內(nèi)向外排。

    發(fā)現(xiàn)他們宗門在最外圍的芃芃當(dāng)場崩潰了。

    “還有沒有天理了！我們怎么能站最邊上！其他宗門有修真界第一美人嗎？有修真界最紅的王者戰(zhàn)隊明星嗎？有萬古劍……算了這個提了有點丟人，最關(guān)鍵的是，他們有我天道之子的結(jié)拜兄弟·冥界歸來的不死者·修真界第一家族龍王大人坐鎮(zhèn)嗎！”

    胡亂給自己安了一堆中二頭銜的芃芃怒目圓睜，小圓臉都?xì)獾霉牧似饋怼?/br>
    當(dāng)然，一旁被她說“有點丟人”的月無咎也有點氣。

    棠芳掌門習(xí)以為常，安慰道：

    “其他宗門也是一年一年打拼出來的地位，若是想站在中間，那就要靠你們今年加油了?！?/br>
    芃芃使勁點頭，以表決心。

    很快就會輪到各宗掌門和代表弟子上臺發(fā)言，棠芳掌門帶著芃芃擠出人群，在后場做準(zhǔn)備。

    各宗掌門聚在一處，少不了寒暄一番。

    閑不住的芃芃墊腳四處張望，隨手拍了拍身旁的人問：

    “前面那些掌門里面，哪個是昆侖墟的掌門??？就只有一個白衣服的老頭，可那老頭看上去挺和藹的，我覺得不太像燕歸鴻。”

    芃芃的社交悍匪行為唰的一下就吸引了周圍一群正緊張準(zhǔn)備的代表弟子們。

    有好心人小聲解釋：

    “那個白衣服老頭是蓬萊島的掌門元武道君……不過你連昆侖墟掌門都不認(rèn)識嗎？那么顯眼，就是穿藍衣服的那位仙尊，最出挑的那個。”

    芃芃順著她指的方向一瞧，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燕歸鴻不是個老頭嗎！”

    說好的陰謀詭計小老頭呢！

    怎么是個高高大大身形挺拔臉還有點好看的青年模樣啊？

    ……可惡。

    長了這么一張臉，難怪騙走了她三老婆的一顆芳心！

    芃芃正咬牙切齒地看著燕歸鴻的側(cè)影，在腦海中瘋狂伸爪子撓花他那張帥臉。

    被她拍了肩膀的裴羽回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悅道：

    “——你說誰是小老頭？昆侖墟光霽仙尊的模樣誰人不知？就算沒親眼見過，難道你們宗門上課都不教認(rèn)人的嗎？”

    芃芃坦然迎上對方的不善目光：

    “教啊，但我文盲，我不聽這種無聊的課的。”

    “……？”

    怎么還自己罵自己的？

    裴羽問：“你是哪個宗門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九重山月宗，公儀芃！”

    聽到公儀這個姓氏，裴羽有些意外。

    他打量了芃芃幾眼，有隱約想起了一些與這個名字有關(guān)的記憶。

    裴羽身為昆侖墟中身份尊貴的仙二代，九重山月宗研發(fā)的修仙王者，他從沒看上眼過，只覺得是一些不入流的歪門邪道，比不得正統(tǒng)修仙，自然也從沒與芃芃正面對上過。

    但他聽說過，之前他們宗門二長老水鏡道人的弟子祝獻飛有一只雪豹靈妖，似乎就是被九重山月宗一個叫公儀芃的人騙走了，對方以此為要挾，還讓祝獻飛當(dāng)他小弟聽她使喚。

    這樣的小姑娘，哪里還是普通的小姑娘，簡直就是未成年界的惡霸，背后肯定欺男霸女、強收保護費，無惡不作！

    “九重山月宗啊……差點都忘了，還有這么一個宗門呢。”

    裴羽鄙夷地盯著芃芃看了一會兒，道：

    “你不問問我的名字？”

    他正等著芃芃老老實實地來問，好讓他說出“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這句囂張臺詞。

    卻沒想到對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看到對方明顯挑事的神情，芃芃比他更囂張：

    “不了，區(qū)區(qū)路人的名字，不配讓我記住。”

    裴羽：……？？？

    芃芃微微一笑。

    當(dāng)她那么多話本是白看的嗎？裴羽那個小表情一出，她的打臉雷達就響起來了，直接搶在裴羽大放厥詞之前狠狠嘲諷。

    畢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她剛一說完，就有師兄來通知該昆侖墟的弟子上臺發(fā)言了，裴羽只得將自己的脾氣忍了下來。

    臨走前只說了一句：

    “那我就讓你看看，這場南陸論道大會，究竟是我的名聲更響，還是你的名聲更響！”

    撂下這句話，裴羽便昂首闊步地走上了臺。

    發(fā)言稿是他方才讓公儀澹替他寫的，若不是因為想要借這次發(fā)言初露鋒芒，他也不會向那位即將失勢的大師兄搭話。

    不過經(jīng)他之手寫出的文章確實不錯，裴羽照著文章念完，果然見底下有好幾個掌門長老們露出贊許目光，紛紛向燕歸鴻夸贊他們宗門真是人才輩出。

    裴羽氣焰更勝三分，連帶下臺從芃芃身旁經(jīng)過的時候，下巴都快抬上天了。

    但芃芃壓根就沒有把裴羽放在眼里。

    她回頭看向被她叫上來的月無咎：

    “師尊，你準(zhǔn)備了嗎！”

    月無咎：“……”

    他從來都沒有準(zhǔn)備好過，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離場，一點都不想跟著芃芃上去丟人。

    “師尊，你這樣不行啊，這是給我們宗門爭光的時刻！”

    芃芃苦口婆心，循循善誘：

    “剛才那個昆侖墟的弟子還說都差點忘記有我們九重山月宗的存在了，那個弟子還是燕歸鴻親自點的，我有理由相信，是那個壞老頭故意羞辱我們！這你能忍？我都不能忍啊！”

    月無咎淡然抬眸：“是嗎？既然這么不能忍，要不為師替你一劍了結(jié)了他吧?！?/br>
    “……”

    芃芃回想起在冥界孽鏡臺中看到的畫面，頓時卡殼。

    別人說這話可能是開玩笑，但是她師尊，應(yīng)該不是在開玩笑。

    “……師尊，這樣的氣話下次不要再說了，我有點害怕?！?/br>
    芃芃摁住了他的手，肅然道：

    “建設(shè)文明修真界，從我們做起，我們文明人要用文明的回?fù)羰侄巍热邕@個嗩吶！”

    月無咎回憶了一下剛才自己拿著嗩吶練習(xí)時的樂聲：

    “……但為師覺得這個也并不是特別文明?！?/br>
    再不文明，能有她師尊一劍砍一個腦袋瓜不文明？

    芃芃不由分說，推著月無咎同她一起上臺。

    其他宗門弟子都是獨自上臺發(fā)言的，像芃芃這樣帶著自家?guī)熥鹕吓_的還是第一個。

    當(dāng)即就有宗門的掌門玩笑開口：

    “九重山月宗怎么找了這么小的小姑娘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