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12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靠氣運之子續(xù)命的日子[快穿]、小咸魚他躺平又失敗了、渣我啊[女A男O]、劍尊為我手撕劇本[穿書]、六零吃瓜小寡婦、系統(tǒng)逼我去炫富、娛樂圈之男神系統(tǒng)、越界、他是一個透明人、沉浸式扮演笨蛋美人
謝折聽后沉默,久久無話,眼睛始終落在西華門上。 * 翌日,天氣有所回暖,冰雪消融。 謝光陪伴太子整日,照常在傍晚出宮回到母親身邊,經(jīng)過西華門,遠遠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那,氣勢威嚴,不怒自威,縱然不看長相,也能一眼認出是誰。 謝光心生懼意,卻不曾退后,仍舊照常上前,途經(jīng)謝折身邊,亦端正抬起雙臂,恭恭敬敬道:“見過大伯?!?/br> 謝折未語,垂眸望他,同時展臂將手伸了過去。 武將動作時帶起的風是寒涼有力的,謝光在短瞬間只以為謝折要一掌殺了自己,連眼睛都下意識要閉上??蓻]等心上的顫栗過去,眼下便出現(xiàn)一只白瓷小盅,盅里是一尾棕紅色小魚,魚身橢圓,魚尾寬大如扇,帶藍綠色紋路,艷麗生姿,活潑靈動。 “這叫斗魚,常見于高句麗?!敝x折道,“生性兇殘好斗,只能獨養(yǎng)?!?/br> 謝光兩只眼睛亮晶晶的,只顧看魚,好奇又興奮,不復方才小小年紀卻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直等到謝折聲音停下,才后退兩步,詢問謝折是何意思。 謝折開口,命令式的語氣,“手伸出來?!?/br> 謝光只好將手乖乖伸出。 謝折將手中瓷盅放在了他的小手上。 “送你了。”謝折道。 謝光頓時慌亂起來,捧著一尾小魚不知所措,破天荒地仰起臉看著謝折,皺眉為難道:“無功不受祿,侄兒不敢收?!?/br> “我是你大伯。”謝折的語氣不容質疑,頓了一下道,“你長到如今我都未曾送過你什么東西,你今年生辰未過,這個便算我提前送給你的生辰禮了?!?/br> 謝光仍想回絕,可抬眼看到謝折那張不茍言笑的臉,低頭看到正在活潑游動的小魚,心便止不住動搖。這時魚兒也像察覺到他的猶豫,一個擺尾濺了他滿臉的水珠。 謝光被逗笑出聲,越看這魚兒越是心生喜愛,便對謝折彎腰,“多謝大伯?!?/br> 謝折看著謝光的笑容,面上不露聲色,內心亦生柔軟,甚至有些后悔,覺得自己的示好有些晚了。這個孩子,其實很好哄。 * 天黑之際,謝光到了家,首要之事便是與賀蘭香分享謝折送給他的小魚,還一本正經(jīng)解釋這魚叫什么名字,名字的由來。 賀蘭香頭次見到孩子有如此活潑的時候,自己便也跟著高興,特地吩咐細辛找來了瑪瑙魚缸,專門用來養(yǎng)這一尾小魚,還擔心房中太悶,特地在廊下找了個好位置,只等天氣暖和,將魚缸放在外面。 臨睡覺,謝光窩在賀蘭香懷中,嘴里照常振振有詞溫習白日功課,只不過在即將睡著時,他迷迷糊糊說:“母親,我現(xiàn)在覺得,大伯似乎也沒有那么可怕了?!?/br> 賀蘭香輕輕拍著他的后背,欣慰道:“娘早就說過的,在這個世上除娘以外,誰都有可能害你,只有你大伯不會?!?/br> 小謝光嗯了聲,張嘴打了個哈欠,逐漸沉睡過去。 賀蘭香看著謝光的睡顏,溫柔的神情慢慢恢復平靜,心也在一點點變得清醒。 光兒回到了她的身邊,也快要接受謝折這個“大伯”,這已是最好的局面,是她最想看到的樣子。 她不能讓這種平衡有朝一日被打破。 燈影昏暗,賀蘭香雙目清明。她在短瞬間堅定了念頭,她一定要和謝折兩清,起碼不能再有身體上的糾纏。 * 日升月沉,數(shù)月中又降了幾場春雨,臨近初夏,謝光的生辰宴如期舉行。 賀蘭香本想如往常小辦,耐不住上門恭賀的人多,康樂謝氏自不必說,其余權貴知道謝光新選上太子伴讀,紛紛借著送禮為由上門走動,素日清凈的府上一時間人滿為患。 賀蘭香帶著謝光在儀門下與往來貴婦寒暄,謝光今日穿了一身松石綠的福壽祿三寶紋錦衣,便更襯得容貌秀美如同小仙童一般,招來贊嘆無數(shù)。一眾人正說笑,便有婆子自外跑來通傳:“大將軍回來了,正往此處走來?!?/br> 眾多笑臉僵住,場面頓時鴉雀無聲。 賀蘭香反應及時,低頭對謝光笑道:“你大伯果然還是疼你,記掛著今日是你生辰,特地從軍中回來為你慶生,等會兒見了面,嘴定要甜些,知道嗎?!?/br> “母親放心,兒子知道。”謝光乖巧道。 賀蘭香摸了摸兒子的頭,同時耳邊熟悉的腳步聲逼近。再抬眼,便對上謝折那雙漆黑幽深的瞳。 一個時辰后,賀蘭香將所有賓客迎完,命細辛看好謝光,趁無人注意,獨自前往了后罩房。 里面,謝折已等候多時。 第95章 第 160 章 太陽光在開關門的片瞬里漏入房中又消散, 留下淡淡光影氤氳于昏暗中,縈繞在謝折周身。 謝折抬眸定定看著賀蘭香,面無波瀾, 眼神卻在一寸寸雕琢她的身體,縱然一站一坐, 相隔一丈,中間的空氣卻好似有了溫度, 發(fā)出滋滋不安分的響。 “你來干什么,”賀蘭香冷眼對他, 怒聲道, “有這么多人, 生怕旁的看不出端倪嗎?!?/br> 謝折啟唇, 語氣里是一派的理所應當,眼神依舊放肆,“大伯來為自己的侄兒慶賀生辰有何不可。再說, 我送給他的斗魚,他不是很喜歡嗎?!?/br> 賀蘭香想起那尾小魚,更想起謝光那日流露出的活潑樣子, 不由得便冷靜了下來, 話鋒一轉對謝折說:“本來我還在想何時與你開口才好, 罷了,擇日不如撞日?!?/br> 謝折眉梢微挑, 好奇她想要說什么。 “謝折,你我斷了吧?!?/br> 謝折瞬間起身大步走到賀蘭香面前,一雙黑眸死死看著她, 一字一頓道:“我聽不懂你是什么意思?!?/br> 賀蘭香并不閃躲,抬眼對視過去道:“就當是為了孩子?!?/br> 謝折:“你我二人之事, 與他何干?” 賀蘭香語氣逐漸強硬,鄭重道:“光兒會長大,會越來越懂事,外面的風言風語他可以裝作不知道,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只要你我還有一日的交集,他就早晚能發(fā)現(xiàn),屆時你讓他如何自處?是要接受自己的母親與大伯有染,還是接受自己是母親和大伯的珠胎暗結?” 謝折雙睫在短瞬中顫動一下,氣息陡然發(fā)急,這是他動怒的征兆。 可他就只是微微點著頭,看著賀蘭香的臉說:“賀蘭香,你還真是變了。” “過去那般利己之人,如今為了你的兒子,什么都能籌謀,什么都敢提?!?/br> 賀蘭香無動于衷,就這么看著謝折從嘴里說出每一個字,神情未有一絲松動。 “珠胎暗結?”謝折罕見用了自嘲的語氣,低頭逼近她,唇瓣貼著她的耳畔,“你是不是忘了你當初是怎么費勁辦法才與我茍合得子?珠胎暗結,你何時有了如此重的廉恥心了?就因為有了孩子當了娘了嗎?” 謝折嗓音低沉下去,“我還真是好奇,你到底能為這小子做到什么地步?!?/br> 賀蘭香聽出他話中狠意,倏然便精神過來,怒瞪喝問:“你什么意思,你想對他做什么?謝折我警告你,光兒他可是你親生的!” 謝折欣賞著賀蘭香怒不可遏的樣子,正欲抬手將她鬢邊發(fā)絲別到耳后,便感到一絲異樣,抬眸掃向房門,同時大步走去。 門外的人聽到腳步聲,倉皇跑開。待等門開,便已空無一人。 謝折低頭去看,只發(fā)現(xiàn)一串小小的腳印。 * “世子!世子!” 細辛到處張望尋找,抓住個丫鬟便問:“見到世子了嗎?” 對方搖頭,她則一臉失望地繼續(xù)張望,內心懊悔自己就不該與謝夫人寒暄那兩句,這一轉臉世子就不見了。 細辛在外面找了一圈不見人,最后打算到自家主子的臥房去看看,萬一是小孩子累了回去歇息了呢。 如此想法過去,細辛便朝廊廡走去,未料剛邁上步子,迎面便見站在廊下的小謝光。 謝光站在金絲鳥籠下,里面的相思鳥鳴啼不休,連經(jīng)過的風都變得聒噪無比。他臉色發(fā)白,神情怔愣,渾渾噩噩的模樣,仿佛丟了魂。 細辛快步走過去,一顆心總算放回肚子里,嘆氣道:“小祖宗啊,您讓奴婢好找,怎么一聲不吭便回來了,回來也該與人說一聲啊,您一個人奴婢怎么放心?!?/br> 謝光面無表情,開口卻凌厲許多,“這是我自己的家,我有何處不能前去?!?/br> 細辛被堵得啞口無言,感覺這孩子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正狐疑,她留意到謝光的臉色,頓時驚詫道:“世子的臉怎么白成這樣了,可是身體不適?” 謝光未言,抬腿邁出步伐,徑直走下廊廡。 看著他這副樣子,細辛越發(fā)覺得蹊蹺。正要緊跟其后,轉身時刻,眼角余光便落下鳥籠下的瑪瑙浴缸上。 那斗魚活潑好動,凡有人經(jīng)過必要擺尾,今日卻是安靜至極。 細辛不由得上前,只往浴缸中掃了一眼,便低呼出聲,滿面驚愕。 只見原本清澈的水被血紅填滿,原本活潑的斗魚飄在水面,已成一具尸體。 地上,蜿蜒一片水漬,直通到廊廡外。 * “什么聲音,是誰家成親了嗎?!膘o室烏窗,流光館內無色無光,披頭散發(fā)的女子自昏睡中醒來,聽著耳邊隱約出現(xiàn)的鑼鼓聲音,渾渾噩噩地問。 門外婆子回答:“回姑娘,是護國公世子生辰,二公子特地命小廝排練鼓樂,好登門去給世子解悶玩兒。” 王朝云冷嗤一聲,語氣里俱是怨憤與不甘,“親生的到底是不一樣,一個小兔崽子的生辰值得如此大張旗鼓,可我呢……他們有多久不曾為我賀過一次生辰?!?/br> 門外婆子緘默不言。 “進來,為我更衣,大喜之日,我要出去走走?!?/br> “姑娘還是不要為難老奴了,沒有大公子二公子的意思,沒有人能為你開這道門。”婆子不假思索地道。 “我再說一遍,進來為我更衣。”王朝云的聲音陡然狠厲。 這下婆子徹底沒了聲音,直接將話無視。 王朝云沖下榻撲向房門,用力拼命晃動,放聲呵斥:“更衣!我要更衣!我要出去!” 回應她的只有纏繞門上的鎖鏈碰撞聲。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你們究竟要關我關到什么時候!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大哥!二哥!你們?yōu)楹尾粊硪娢?!你們告訴我你們?yōu)楹我P我!為何一言不發(fā)將我關到現(xiàn)在!我要你們給我一個解釋!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王朝云的聲音從狠厲到凄厲,最后筋疲力竭,身體癱軟在地,只能從嘴里不斷發(fā)出哀鳴,“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昏暗的房中,滿地污穢,作嘔至極,氣氛更是寂靜如深窟,只有吱吱發(fā)叫的老鼠與她相伴,爬上桌去嚼作畫用的絹布。過去誰人不知王氏女一畫難求,千金不換,如今卻淪為老鼠的口中餐。 王朝云看著這場面,止不住發(fā)笑。 五年前她一覺醒來突然被關住,一開始還能沉住心作畫度日,在心中安慰自己早晚有出頭之日,可隨著一日日過去,不僅門上的鎖鏈加了幾條,連孝期過去本該有皇宮的人接她入宮與皇帝大婚的動靜都沒有,這讓她如何不焦灼,試問人這一世能有幾個五年。 作畫講究靜心凝神,王朝云畫不下去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心靜之人。 她開始回憶復盤昔日種種,思索自己為何走到今日境地,她懷疑王元瑛和王元琢已經(jīng)知道是她殺了鄭文君,所以才會如此對她。但若真知道了,那兄弟倆應該是直接將她殺了才是,怎會留她性命。 王朝云不明白,想不通,為何自己會突然落到如此處境。她處心積慮走到今日這步,為的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受任何人的束縛,可她怎么都沒想到,她都已經(jīng)費盡心機,不放過往上爬的任何一步,最后,卻連房門都出不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