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謝姝，分明一開始就是沖鄭袖來的，怕被她罵作異想天開，才拿謝姝遮掩，由此拉低她心里的抵觸。

    王朝云面無波瀾，抬眸盯住周氏，不冷不熱的樣子，沒急著斥責(zé)，只淡漠道：“既連人選都想好了，又來叨擾我做什么?！?/br>
    周氏溢出笑意，眼冒精光，“瞧姑娘說的，我這不是想更名正言順些嗎，夫人那么疼你，你找她撒撒嬌，讓她收我正兒當(dāng)干兒子，到時候再辛苦夫人親自到鄭氏府邸下聘，有她的面子在，不信威寧伯敢不同意?！?/br>
    王朝云冷笑一聲，冷不丁斥出四字：“癡人說夢?！?/br>
    周氏堆積出的笑立馬便僵了，逐漸沉下神情，冷幽幽的試探地問：“姑娘的意思，是不愿意幫我們母子這個忙了？”

    王朝云瞥著她，糾正道：“這不叫幫忙，這叫狼狽為jian。”

    周氏眉心一跳。

    王朝云看著她，字正腔圓道：“我告訴你，莫說是鄭氏的女兒，縱是宰豬殺驢，下九流潑皮破落戶的女兒，但凡有些心氣品貌在，都不會找一個只知胡賭濫喝，闖下禍?zhǔn)卤愣阌H娘屁股后頭哭喪耍賴，爛泥扶不上墻的廢物。”

    “你！”周氏被說急了眼，怒目圓瞪血絲外翻，高高掄起右手，作勢便要甩上王朝云一巴掌。

    王朝云并不躲，直勾勾看著她，眼神陰冷至極。

    周氏氣得渾身哆嗦，牙咬了又咬，終究沒有將巴掌落下，最終將手收回，泛紅充滿怨懟的長眼剜著王朝云，顫聲開口道：“你一個做jiejie的，怎么能這樣說他，正兒他可是……可是你的親弟弟?！?/br>
    “放屁！”王朝云陡然睜大了眼，冷靜沉著的殼子裂個粉碎，死死瞪住周氏道，“誰是我弟弟？我只有一個親弟弟叫王元璟！貴為提督府四公子，他才是我親弟弟！你的廢物兒子算是什么東西，也配與我論姐弟！”

    周氏面色蒼白，再多的話都凝結(jié)于喉，看王朝云的眼神活似在看什么毫無人性的怪物，身體一晃，踉蹌一腳跌在地上，掐著腳脖子哀哭道：“我的老天爺啊，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這輩子竟生出這么個白眼狼出來，富貴日子過慣了，忘了自己是誰了，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認(rèn)了。孩子他爹啊，你怎么忍心丟下我在人世受苦，若是在天有靈，趕緊將我一并帶去吧，現(xiàn)在就將我?guī)グ桑　?/br>
    王朝云頭腦嗡響，深呼兩口氣平復(fù)下心情，冷眼打量癱坐在地的周氏，慢悠悠地譏諷道：“對，就這么哭，哭大聲點(diǎn)，讓所有人都聽見，咱們一個都別活?！?/br>
    周氏趕緊閉結(jié)實(shí)了嘴，抹著淚強(qiáng)撐站起來，蒼老枯黃的臉上可看出怨憤與心痛交織在一起的復(fù)雜心情，注視王朝云半晌，終是一甩袖子，憤憤出門。

    到了門外，冷風(fēng)往周氏身上一吹，徹底吹硬了她的心腸，她回頭望了眼門，心中暗道：我呸，不幫就不幫，既指望不上你，便只能靠老娘我自己想法子了。

    周氏眼仁一轉(zhuǎn)，一個陰狠的點(diǎn)子立上心頭。

    再嬌貴的小姐也有出門的時候，她就不信了，她還能一次機(jī)會找不著。

    *

    十五當(dāng)日，賀蘭香借著給腹中孩兒祈福的由頭，到金光寺上了炷頭香。那顆老銀杏樹已頂滿金黃，風(fēng)一過，金燦燦的小扇滿地飛揚(yáng)。

    所幸艷陽高照，陽光暖洋洋灑在身上，算不得多冷。賀蘭香曬夠了太陽，便坐在銀杏樹下，慢品清潤熱茶，看香客人來人往，恬靜成了一副潑墨美人圖。

    “你怎么在這？”

    突兀熟悉的聲音響在耳側(cè)，賀蘭香轉(zhuǎn)過面孔，眉目彎彎，朝一身布衣喬裝的少女笑道：“我為什么不能在這？”

    李噙露啞然失語，眼中閃過絲異色，丟下句：“我是來這邊上香的。”說完便要轉(zhuǎn)身往佛堂走。

    賀蘭香起身走去，聲音是刻意的揚(yáng)高，“是來上香，還是來碰運(yùn)氣，看看能不能遇到某個人的?！?/br>
    李噙露轉(zhuǎn)臉看她，雖未出聲，眼中神色卻已將自己全然出賣。

    賀蘭香抓住她的手，嘆氣道：“行了，就你這點(diǎn)能耐還敢與虎謀皮，你若不想一錯再錯，到頭來把你jiejie氣死，就跟我走，聽我好好說?！?/br>
    李噙露聽她提到李萼，神情先是驚詫，似乎沒想到她jiejie這么快就已經(jīng)知道她的所作所為，緊接著便是復(fù)雜，猶豫要不要按賀蘭香的做。

    賀蘭香才不給她下決定的時間，趁著她猶豫的工夫，拽起人便往僻靜處的禪房走。

    半個時辰過去，禪房門開，李噙露臉色蒼白的出來，恍惚難以回神。

    賀蘭香后腳出來，斂了下衣衽，云淡風(fēng)輕地道：“道理我都給你掰開揉碎說明白了，你若再執(zhí)迷不悟下去，整個李氏都要被你拉下水，成下一個蕭氏。當(dāng)然，你要是敢賭，就權(quán)當(dāng)我說的話是耳旁風(fēng)，繼續(xù)與蕭懷信合作?！?/br>
    李噙露的臉越發(fā)慘白，未正面回答賀蘭香的話，而是聲音艱澀地道：“為何好心幫我，我jiejie是不是答應(yīng)了你什么好處?！?/br>
    “李meimei哪里話?！辟R蘭香笑語晏晏，真心實(shí)意地道，“你還不知道嫂嫂我么，我這人天生心善，最是見不得女孩子家誤入歧途，能拉便拉一把了，談什么好處不好處?！?/br>
    李噙露靜靜看著賀蘭香，只覺得面前站著的不是個雪膚花貌的美人，而是只披著人皮的狐貍精，眼睛一笑尾巴一搖，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算計什么。

    但有一點(diǎn)她沒說錯，即便她居心多半不良，但在很多時候，她的確能拉便拉一把了。

    李噙露收回心神，沒再看賀蘭香，看向了隨風(fēng)飛舞的銀杏葉，沉下聲音道：“不管怎么說，今日我都多謝你，蕭……我以后不會再刻意見他了?！?/br>
    賀蘭香釋懷道：“你明白便好了，但無論如何，你的把柄都已經(jīng)落下了，至于他到底想留到什么時候用，目的是什么，除卻他自己，沒人能知道?！?/br>
    李噙露思忖片刻，面露懊惱，“我實(shí)在想不通，我和他又無冤無仇的，他為何要害到我身上?！?/br>
    賀蘭香喟嘆道：“想不通就別想了，趕緊回家去，日后少出門，少胡思亂想?！?/br>
    李噙露應(yīng)聲。至于照不照做，只能日后另看了。

    二人分別，賀蘭香送李噙露先行，看她身后零星跟的幾個人，知她是為了掩人耳目才未將排場做大，但想到京畿動蕩，還是讓細(xì)辛勻出幾個隨從，暗中跟過去了。

    李噙露一走，賀蘭香也未多逗留，帶著丫鬟隨之返回城中府邸。

    回到府上正值午后，賀蘭香用過膳便上榻小憩，想要補(bǔ)個舒服的覺。

    覺睡至一半，她便被春燕的呼喊聲吵醒——“不好了主子！李姑娘出事了！鄭姑娘出事了！”

    未等賀蘭香發(fā)作，細(xì)辛先怒，攔住跑入房門的春燕道：“你說清楚，到底誰出事了！”

    春燕氣喘吁吁道：“兩個姑娘都……都出事了，聽護(hù)衛(wèi)說，李姑娘回城的路上正遇到鄭氏車駕出城，李姑娘過往在臨安與鄭姑娘頗為交好，便出聲問候，未料馬車連停都未停，車廂里還寂靜一片，連句回話都沒有，周遭隨從的打扮也很是怪異，不像府中護(hù)衛(wèi)裝束。李姑娘覺得蹊蹺，便帶人跟了上去，直跟出十里開外的郊野，終見馬車停住，有個小廝模樣的人物把昏迷的鄭姑娘攙下馬車，驅(qū)散同黨，將鄭姑娘放倒在地，光天化日之下便要行……”

    春燕漲紅了臉，牙一咬將話說完：“行不軌之事。”

    。

    賀蘭香驚了心魄, 乍聽以為是自己聽錯，忙不迭道：“你說的什么，再說一遍?！?/br>
    春燕便又將話重復(fù)一遍, 另外補(bǔ)充道：“李姑娘為了保護(hù)鄭姑娘，帶著人便闖了過去, 可惜隨從太少，兩方打起來根本沒勝算, 所幸有主子派去的護(hù)衛(wèi)跟著，及時出手將兩位姑娘救下了?！?/br>
    賀蘭香這才長松一口氣, 心落回肚子里, 撫著胸口埋怨春燕道：“下回說話記得一次把話說完, 平白嚇?biāo)纻€人。既救下便好, 現(xiàn)在她二人在何處？行兇的歹人又在何處？”

    春燕：“那邊正準(zhǔn)備將兩位姑娘各送回家中，作惡之徒也皆被拿下，等主子發(fā)話處置?！?/br>
    賀蘭香思忖一二, 道：“不要把她倆送回家中，否則若走漏風(fēng)聲，她二人清白受損, 后果不堪設(shè)想。不如先將她二人送到我這里來, 再遣人往李鄭兩家發(fā)話, 就說她倆到我這做客，說話與我投緣, 被我留下小住兩日，改日再將人送回府邸。切記絕不能提她二人出現(xiàn)在城外險被歹人所害，半個字都提不得, 問就是一直在咱們府上。至于那些臟東西，還等我發(fā)什么話, 就地砍死便是了?！?/br>
    春燕正要應(yīng)聲，轉(zhuǎn)而又想到什么，為難道：“可領(lǐng)頭那個欲圖玷污鄭姑娘的，對咱們的人出言威脅，說他是提督府的人，咱們?nèi)舾夷盟鯓樱闶歉岫礁鲗?，要咱們?nèi)蘸蠛每础！?/br>
    賀蘭香詫異道：“王家的人？”

    這就怪了，王家雖與鄭氏敵對，但無論是王延臣還是他底下三個兒子，都不像是能縱手下干出如此齷齪之事的脾氣，親自授意就更不可能了，一是恩怨沒到那個地步，二是世家名門最為看重名聲，若一旦敗露，整個家族都要被戳爛脊梁骨，怎會派出來個如此色膽包天的猥瑣鼠輩。

    賀蘭香想了想，左右有些為難，干脆道：“那就先不急著殺，全部拿下押入皇城司，將情況與將軍說明，由他來定奪?！?/br>
    “是。”

    春燕退下，賀蘭香困神飛走，再無法安然補(bǔ)覺，只能闔眼養(yǎng)神，讓細(xì)辛留意著門外動靜，若李鄭二人來了，隨時叫她下榻。

    約過了有一個時辰，馬車入府，李噙露和鄭袖終于在丫鬟的攙扶下與賀蘭香會面。

    因眼觀打斗，還見了血，李噙露受了不小的驚嚇，魂魄早飛去天外，身體哆嗦難以自持，話都說不完整，渾渾噩噩不得清醒。至于鄭袖，便更不能提了，也不知她到底身中何等迷藥，直至如今人都還是昏著的，好在診過脈說人沒有大礙，等睡醒便好了。

    賀蘭香將二人安頓在院中偏房，并未急著問其中緣由，一直等到傍晚時分鄭袖有蘇醒的征兆，才問鄭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鄭袖半昏半醒飲下半碗茶水，咳嗽著回憶道：“我記得，我一開始是到軍營給謝將軍送劍的。我父親新得了一塊玄鐵，覺得寶劍贈英雄，特地鑄成了劍，讓我親自送到謝將軍手里——”

    鄭袖眼眶漸紅，聲音哽咽：“可我連將軍的面都沒見上，駐守轅門的士卒說，將軍從來都不用劍，讓我再帶回去。我很難過，卻沒有辦法，只好回城。路上車馬卻被一伙忽然闖出的蠻匪劫道，身邊的侍從都嚇跑了，沒人顧得上我。有一個人跳到車?yán)?，用布帕掩住了我的口鼻，我的眼皮忽然變得很沉……后面的，我就什么都不記得了?！?/br>
    賀蘭香將話拆開逐句細(xì)品，嘆息道：“那些人不是蠻匪，而是喬裝打扮過的城中歹徒，今日多虧有李meimei救你，否則便要出事了?！?/br>
    賀蘭香將李噙露搭救她的過程細(xì)細(xì)說了一遍，鄭袖聽完后怕不已，久久無法平靜，回過神便要下榻去找李噙露，要當(dāng)面謝她的救命之恩。

    賀蘭香將鄭袖摁住，告訴她李噙露如今受了驚嚇，誰都不想見，讓她也好生養(yǎng)著，以后有的是機(jī)會。

    鄭袖心神震蕩，既感謝李噙露，又感謝賀蘭香，得知賀蘭香連后路都給她想好，她無需為名聲擔(dān)驚受怕，一時激動，掩面便啜泣起來。

    賀蘭香沒多安慰她，帶著丫鬟離開，讓她一個人待上片刻。

    夜晚，謝折回府。

    賀蘭香等李鄭二人都睡著，特地到了后罩房找謝折，問起那伙下獄皇城司的歹徒。

    “都招了?！睜T火下，謝折坐于案后，遍體肅穆，聲音低沉，“為首的那個叫周正，原先在王元瑛手下當(dāng)差，因上個月賭博打死了人，被罷了職位賦閑，出了牢獄后便一直在街上游蕩。他說他對鄭袖一見鐘情，礙于身份卑微不能上門提親，便聽了他娘的話，先找機(jī)會將鄭袖玷污，好威脅鄭袖主動下嫁他家。”

    賀蘭香驚詫道：“好歹毒的法子，這周正他娘是什么人？膽大包天便算了，同為女子，如此陰狠的主意竟也能生出？”

    謝折眉心略跳，借機(jī)諷她：“你三天兩頭去王家一趟，會不知道他娘是什么人？”

    賀蘭香正欲發(fā)作說誰三天兩頭去王家了，明明就去了一次。忽然心思一動，蹙緊眉頭喃喃道：“周……他若是隨母姓，那他娘豈不就是王朝云的貼身嬤嬤周氏？”

    謝折未語，算是默認(rèn)。

    賀蘭香長吸一口涼氣，頓時感到知人知面不知心，那周氏的面相雖讓她覺得不舒服，但接人待物都是一副溫良諂媚之態(tài)，沒想到私下里竟能毒到如此地步。

    謝折欣賞著她那副極少流露出的震驚模樣，覺得挺有意思，一身疲憊都沒那么沉重了，饒有興致地問：“周正今天殺還是明天殺?！?/br>
    賀蘭香先是下意識說今天殺，之后忙不迭道：“等等，先不急著殺，關(guān)著折磨兩天便是，待等探清王元瑛那邊的態(tài)度，再做定奪不遲?！?/br>
    一個嬤嬤是不以為懼的，但王家人若借題發(fā)揮，反咬謝折無故關(guān)押他們的人，事情便有些麻煩了，畢竟眼下情況特殊，真相根本不宜聲張，否則鄭袖李噙露二人的聲譽(yù)一個都別想保住。

    賀蘭香越想越覺得麻煩，一時無法歸咎原因，便對謝折拋出記白眼道：“都怪你。”

    謝折沒接話，但眼神明顯在斥她無理取鬧。

    “別看我，就怪你，”賀蘭香理直氣壯，“你若將那把劍收下，接見了她，送她走時再多派幾個人跟著，她興許便不會著了那個禽獸的道了，這種麻煩事也就不會找上門了?！?/br>
    謝折：“我從來不用劍?！?/br>
    賀蘭香輕嗤，語氣說不出的陰陽怪氣，“知道，老侯爺喜歡劍，你恨他還來不及，當(dāng)然不會喜歡了?！?/br>
    氣氛驟然靜下，跳躍的燭火都仿佛為之凝滯。

    謝折看著她，漆黑眼瞳寂寥冰冷，過了許久，問她：“你還知道什么?！?/br>
    賀蘭香無懼他身上的冷意，眼睛掃著房中老舊陳設(shè)，頗為得意地道：“我還知道，為什么你走到哪，都喜歡住在又陰又暗的后罩房，身上的衣物永遠(yuǎn)粗糙難穿，衣食住行一切從簡，像個苦行僧?！?/br>
    謝折不語，只看她。

    賀蘭香眼神繞了一圈，終與謝折對視上，眼中笑意一噙，如絲媚色便纏繞眼角，意味深長地說：“明面上看，是你不愿染上驕奢yin逸之風(fēng)，讓手下將士心生芥蒂。但其實(shí)，是你覺得自己不配，對吧？”

    “你娘在世時，一天的福沒享過，一天的好日子沒受過，沒吃過山珍海味，沒穿過綺羅綢緞，所以當(dāng)你在享用那些東西的時候，你就會想起她，想到她到死都沒有過上這樣的生活，而你卻觸手可得。你就會很愧疚，很難過，吃穿用度越好，愧疚越大，越是難過。”

    謝折眼眸幽深下去，深邃如淵，雙唇緊抿一字未言，面無表情看著賀蘭香。

    賀蘭香感受到他身上的凜凜殺氣，巧笑嫣然道：“是不是這樣呢，我的好將軍？”

    不等謝折開口，她見好就收，柔荑掩唇，俏生生地打了個哈欠，“不成了，太困了，我先回去睡覺了，你也早睡，別累壞了身子?！?/br>
    然未等轉(zhuǎn)頭，謝折的聲音便響在她耳畔，冷沉壓抑的口吻，不容置疑地說：“過來?！?/br>
    賀蘭香步伐僵住，猶豫要不要過去。

    內(nèi)心短暫拉扯結(jié)束，賀蘭香輕快抬過頭，直視謝折冰冷的注視，從容不迫地走過去，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順帶抬起雙臂搭在謝折肩上，臉湊過去，親了他一下。

    口脂清甜，潤澤生香，二人四目相對。

    賀蘭香表面有多鎮(zhèn)定，內(nèi)心就有多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