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捱 第56節(jié)
翌日一早。 天光昏沉,烏云蓋住了半邊天,潮濕又悶熱,是下暴雨的前兆。 程爾趴在窗邊看了眼,雨似乎已經下到了城邊,她抱著書包出門,抽了柄大傘,拉開門又折回來把小傘也裝進書包。 下樓時,她給賀讓驍發(fā)消息。 卻發(fā)現幾分鐘之前,他發(fā)了消息。 [x公主:下雨,帶傘] 邁下最后一步樓梯,程爾的消息也隨之發(fā)出去。 [er:你提前走了嗎?] 對方沒回復,下雨的早晨公交車總是擁擠,她剛上車大雨嘩嘩啦啦往下澆,不一會兒地面就激起一層白霧。 程爾沒幾乎看手機,只能透過縫隙望著窗外擔心賀讓驍到學校沒,會不會淋雨。 天像是破了個洞,大雨不停往下澆,電閃雷鳴的陣仗十分嚇人。 光線昏沉,風刮著大雨斜飛,天色暗得快看不清路。 走廊濕噠噠,擺滿了雨傘,程爾放下傘,聽見林澈嘟噥:“靠,這雨也太大了,我鞋都濕了?!?/br> 一個同學附和:“誰不是啊。早知道穿拖鞋。” 說話聲遠去,程爾進教室卻看見座位上空空,環(huán)視一圈也沒看到賀讓驍。 “林澈,賀讓驍還沒來嗎?” 林澈正在抄作業(yè),頭都沒抬一下,回她:“來啊,早就來了,他今天坐車來的。” “坐車?” 難道是周寄送他來的。 林澈接了句:“是啊,還是大奔。驍哥最近發(fā)達了啊?!?/br> 大奔?那不是周寄了,程爾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了出現在春蔭街那輛車。 她靜了幾秒鐘,又問林澈,“他人呢?” 林澈停下筆,轉身看著程爾笑了下,“程爾,你很關心驍哥啊?!?/br> 程爾抿唇,沒說什么,回到座位。 祁妙跑著進來時,氣還沒喘勻跟程爾說:“小耳朵,我聽三班的說老班叫賀讓驍家長來了?!?/br> 她臉色變了變,“你說會不會處分他???” 程爾蹭地起身,快步走出教室,她急得不知道怎么辦,不知不覺走到辦公室門口。 門緊閉著,隱約有交談聲。 靜默了會兒,程爾主動敲門,喊了聲報告。 黃彬打開門,程爾看清了屋內的情形,賀讓驍和他媽還有一個看起來身份匪淺的男人站在一起,若不是知道情形,他們當真像一家人。 賀讓驍視線掃過來,程爾移開眼低聲說:“我來撕數學試卷。” 黃彬讓程爾進來,“幾十份你一個人撕得過來?” 程爾點頭說可以,黃彬就任由她去了,乖乖巧巧地站在辦公桌前捋試卷,紙張邊緣撕裂聲摻雜在說話聲里不顯突兀。 他們在討論賀讓驍打架的解決辦法。 聽語氣后果還挺嚴重。 賀讓驍無心聽,視線懶懶盯著程爾,不知不覺默數著她撕了多少份了。 見她手酸悄悄甩手,偶爾發(fā)愣,唇彎出淺淺弧度。 “賀讓驍——” 他媽轉頭看他,眼神來不及藏,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著程爾,蹙起眉頭:“她不是我們樓上那戶的?!?/br> 賀讓驍垂下視線,“嗯?!?/br> 一個小插曲過去,始終沉默的男人忽然開口提了解決辦法,似是不耐語氣不大好,有種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字里行間充滿對樺川的不滿或者直接點說是對賀讓驍的不滿。 辦公室內氣氛沉重。 程爾磨磨蹭蹭撕好全班的試卷,抱著試卷回教室。 第一節(jié) 黃彬的課換成了英文課,上次小考她和賀讓驍差了3分。 程爾看著單詞在黑板上飛,一個也聽不進去,她乖乖做好筆記,并且謄抄了一份留給賀讓驍。 下了課,林澈問程爾去辦公室看見賀讓驍沒,全班都挺關注他的處理結果。 程爾找林澈了解情況,又問那天有沒有人目擊。 大概真的影響很嚴重,午飯前他都沒回來,試卷發(fā)了一堆,程爾全都分門別類疊好放進他桌肚。 下午體育課時,程爾碰到了賀讓驍。 學校的一條走廊,挨著教師樓,平時沒什么人去,他松散地倚著墻,視線不知道在看哪里,也像是沒聽她媽說話。 “我送你上學,你怎么就不學好啊,早退遲到打架,你都學這些?” 賀讓驍mama皺著眉頭,顯然氣得不行,劈頭蓋臉一頓說。 賀讓驍沒什么情緒,也沒什么反應,只是在對方說完后,溫吞拉起眼尾,散散慢慢問:“知道了,讓你丟人了,說夠了嗎?” 女人一愣,臉上怒氣更甚:“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早知道樺川把你教成這樣,我就不該同意你來樺川?!?/br> “我怎么樣,跟樺川有什么關系。”他語氣有點沖,“就算我去了a中,也這樣,掰不正救不活?!?/br> 程爾忽然想到,黃彬還為賀讓驍考上了a中沒去選擇留在樺川沾沾自喜呢。 他為什么沒去a中啊。 母子倆沉默了會兒,賀讓驍的站姿更松垮,雙手收回口袋里,歪著頭,滿臉桀驁不馴,又冷又混蛋。 “你就不能聽聽話,我起早貪黑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你好。”他媽開始打親情牌,“你只要好好讀書,別惹事,你叔叔是可以送你去國外深造的?!?/br> 賀讓驍輕哂一聲沒說話,從口袋里掏出一顆糖,抬手的動作,剛好露出他腕間的火燒云。 像一團蠢蠢欲動的火。 “你都多大了,還吃糖?!迸瞬遄臁?/br> 賀讓驍抬了下手,語氣平常,卻冷淡:“我都多大了,你早忘了我低血糖?!?/br> 女人尷尬一頓,話題又轉回學習,“你只要出國,賀建明就拿我們沒辦法了,別跟我作對,我都是為了你好?!?/br> “你要真為了我好,就少帶這些人在我面前來?!?/br> 賀讓驍嗓音很淡,陽光照在他身上,都像是喪失該有的溫度。 “少讓人往我家門上潑油漆。” “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女人壓抑呵斥。 “還有那些人,不是我叔叔。別拿我當你攀附他們的借口?!?/br> 說完,他起身,居高臨下看了眼他媽,留下一臉驚愕的她,錯開身往外走。 從小到大她做了多少次被人拉出泥潭的美夢,哪次不是被現實狠狠打醒。他家是牢籠,憋悶窒息,誰想飛出去都難,可她越是撞得頭破血流,他就就跟著遭殃,賀建明就會把不滿一次次朝他發(fā)泄。 多少次了,他都明白了這個道理,她怎么還癡心妄想。 * 賀讓驍還是被帶走了。 林澈打聽來的小道消息說校方覺著影響惡劣,予以停課兩天。 “沒想到驍哥這人隱藏夠深啊,都有大奔接送?!绷殖洪_著玩笑。 程爾知道那不是他家的大奔,也不是他的家人。 賀讓驍根本不喜歡那些人。 程爾悄悄躲起來給他發(fā)消息。 手機安安靜靜,沒有得道回復。 他的座位空了,短短幾節(jié)課后桌上堆了好幾張試卷,程爾分門分類疊好放進課桌。 明明以前他也經常不在,可是這天下午,程爾卻丟了魂似的,看著他課桌就走神,好幾次要用紙差點出聲叫他名字,才發(fā)現紙巾在自己這邊。 下午雨停了天邊云層撕開一道金光,包裹著烏云。 程爾和祁妙趴在走廊往下看,體育班的學生拖著輪胎訓練,林澈在籃球上跑來跑去。 程爾盯著籃球場發(fā)呆,賀讓驍的影子似乎無處不在,他跑動、跳躍、投籃,每一個她偷偷看過的樣子都特別清晰。 “哇,泡芙都發(fā)公告了。”祁妙忽然驚訝道。 程爾收回視線,看見一個管理者將一段監(jiān)控視頻發(fā)出,并且宣布泡芙視頻上傳將會嚴格審核制度,并且邀請大家踴躍舉到不正確內容。 祁妙說:“我就說學神那么酷,怎么可能招惹德森的人。這群人斷章取義太壞了?!?/br> 程爾移開視線,什么都沒說。 祁妙又說:“就這樣還不讓學神復課嗎?” 其實午飯時間程爾去了趟文具店,那條巷子里偏僻堆雜物,沒安裝監(jiān)控。程爾在周圍觀察,意外發(fā)現馬路對面的包子店門口的探頭能隱約拍到巷子口,但不完全。 懷著一點希望,程爾找到包子店老板闡明來意,沒想到包子店老板意外了下,“怎么都是為這件事情來的。” “還有誰來過?。俊?/br> 包子店老板回憶,“個兒挺高的一帥哥,手上有紋身看起來挺兇,說自己姓周。但是周什么我忘了?!?/br> 是周寄啊,程爾頓時松了口氣:“他拿走監(jiān)控視頻了嗎?” 老板點頭,說早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