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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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香被嚇住了神,下意識便往謝折懷中縮去,謝折長臂展開,順勢將她環(huán)住,用沒沾血的手輕撫她后背。 金殿正中,刺客匍匐在地,兩手交疊,被侍衛(wèi)束縛于背后,遍體是血,已無方才跳舞時的風流嫵媚。她放聲而笑:“昏君人人得而誅之!天下數(shù)不清有多少人想手刃你的項上狗頭,何有派與不派之分,只有殺心強與不強!” 話音剛落,搖頭咬住甩到口邊的鏤空耳墜,舌尖撬開機關,卷入藥丸。 王元瑛驚呼:“不好!她要服毒自盡!” 侍衛(wèi)再想上前,便已為時已晚,刺客吞下毒藥,頃刻嘔出一口黑血,接著眼耳鼻皆有黑血溢出,赤紅染黑的雙目瞪著夏侯瑞,嘶啞笑道:“狗皇帝,沒有我還會有別人,你等著吧,你不會有好下場的,從你老子開始,你們夏侯家的江山,便該……亡了?!闭f罷,倒地氣絕身亡,死不瞑目。 夏侯瑞怔怔盯看著刺客的尸體,暴怒的神情漸漸沉下,變?yōu)槊鏌o表情的冰冷,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他一把奪過侍衛(wèi)手里的佩刀,刀尖指向群臣,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地一個個問過來,“到底是誰派來的?你?還是你?還是你們所有人?” 群臣惶恐,跪倒一片,連呼冤枉。 銳利的刀尖胡亂指過一遍,最后落在了唐沖的頭頂。 夏侯瑞瞇了眼眸,咳嗽了幾聲,羸弱的身體已握不住刀柄,索性松手將刀扔下,抬腳踢到唐沖面前,臉上紅痣鮮艷如血,冶麗近妖,噙笑的雙唇輕啟,氣若游絲,柔聲笑問:“唐愛卿,是你吧?” 唐沖猛然哆嗦一下,本就深埋的頭顱更加低微伏地,心驚膽顫道:“臣冤枉!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鑒!” 夏侯瑞嗤笑出聲,抬手指向殿外懸掛高空的中秋圓月,道:“那破月亮能鑒個什么?它掛在個天上,懂人間是何模樣?” 唐沖啞口無言,只顧瑟縮發(fā)抖。 夏侯瑞朝唐沖邁出步伐,一步步的,搖搖晃晃,踉蹌而虛弱,唇上笑意猶在,意味深長,“朕只知道,你剛剛還在讓朕下不來臺,覺得朕驕奢yin逸,不配為天下之主,萬民表率?!?/br> 唐沖涕淚橫流,連連搖頭,“臣未曾有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啊陛下!” “可你心里就是這么想的!”夏侯瑞陡然暴怒,額上青筋浮動,他指著唐沖,“來人!把這個以下犯上,買兇行刺天子的逆臣給朕關到虎籠里去!讓老虎掏出他的心肝脾肺,看看里面究竟是紅是黑!” 滿殿嘩然,眾多大臣長跪求情,為唐沖喊冤。 夏侯瑞掃著那些人,笑了,輕飄飄地吐出句:“求情者視為同黨,一并丟入虎籠喂虎?!?/br> 頓時,鴉雀無聲,再無一人求情。 只有唐沖的妻女兒孫還在不停磕頭求饒,為唐沖辯護喊冤。 夏侯瑞皺了下眉頭,“沒人動手,是等著朕親自打開虎籠嗎。” 侍衛(wèi)連忙上前,拎起抖若篩糠的唐沖,將他押到虎籠跟前,欲要打開籠門。 這時,謝折站出,黑眸隱帶戾色,聲音沉而有力:“陛下,夠了。” 夏侯瑞看向謝折,視線下移,落在他鮮血淋漓的手上,根本沒有回應謝折的話,而是紅了眼圈,萬分動容地哽咽道:“多虧有朕的大將軍在,否則朕早已性命堪憂——來人,傳旨下去!將軍謝折救駕有功,賞金銀萬兩,賜免死金牌三道!” 也就是在這一剎那,籠門咯吱打開,哭喊的唐沖被侍衛(wèi)一把搡進了籠子。 籠門合上的一瞬間,慘叫連天。 第86章 刺殺2 老虎自被捕獲便未得一頓飽飯, 好不容易等來大快朵頤的機會,兩口便將唐沖送了命。 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過去,獸籠中的人聲乍然消失, 只有猛獸大口撕咬咀嚼血rou的吞咽聲在殿里清晰回響,血腥氣鋪天蓋地, 血霧彌漫。 唐沖家眷當場昏迷,其余無人敢轉頭往籠中看上一眼, 紛紛垂首斂目,大氣不敢出上一下。 賀蘭香臉埋細辛懷中, 聽著獸齒啃咬人骨的咯吱聲, 嗅著濃郁刺鼻的人血味道, 胃中止不住翻涌, 遍體冰冷發(fā)寒,終于忍耐不住地躬身干嘔起來,嘔出滿面清淚, 雙頰滾熱發(fā)燙,頭腦還在眩暈發(fā)沉。 就在她嘔到渾身脫力,眼冒黑星之時,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繞在她腰后, 將她攔腰抱起, 轉身大步走向殿門。 賀蘭香艱難撕開眼皮,看到謝折的臉, 竟沒由來感到無比安心,極自然地抬手環(huán)繞住他脖頸,臉貼在他的胸膛, 隨他帶自己去哪。 殿中群臣早生退意,礙于性命之憂不敢動身, 有謝折領頭,忙不迭先讓妻女跟隨出去。 “傳朕旨意!”夏侯瑞忽然暴喝,“刺客絕無可能獨自行動,即刻開始封鎖各道宮門,活捉同黨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出皇城一步!” * 殿外,皓月當空,正對著廣元殿的是片假山疏林,白日看時只覺得秀麗,如今卻成避風港灣一般,聚滿了奔逃而來的貴婦貴女。 賀蘭香從被謝折放下便坐在石墩上大喘粗氣,上半身脫力伏在石桌,緩了好大一會兒,縈繞在鼻息的血腥氣方堪堪散去,耳邊的慘叫幻聽也總算有所削弱。 她再抬眼,身邊早無謝折的身影,皆是素日眼熟面孔。 “嫂嫂,你還好么?”謝姝站在她身旁,焦急不已地問。 賀蘭香搖搖頭,道了聲無妨。可她虛弱的臉色和游絲般的語氣,無一不在提醒她方才遭受了多么大的驚嚇。 她這樣,其余人也好不了多少。 達官千金本就嬌生慣養(yǎng),穿戴著精挑細選出的衣裙釵環(huán)出了家門,本以為是入宮享受華席美宴,沒想到卻生生觀看了場野獸食人的血腥盛宴,在殿里時不敢哭叫出聲,此時總算遠離了是非之地,個個再也克制不住,互相依偎著抽泣起來,瑟瑟發(fā)抖,惶恐不能自已。 連王氏這些見過頗多風浪的長輩,也臉色蒼白,滿面恍惚后怕之色,久久不能平復回神。 鄭文君眼盯殿門方向,雖是坐在石墩之上,卻已幾次險些暈厥,聽到謝姝的聲音,才回過臉,看向賀蘭香,眸中難掩焦急,關切地道:“若實在難受,不如請?zhí)t(yī)來看看。” 賀蘭香頓時凝了心神,忙不迭道:“夫人放心,在家也常是如此,無非是孕吐作祟,歇上片刻便好了,不必麻煩?!?/br> 說話時她抬眼,眼角余光目光不由得落到鄭文君身后的王朝云身上。 只一眼過去,賀蘭香心頭便閃過一絲詫異。 在場凡是目光所及,閨秀們有一個算一個,無不面帶驚色,只有王朝云,直至此刻臉上的神情都是沉靜鎮(zhèn)定的,無一絲惶恐之色,而且眼眸低垂,眼波平緩,像是在靜靜思索著些什么。 沒錯,她在思索。 所有人都沉浸在鋪天的驚恐當中,只有她在思索。 甚至不知想到何處,嘴角勾出一絲清淺,勢在必得的微笑。 賀蘭香沒被猛虎嚇到,生被這一抹笑驚了心魄,不自覺地顫了下身子,內(nèi)心疑竇叢生。 “嫂嫂你被嚇呆了嗎?”謝姝伸手在賀蘭香面前晃,“怎么突然就一動不動了?” 賀蘭香赫然回神,強顏歡笑,“是有一點,不過不必為我擔憂,我真的沒有大礙,若果真有所不適,我定要傳喚太醫(yī)的?!?/br> 謝姝這才稍稍松下口氣,“這就好,可恨現(xiàn)在禁軍滿皇城搜索刺客同黨,除了這園子咱們哪也去不了,否則早該回家歇下的。你等著,我現(xiàn)在就去找大表哥,問他我們到底何時能出宮回家。” 王氏怒從心起,抓住女兒掄起袖子照身上便打了幾下,氣得說話直哆嗦,“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敢到處亂跑?難不成我生出個睜眼瞎,要命的東西擺到眼跟前,你是一點都看不見?” 謝姝并不服氣,邊躲邊嚷:“我一個女兒家,我又沒謀反沒犯上的,要誰的命也要不到我身上,再說我舅舅是王延臣,我有什么好怕的?” 王氏險些閉氣,也顧不得什么體面體統(tǒng)了,抬高巴掌便要打在謝姝臉上。 鄭文君及時攔住,對王氏溫聲道:“好了,這種時候,就別再教別人看了笑話?!?/br> 言罷,鄭文君又看了眼身后安安靜靜的女兒,眼中擔憂一重再重,道:“要問,也該是我去問?!?/br> 說話同時,步伐已邁開。 王氏瞠目結舌,剛cao心完小的,轉臉又得cao心老的,氣得追上去低斥:“嫂嫂也同姝兒一般莽撞了么!” 謝姝直樂,湊在賀蘭香耳畔說:“好了,現(xiàn)在沒人管得了我了?!?/br> 賀蘭香一把抓住她腕子,黯淡無光的雙眸總算出現(xiàn)些許笑意,“有我在,你就死了那條瞎躥的心罷,老實等著命令下來,能出宮就出,若出不去,我就不信陛下便讓咱們在這園子里過夜?!?/br> 謝姝回憶夏侯瑞那副癲狂的樣子,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譏諷道:“就那位如此喪心病狂的德行,我覺得還真說不準。” 賀蘭香作勢便要去打她嘴。 謝姝連忙求饒,“好了好了,我閉嘴不提了便是。不過嫂嫂,話說回來,我是真沒想到謝折會那么在意你,看來你和我的小侄兒當真對他干系重大,你和孩子若有什么閃失,他恐怕要第一個遭殃?!?/br> 賀蘭香輕舒口長氣,闔眼回憶謝折方才抱她出來時的畫面,嘆息道:“是啊,他的確要遭殃。” 進一步講,新帝喜怒無常,殘暴毫無人性,連當?shù)钆皻⒊甲拥氖虑槎寄芨傻贸鰜?,若有朝一日想對謝折卸磨殺驢,還不知道會使出什么樣的卑劣手段,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凡有點過失,都能成為他與謝折掀桌的導-火索。 退一步講,謝折在她身上耕耘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得這一個孩子,即便他對這孩子沒多少感情,生不下來,沒有利用價值,他怎會甘心。 賀蘭香撫摸著小腹,已經(jīng)分不清謝折方才舉動,究竟是緊張她與孩子,還是在緊張他自己的身家性命。 “謝,謝姑娘?!?/br> 忽如其來的怯懦聲音,出現(xiàn)在賀蘭香和謝姝的身旁,二人不約而同望了過去。 鄭袖面帶窘紅,似是余驚未消,柔弱的身軀微微打著寒顫,努力穩(wěn)住聲音道:“謝姑娘剛剛說,謝將軍是因為怕夫人驚嚇過度傷及腹中胎兒,所以才親自將夫人抱出殿中,果真這樣么?” 謝姝登時不耐煩,“不是這樣還能是怎樣?我嫂嫂腹中孩兒是陛下點名要他來保的,若是因驚嚇出事,第一個便跑不了他,他能不緊張嗎?” 鄭袖如釋重負,手撫心口低聲道:“那就好,那就好?!?/br> 人大約都愛自欺欺人,明明鄭袖剛才還十分肯定謝折與他這個“弟媳”之間絕不簡單,現(xiàn)在三言兩語聽入耳朵,先前猜測便全部推翻,連謝折將賀蘭香摟入懷中安撫的曖昧畫面都被她輕輕帶過,不愿深思。 謝姝哼了一聲,懶得多瞧她。 這時,廣元殿傳出嘈雜,囹圄殿中的文武百官總算得以解脫,摩肩擦踵跑出殿門,前來與妻女家眷匯合。 謝姝看到謝寒松,也顧不得賀蘭香了,忙不迭便跑了過去招手,“爹爹我在這兒!” 王朝云也與王延臣會面,父女二人看著殿門低聲說些什么,王朝云沉靜如常,王延臣面露欣慰。 秋夜清涼,冷月高掛,賀蘭香看著周遭一家團圓的景象,莫名覺得晚風冷了許多,若是手旁有杯熱茶就好了。 鄭袖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側,恭敬福身,小心翼翼地道:“嫂嫂,可否借一步說話?!?/br> 賀蘭香看著鄭袖緊張而鄭重的神情,心中猜出三分緣由,輕輕點了下頭。 待二人來到假山后的僻靜之處,鄭袖一言未發(fā),提裙便朝賀蘭香跪了下去。 賀蘭香連忙扶人,驚詫道:“meimei這是做什么?正值中秋,何苦折煞于我?!?/br> 鄭袖搖頭抽噎,淚如雨下道:“求嫂嫂看在我可憐的份上,日后多在將軍面前替我美言,我怎會不知他對我無意,可我今生今世是認準了他的,只要能侍奉在他身側,即便是妾……” 賀蘭香打斷她,聲音微微發(fā)冷:“meimei,謝將軍救了你一家性命是不錯,可京中青年才俊無數(shù),你何苦撲在一個并非與你兩情相悅的人身上,更不說他謝折生性冷淡,脾氣殘暴,我不信你對他的作風從未有所耳聞,這樣一個毫無人性的人,你覺得他會是你的良配嗎?” “可他那是有苦衷的!” 鄭袖滿面淚痕,極力辯駁:“嫂嫂你想,將軍他從小便沒了母親,又被扔到遼北大營那種冰天雪地的地方,他心若不狠,怎能存活下來建功立業(yè)?我相信,他身邊只是少了一個知冷熱的人,只要有一個人出現(xiàn),能夠真心待他,對他好,教他如何和善待人,他一定能夠棄惡從善,成為一個正常溫暖的人!” 賀蘭香只想笑。 她在金殿里對謝折短暫生出的占有欲與不甘心仿佛過眼煙云,秋夜晚風一吹便散個干凈,躁動的漣漪消失,心境平如湖面。 “你認為,你會是那個人?”她問鄭袖,口吻似笑非笑,帶這些不易察覺的譏諷。 鄭袖咬唇不答,沉默承認。 賀蘭香看著她的模樣,沉吟一二,果決應下,“好,那我就幫你一把?!?/br> 鄭袖淚水凝住,沒想到她會這么干脆,當即磕頭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