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祝聞?wù)Z也說不清，這話到底是說來安慰春錦的，還是安慰她自己的。

    ***

    許是因為那帳中和煦如春日的暖意，祝聞?wù)Z難得好眠了一次，等到第二天睜開眼睛時，才發(fā)覺已經(jīng)日高三丈了，謝晏詞昨日的話倏然浮上心頭，一個激靈沒了困意，祝聞?wù)Z又急又惱，就算是知道謝晏詞是誠心要折辱她，但若錯過了這個機會，她不知道還有誰能救母親。

    祝聞?wù)Z慌慌張張的連鞋也來不及穿好就向外跑，還沒等手碰到簾子，就有人從外推開走了進來，二人險一步撞在一起，來人是個極其艷麗的妙齡女子，如此天氣，竟只穿了件薄如蟬翼的綾羅紗衣，堪堪遮住上半身的隱秘，露出纖細的腰身，下身更是玲瓏浮凸盡顯，祝聞?wù)Z只打量了一眼就紅了臉，開口甚至有些結(jié)巴：你，你是誰啊，你來干什么?

    那女子見祝聞?wù)Z如此反應(yīng)，被紅黛勾起上挑的丹鳳眼閃過刻薄，悠然開口：我是青樂坊的管事，來幫你梳妝打扮。

    祝聞?wù)Z這才注意到她手里一直攥著的物件，那是同她身上一個模樣的服飾，祝聞?wù)Z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煞白，那女子見狀上下打量了幾眼祝聞?wù)Z的身材，陰陽怪氣的擠兌：我這青樂坊培養(yǎng)出的丫頭平日里都是歌舞一絕，媚態(tài)無雙，也不是什么人想穿這身衣服都穿的上的。

    見那人竟把祝聞?wù)Z比的連舞姬都不如，春錦急了眼，上前便呵斥：一個下九流的貨色，也敢妄議郡主......

    春錦!話才說了一半，卻被祝聞?wù)Z厲聲擋了回去，祝聞?wù)Z又轉(zhuǎn)頭看向那女主手中的衣物，頓了頓，麻木的轉(zhuǎn)過身子向里走去，聲音有一絲不可聞的哽咽那就勞煩您了。

    那女子得意的睨了眼春錦，一步三扭的跟著祝聞?wù)Z走到了內(nèi)間。中午的宴沒人敢耽擱，那女子也收了先前的跋扈神色，極快的幫祝聞?wù)Z上了妝，又催著她換了那羞人的衣服，就匆匆?guī)е庾摺?/br>
    臨走時祝聞?wù)Z的視線不經(jīng)意掠過鏡子，鏡中人在妝容和衣裝的映襯下帶著她從未見過的嬌媚，就連露在空氣中的纖腰都透著誘人的淡粉色，祝聞?wù)Z像是被燙到一般趕緊移開視線，咬著牙頭也不回的跟著跑了出去。

    即便正午的太陽已然給冰天雪地添了不少暖意，祝聞?wù)Z還是冷的忍不住打顫，那女子又是一記白眼翻過來，掐著嗓子吩咐：你等下在最后面進去，我看你也不像會跳舞的，就跟著你前面那個去各位將軍桌旁添酒。

    祝聞?wù)Z張了張口，卻最終低下頭不再言語，既然都到了如此地步，跳舞和陪客又有何區(qū)別呢，她甚至想著，看見她被欺負的更慘，謝晏詞恐怕也會更高興幾分，母親也就能多幾分獲救的機會。

    ***

    這場戰(zhàn)事從旺夏一直持續(xù)到了年根，北齊軍軍紀本就嚴明，謝晏詞更是更是出名的冷面將軍，平日里的氛圍并不好受，到了今日這場慶功宴，才算是塵埃落定了，北齊軍中的諸位將領(lǐng)腦袋里繃緊的弦也終于是一松，觥籌交錯間的喧笑聲充斥著整間帳子。

    祝聞?wù)Z跟在最后頭進帳后的第一眼，便望見了最上頭垂首而坐的謝晏詞，他一條腿屈起支在寬大的交椅上，即便對外宣布稱帝已經(jīng)過去多日，但他依舊只穿了平常的黑色勁裝，銀色的發(fā)冠將一頭墨發(fā)束起，卻偏偏漏了額間的一縷，垂下的發(fā)絲與他眼尾的桃花痣交疊，整個人添了莫名的散漫邪氣。

    他收起了昨晚那股駭人的陰鷙之氣，安靜的模樣讓祝聞?wù)Z晃了神，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溫煦的少年郎，重新回到了謝晏詞的身上。

    祝聞?wù)Z正發(fā)愣時，謝晏詞卻突然抬了眼，二人的視線分毫不差在空氣中撞破的瞬間，她看見謝晏詞的周身再度陷入了黑暗。

    第5章

    一股難言的羞辱和窘迫感在心頭滋生，昨日給自己的安慰似乎在被謝晏詞看到的那一刻轟然倒塌，借著叩拜之禮，祝聞?wù)Z慌張的低下頭，下唇被咬住泛出血絲，可憐無幾的羽紗遮擋外裸漏的肌膚仿佛被炙烤著一般發(fā)燙，耳邊士兵和舞女的調(diào)情聲讓祝聞?wù)Z幾欲作嘔。

    你去那個將軍旁邊伺候。祝聞?wù)Z迷糊著被人推了一把，就著那人的指引看向旁側(cè)席面上一個盤腿坐著的粗獷男子，他懷里已然坐著一位俏麗的舞女，耳語間不時發(fā)出嬌笑聲，祝聞?wù)Z壓制住內(nèi)心的翻騰，雙腿卻似灌了鉛一般難以挪動。

    別磨磨蹭蹭的，快過去。直到又被低聲催促了一遍，祝聞?wù)Z垂下頭，眼窩被浸潤，正欲起身之時，頭頂卻忽地一暗，男子寬大的鶴裘落在她身上，她陷進一片清冽的松木香氣中，祝聞?wù)Z幾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裹緊了身上的大裘，席間驟然安靜，祝聞?wù)Z不知所措的抬眼。

    謝晏詞不知何時站到了她面前，他只是靜靜看著她，但眼底涌動裹挾著的陰沉卻讓在場誰也不敢發(fā)出多余的躁動，下一瞬，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祝聞?wù)Z連帶著那件鶴裘被謝晏詞拽了起來，不等她開口說一句話，就被拉出了帳子。

    謝晏詞走的太快，祝聞?wù)Z被拽著踉蹌了一路，到了一片無人的空場，謝晏詞才甩開祝聞?wù)Z，動作迅速近似嫌棄，語氣怒意隱現(xiàn)：哭哭啼啼的，別倒了朕的胃口，滾。

    風(fēng)雪頃刻間襲來，也讓祝聞?wù)Z冷靜了幾分，顧不得被謝晏詞拉扯到發(fā)紅作痛的手腕，跌跪到地上，祝聞?wù)Z帶著哭腔急切道：陛下，對不起，我錯了，求您，您在給我一次機會，別趕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