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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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管我,”謝姝兇狠道,眼神上下打量過王元璟,“你穿成這個樣子,鬼鬼祟祟的又是要去哪?” 王元琢看了眼左右,聲音更加低了下去,“我要去遼北,把我爹救回來。” 謝姝出了城正愁不知去哪,聞言眼一亮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王元璟震驚無比,冷靜下來道:“少胡鬧了,遼北那種鬼地方我去也就算了,你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姑娘家,你怎么能去遼北,你難道不知道那邊的馬都是吃死人rou長大的嗎?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又在犯病了,你趕緊給我回去!” 謝姝被那句“馬都是吃死人rou長大的”嚇住了神,眼波顫了顫,明顯已經(jīng)感到害怕。 但她旋即想到昨晚上她娘對她說的話。 “個中法子都試過了,你若還是如此瘋癲,便只剩下沖喜這一條路了?!?/br> “御史臺近來有新進(jìn)的幾個后生,在你爹手下做事,雖出身寒門,勝在人老實(shí)本分,我看就不如招個上門女婿沖喜,也好治一治你這瘋病?!?/br> “事情就這么定了,你如今這副樣子,除了招贅,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出路。” 謝姝當(dāng)時已經(jīng)懶得再想方法證明自己沒瘋,她滿腦子就一句話:我不要嫁人。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如果她舅母不嫁人,就不會眾叛親離,落得今日這個枉死的下場。即便是招贅,仍是在父母膝下生活,但她做不到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王氏的聲音繞耳不絕,謝姝心一橫,對王元璟道:“我沒有犯病,我也沒有瘋,你不要問那么多,讓你帶我走就帶我走,不然我回去以后就把你的下落散播出去,我看你也是偷偷跑出來的吧,你等著瞧吧,大表哥二表哥不會放過你的,他們絕對會把你捉回去關(guān)死死的!” 王元璟看著謝姝充滿偏執(zhí)決絕的雙眸,頓時感到無比頭疼,權(quán)衡利弊之后,只好點(diǎn)頭,上馬拉她坐在身后,甩韁揚(yáng)長而去。 * 謝折領(lǐng)軍出發(fā)時,賀蘭香暗中送了幾步,送走謝折回來便精神不振,上榻小憩許久,昏昏沉沉中,聽到外面有動靜發(fā)出,待等睜眼,細(xì)辛便已入內(nèi)。 賀蘭香揉著額道:“外面怎么了?” 細(xì)辛為她斟茶,遞過去喂她飲下一口潤嗓,說:“是謝府的人,來咱們這里找謝姑娘,已被奴婢打發(fā)回去了。” 賀蘭香頓覺狐疑,“自從姝兒瘋了以后便沒來過我這,怎么想起來這里找人了?” 細(xì)辛未語,只是面露擔(dān)憂。 賀蘭香反應(yīng)過來,皺眉看細(xì)辛,“等等,姝兒她不見了?” 細(xì)辛點(diǎn)頭,“今早上發(fā)現(xiàn)不見的,已經(jīng)找了一整日了,哪里都不見人影,這才來問主子。” 賀蘭香沉默下去,短暫怔愣過后抬手道:“扶我起來,我去謝府走一趟?!?/br> * “我那原本不過一句玩笑,誰知她竟聽到心里去了,”王氏泣不成聲,朝賀蘭香哭訴,“她是我的親骨rou,得了瘋病我比誰都著急,昨夜也是真的被她愁壞了,一時昏了頭,才對她說出沖喜之言,怎知她瘋了性子還那般烈,說走便走了,這可讓我和她爹怎么活?。 ?/br> 賀蘭香將王氏安慰半天,見夜幕低垂不好多留,便告別回府,臨走免不了又是一番勸慰。 王氏哭到走不了路,只好安排婆子送客,一路到了大門外,賀蘭香要上車,有名小丫鬟湊上前攙扶賀蘭香,趁無人察覺,將一紙書信塞到賀蘭香袖中,極小聲道:“夫人,這封信是我們姑娘吩咐奴婢交給您的,請您務(wù)必親啟。” 賀蘭香雖錯愕,卻也并未大驚小怪,默默將袖中書信攥緊,不露聲色地瞥了那丫鬟一眼,便進(jìn)了車廂。 待賀蘭香坐好,車轂轉(zhuǎn)動,她取出書信,展開細(xì)看。 “嫂嫂,我走了,不必?fù)?dān)心我,我縱是死也不愿草草嫁人遭受擺布的。事發(fā)至今,我百口莫辯,不知該和誰說,但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瘋,那日夜里在提督府,我親眼見到——” 賀蘭香蹙眉往下繼續(xù)看著,突然眼眸大睜,拿著信紙的手開始發(fā)起抖,呼吸亦跟著顫然。 “主子您怎么了?臉色怎么忽然變得這般白?!奔?xì)辛擔(dān)憂道。 賀蘭香未答,只是牙關(guān)緊咬,兩眼定定看著紙上字眼,攥著信的手越收越緊,指尖力透紙背。 “改道?!彼谅暤溃叭ヌ岫礁!?/br> 。 “回姑娘, 整個府上都找遍了,未有四公子的蹤跡?!睍恐袩粲昂雒骱霭?,丫鬟小心匯報(bào)道。 王朝云坐在陰影中, 眉頭緊鎖,將手中茶盞放下, 道:“接著找,就算掘地三尺, 也要把他給我找回來。” 王元瑛位于案后,下巴胡茬明顯, 全無昔日意氣風(fēng)發(fā), 顯然在為王延臣被俘而謝折逃脫一死還出征前往遼北苦惱, 聞言不耐煩道:“三妹何必理他, 渾小子不知上哪惹禍去了,瘋夠了自己就回家了,管他作甚?!?/br> 王朝云輕了聲音, 頗為苦口婆媳道:“長姐如母,如今娘不在了,爹又不在身邊, 理應(yīng)由我管著他, 再說天色都這般晚了, 按照往常,四弟無論到了哪里逗留, 此時都早該回家了,讓我如何能不擔(dān)心他——” 話音未落,門外忽現(xiàn)嘈雜, 兄妹倆還未回神,門便被一把踹開, 賀蘭香遭眾多護(hù)衛(wèi)簇?fù)?,提著把輕刀大步入內(nèi),渾身殺氣騰騰。 她未置一詞,進(jìn)門便將刀架在了王朝云的脖子上,兩只如盛秋水的眼眸此刻滿是殺機(jī),死死瞪著她,一字一頓道:“我娘,是你殺的?” 王朝云面無表情,靜靜瞧著賀蘭香強(qiáng)壓怒火的樣子,風(fēng)輕云淡道:“夫人在說什么,小女聽不懂你是何意思,你說我殺了你娘?可是,你娘是誰???” 王朝云哦了聲,恍然想起的樣子,輕勾起抹笑意道:“那個青樓里的鴇母么?” 新仇舊恨涌上心頭,賀蘭香壓制不住恨意,手下一沉,便要用刀結(jié)束王朝云性命。 王朝云便如受驚白兔,突然便軟了神情,朝尚在呆滯的王元瑛高呼一聲:“大哥救我!” 王元瑛起身沖去,徒手抓住刀刃,怒視賀蘭香道:“三更半夜帶人闖提督府,你又想干什么!” 賀蘭香被這一吼,眼眶頃刻泛紅,瞥了眼躲在王元瑛身后的王朝云,冷聲道:“我想干什么?你應(yīng)該問她想干什么,殺一個不夠,連將她撫養(yǎng)長大的人都能殺害,你們的眼都瞎了,竟將這樣一個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養(yǎng)在身邊而不自知!” 王元瑛目露驚詫,卻是狐疑道:“你的意思是說,娘并非因病亡故,而是被云兒殺的?” 王朝云立刻道:“大哥休要聽她含血噴人,世上凡事都要拿出證據(jù),賀蘭夫人說我是殺人兇手,總要有些依據(jù)拿得出手吧,何必紅口白牙污人清白!” 賀蘭香冷嗤了聲,“依據(jù)?” 她看向王朝云的眼睛,雙目銳利如鋒,“你連親生母親尚能殺得,何況養(yǎng)母?姝兒是怎么瘋的,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么?你若不認(rèn),不如現(xiàn)在便讓人將填在池子里的土刨開,看看里面有沒有周氏的尸體!” 王元瑛的神情漸有松動,再看王朝云,眼眸中便有懷疑之態(tài),低聲道:“三妹,你跟我說實(shí)話,周氏究竟是去南邊了,還是已經(jīng)死了?” 賀蘭香之言太過危言聳聽,他是根本不愿相信的,但一個人若連生母都?xì)?,天下惡事便沒有干不出來的了。 王朝云眼睫震顫,卻又強(qiáng)作鎮(zhèn)定,一副蒙受冤屈的樣子,并未回答周氏是死是活,而是冷冷看著賀蘭香,對王元瑛沉聲道:“大哥若真信她,不如現(xiàn)在便一刀殺了我,也好證明我的清白,以慰娘的在天有靈?!?/br> 王元瑛未言,眼神依舊狐疑,打量著王朝云說話時的神態(tài)。 賀蘭香怒斥道:“事已至此你打算裝到何時!不是要依據(jù)嗎,現(xiàn)在去把池子里的土弄走,你若清白,里面自然空無一物,否則你覺得你此刻所言,還有誰會信你!” “我相信三妹?!?/br> 門外乍然傳來一記聲音,賀蘭香轉(zhuǎn)頭,正對上一雙熟悉卻又陌生的眼睛。 王元琢身著常服,身形消瘦許多,兩頰隱有凹陷,再沒有昔日多情公子的溫潤樣子,瘦削的兩肩成了兩把陡峭的劍,撐起一副年輕軀體。 他黯淡無光的眼眸看著賀蘭香,淡淡道:“賀蘭夫人,你口口聲聲說是三妹殺了周氏和我娘,可在周氏離府那日,我親眼見三妹始終在前面迎接賓客,未曾離開過,哪里來的時間去殺周氏?” 賀蘭香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是該震驚還是該困惑,她想過王元瑛會為王朝云百般辯解,但沒想到中途還會殺出一個王元琢。 “你是在為她作證?”賀蘭香看著王元琢的眼睛。 王元琢:“是,我在為她作證?!?/br> 他一字一頓,斬釘截鐵道:“周氏,不是她殺的?!?/br> 王元瑛松一口氣,將握在手里的刀松開,打起圓場道:“好在有二弟為三妹做主,誤會解開便好了?!闭f完下意識去看賀蘭香。 賀蘭香面色發(fā)白,定定看著王元琢撒謊的樣子,忽然自嘲發(fā)笑,手里的刀摔落在地,發(fā)出刺耳的響。 她一步步走到王元琢的面前,說:“有個能當(dāng)上皇后的meimei,就那么重要嗎?” “比自己的親meimei重要,比自己的親娘也重要。” 賀蘭香苦笑搖頭,“你們王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她抬腿離開,再未對留下的三人多看一眼。 王元琢轉(zhuǎn)頭去看賀蘭香離開的背影,神情冷淡不變,垂眸時,眼底痛色強(qiáng)烈。 * 涼雨殿。 因惦記賀蘭香還有一月便要臨盆,李萼特地命工匠打了個長命鎖,交給賀蘭香時望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未免感慨,“如今正值兵荒馬亂,天下久不太平,但愿這把鎖能庇護(hù)這孩子平安一生,順?biāo)烊缫??!?/br> 賀蘭香接過長命鎖,卻忽然對李萼下跪。 李萼驚詫,親自起身去扶,“你這是怎么了?” 賀蘭香開門見山,“戰(zhàn)亂頻發(fā),民不聊生,妾身懇求太妃娘娘入寺為國祈福三月,妾身自愿同太妃娘娘前往,侍奉左右?!?/br> 李萼皺眉,“你何出此言,眼見生產(chǎn)之日漸近,你不好生在京中等待生產(chǎn),怎會想同我入寺為國祈福?!?/br> 賀蘭香:“就是因?yàn)樯a(chǎn)之日近了,妾身才不能在京城長待?!?/br> 李萼:“此話怎講?” 賀蘭香抬眸,眼神平靜,啟唇,言語亦是平靜,“因?yàn)樵路輰Σ簧?,京中各方眼線眾多,孩子幾時出生,難以對外隱瞞?!?/br> 李萼愣住,眼中驚詫漸多,不可思議地道:“你的意思是……” 賀蘭香手落腹上,垂眸看著肚子,手掌輕輕撫摸著道:“這孩子不是謝暉的,是謝折的?!?/br> “你說什么?” 李萼癱坐回去,落在座椅扶手上的手猛然收緊,兩眼緊緊盯住了賀蘭香,仿佛以為自己聽錯,不死心似的,眼波顫栗著,“你再跟我說一遍,孩子是誰的?” 賀蘭香未語,只是用手撫摸肚子,長睫下神情寂然平靜,毫無亂色。 李萼見狀,千言萬語凝結(jié)于喉,分明想問賀蘭香與謝折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又是何時有的這個孩子,臨開口,只是扶額,無力道:“怪不得,怪不得你當(dāng)初如此輕易答應(yīng)我將露兒托付于你,原來都在這里等著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該知道的,我早該知道的……” 她只是沒想到,賀蘭香要她還的人情,會如此之大。 地面微涼,賀蘭香只是安靜跪著,目不斜視,等著李萼發(fā)話。 佛龕上煙氣彌漫,將李萼的面容隱入幽渺中。她沉吟半晌,終是嘆氣道:“你回去吧,我會盡力一試?!?/br> 賀蘭香這才在攙扶下徐徐起身,聲音里聽不出波瀾,卻有一分若有若無的哽咽,“妾身,多謝太妃救命之恩。” 李萼只是嘆氣,并不多言。 日落西山,賀蘭香回到府中。尚未下車,傳旨太監(jiān)便已趕到,帶來她即日啟程隨太妃李氏前往大慈恩寺為國祈福的消息。 * 大慈恩寺坐落京城百里開外,雖是大寺,但地勢偏僻,消息閉塞,加上重兵把守,便使得外面的人進(jìn)不來,里面的人出不去,清凈無比。 天已初見暑熱,寺中草木蔥蘢,早晚時分,霞光籠罩山頭,最亮的一抹光芒恰巧照入賀蘭香所居禪房,雨后空氣明朗清新,懸在枝葉的露珠閃閃發(fā)亮,萬物明朗。 賀蘭香歇了兩日,因肚子已大到入寢艱難,身子也算不得有多舒適,第三日里聽聞李萼風(fēng)寒加重始終未有好轉(zhuǎn),遂顧不上自己,親自去看李萼。 入寺時恰逢落雨,李萼身上吹了風(fēng),便纏綿病榻,不見走動。 待到禪房外,未等賀蘭香說明來意,秋若便道:“夫人請留步,我們娘娘身子不適現(xiàn)已歇下,今日不便見客。” 賀蘭香聽聞,更加擔(dān)憂,眼波流轉(zhuǎn)時瞥到秋若佯裝鎮(zhèn)定的神色,心梢微動,道:“姑姑神情何故如此慌張,難道太妃娘娘鳳體已抱恙至此?若是這般,不如還是回宮調(diào)養(yǎng),留我獨(dú)自在此便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