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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纏香在線閱讀 - 纏香 第48節(jié)

纏香 第48節(jié)

    賀蘭香拍他一下,“這種問題你還要問我么,你們軍營里都是怎么綁人的?”

    “軍營里……”謝折垂眸,瞥向懷中人那雙好奇澄澈的眼,不由揚長手臂,順手撿起截被她扔落在地的衣帶,一撕兩半。

    “要不要現(xiàn)在就試試?”他向她提議。

    賀蘭香看著,點了點頭。

    片刻后,美人玉體橫陳于地,墨發(fā)披散,兩邊纖腿彎曲,各自與上身手肘綁在一起,成了個大字形。

    何止香艷,簡直不堪入目。

    賀蘭香眉心止不住跳,但想到醫(yī)官說自己不易動怒,生生將那股子火氣壓了下去,冷聲道:“謝折,我只數(shù)三個數(shù),一、二——”

    “三”字未出,謝折彎腰將她身上的帶子解了開。

    賀蘭香不說話,斜著眼剜他。

    他正色,“我們軍中綁人,便是這種綁法?!?/br>
    第56章 藥浴3

    騙鬼的綁法。

    賀蘭香懶得聽他在這鬼扯, 更懶得問他是從哪學來的,她正經(jīng)下來,同他再度交代, 說這三日里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準放她出去, 否則她出去了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他。

    謝折應下。

    雖然并不介意被她咬上幾口。

    伴隨時間而過,池水越來越熱, 室內(nèi)霧氣也越來越多,青白朦朧一片, 連眼不好睜開, 睜開了也什么都看不真切。

    賀蘭香時而泡在水中, 時而上岸受熱霧蒸騰, 根本分不清身上是汗是水,頭腦熱到嗡鳴,意識模糊不堪, 思緒半沉半浮煎熬無比,像被抽走了半身魂魄。

    唯一能感到安全的事情,便是攀緊將她護在懷中的男人。

    她環(huán)緊謝折, 像溺水的人緊抓住一塊浮木, 無論如何都松不開手, 雖然這并沒有減輕她所承受的痛苦。

    “難受……好難受……”她雙目緊閉,不停吞咽著喉嚨, 氣息變得焦灼,精致的眉頭蹙出難耐的弧度。

    謝折長在冰天雪地,比她更難耐熱, 但比起懷中女子,他顯然已顧不上自己。

    “忍一忍?!彼p撫著她的后背, “忍一忍就過去了?!?/br>
    賀蘭香這時尚有一絲神志在,還能聽見謝折的話做出判斷,便咬了牙關乖乖堅持下去。

    可慢慢的,伴隨熱氣洶涌增多,她的頭腦熱成了漿糊,混沌黏軟一片,只能依靠本能做出反應。

    “好熱,”她煎熬地哭泣出聲,動手推搡謝折,“我不要在這里,我要出去……”

    謝折只能將懷抱放寬松些,讓她大口喘氣,又阻止她動身離開,不讓她走。

    賀蘭香意識不受控制,行為也是,感受到桎梏,原本環(huán)在謝折臂膀上的柔荑,轉眼變成了揮向他的拳頭,無力地砸在他的胸膛,春雨一樣綿軟。

    若非她臉上的痛苦之色如此明顯,謝折只當她在跟自己調情。

    他單手包住她兩只腕子,另只手摟住她的腰,沉下聲道:“忍著。”

    賀蘭香這時候便已全然聽不見他在說什么,大滴淚珠自她闔緊的眼皮下滾落,再啟唇,嗓音里滿是楚楚可憐的哀求:“我不成了,我要死了,放我走,求你了……”

    謝折抬手,指腹擦拭她臉頰上的淚,腕上青筋暗跳,多年來唯一一次感到無力。

    在戰(zhàn)場上,蠻子再難殺不過手起刀落,下了戰(zhàn)場,局勢再是艱難,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可一個柔弱的女人,冷不得熱不得,嬌貴的嚇人,碰一下都能留青紫,力度稍微大點便喊疼,隨時能死在他面前一樣,他能拿她怎么辦。

    他只能愛撫著她,在她耳邊呢喃安慰,讓她堅持。

    哪里有那么好堅持。

    夜明珠下,泉水沸騰,封閉的泉室成了孕育生命的子房,泉水成了羊水,包裹住初生的生命。

    賀蘭香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的狀態(tài),漆黑悶熱籠罩住她,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的來處,孑然一身,孤單無助,只能不停呼救,嘗試沖出這寸窒息之地。

    謝折被她的哭鬧聲擾得心煩意亂,差點就動搖了放她出去的心思,焦躁之下,索性低頭吻上那飽滿朱唇。

    哭鬧聲全被堵在喉中,像是在沙漠里的人終于找到一汪清泉,賀蘭香也總算得以轉移注意。

    她回吻謝折,不帶絲毫情-欲的引誘,倒像是只小獸,靠舔舐同類來獲得慰藉。

    感受到她吞咽喉嚨的小動作,謝折知道她是渴了,霎時水花四濺,他將她撈到岸上,抱到水槽邊,以口渡水給她喝。

    有水珠自二人嘴角溢出,賀蘭香像憑借本能驅使,下意識便低頭沿著水珠滑動方向舔舐,從下頦到喉結,再到胸膛,腰腹……

    謝折全身氣血叫囂,一把擒住她的下巴,克制住沖動,惱怒道:“別亂舔?!?/br>
    賀蘭香哼哼著又要哭,感到委屈。

    謝折知道現(xiàn)在跟她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她連意識都沒有了,又怎么能聽到他說的話。

    與其說,不如做。

    *

    泉室昏暗,不分晝夜,青白霧氣到處彌漫,鬼影般充斥在整座泉室,飄蕩游離。

    賀蘭香再也沒能離開水槽邊上,她出汗實在厲害,需要一直喝水維持藥效排毒,喝的時候,雙膝跪地支撐,腰肢塌到最低,這樣,既不耽誤伸手掬水,也不耽誤身后的人。數(shù)不清是第幾回,反正暈過去會醒,醒了就繼續(xù)。

    喝完了水,她趁著意識未散,顫著腰肢和氣息問:“幾時了。”

    “不知道?!倍蟠执c撞擊聲交織,謝折回答她,“時間到了會有人提醒?!?/br>
    賀蘭香便又哼哼起來,抱怨著:“我快不行了?!?/br>
    各個方面都是。

    謝折停下,扯她入懷,就地躺下睡覺。

    賀蘭香頭枕謝折臂彎,臉埋他懷中,半夢半醒,腦子里來來回回都是夢中畫面。

    她明白了自己為何會拼命想要逃出去了。

    蒸籠一樣大小的方寸之地,狹窄悶熱加上昏暗,若是單獨在此,別說是她,無論何人都會發(fā)瘋。

    還好她不是一個人,還好她有謝折。

    如夢綽約的昏暗里,賀蘭香費力撕扯開眼皮,看向身旁的臉。

    濃眉高鼻,冷面薄唇,側臉下頦大小疤痕明顯,像是被箭鋒蹭破過許多次,有的處理得當,疤痕并不明顯,有的痕跡深重,可見當時傷勢猙獰。

    賀蘭香不由得去幻想,倘若當初他娘沒有被陷害致死,他沒有被丟去遼北,他被好好教養(yǎng),讀書識禮,有家人陪伴,他謝折,是否會長成一個很正直,溫柔的人。

    “不是說,快不行了嗎。”謝折忽然出聲,睜眼看她,眼中血絲濃重,人也更添陰戾,哪怕剛剛才與她結束親密。

    賀蘭香眼睫略顫,當然不敢表露此時的想法,唇上噙出抹笑,神情溫柔至極,仰抬面孔,在他唇上小啄了一下。

    吻如蜻蜓點水,轉瞬即逝。

    她安然閉眼,好生歇息,并沒有留意到,她在落下一吻之后,謝折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

    泉室的溫度還在升高。

    熱氣自鼻腔吸入肺腑,整個五臟六腑如火灼烤,汗水從肌膚最里面不斷往外滲透,與其說是滲汗,倒不如說是滲血,那種筋脈收縮抽搐,又強行舒展再收縮的滋味,比死舒坦不了多少。

    而且,這種痛苦并無準確疼癢之處,更像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身上攀爬,啃食血rou,不放過任何一處,哪里也別想逃脫。

    賀蘭香睡了不知多久,又被生生折磨醒,掙扎著就要擺脫謝折,想要去捶打石門,喊外面的人放她出去。

    這個時候,除卻身上遍布四肢百骸的滋味,所有痛苦都已不算得痛苦,她甚至想拿頭撞墻,想用嬌貴的指甲去扣劃石門,即便血rou模糊,露出森森白骨也毫不足惜。

    她腦子里就一個念頭:離開這里,離開這里。

    再不離開這里,她一定會死的。

    然而,謝折的力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大,他摁住賀蘭香,與摁住一只羸弱的貓兒無異,即便她再如何掙扎,在他手底下,也只有任由擺布的份兒。

    霧氣蒸騰,心如火煎。

    謝折那雙狀若桃瓣的眼睛布滿猩紅之色,顯然也在承受莫大痛苦。

    但并非因為室內(nèi)悶熱。

    真正讓他感到痛苦的,是要他看著她痛苦。

    他們倆不是情人,是盟友,甚至擺脫盟友那層身份,便只剩下仇恨。

    謝折覺得,他絕對沒有到心疼的地步,他只是感到,很不舒服。

    他謝折何時需要靠一個女人如此折騰自己來保他不受猜忌?

    他過往年月經(jīng)歷種種,豁出命打下的戰(zhàn)功,似乎都成了笑話,所有的功勛戰(zhàn)利品,一切加起來都是過眼云煙,只有眼前這個女人,是真實的,有血有rou的。

    謝折心里五味雜陳,雙臂抱緊了賀蘭香,自己卻也在動搖。

    “娘,娘……”

    淚水打濕臉頰,賀蘭香昏在謝折懷中,迷迷糊糊,叫出的不是生命中任何一個男人的名字,一直是“娘”。

    她說:“娘,香兒好難受,抱抱我,抱抱我……”

    謝折抱緊了她。

    他還想張口安慰她,卻怎么都發(fā)不出聲音,只能一遍遍撫摸著她。

    賀蘭香的淚水流淌不斷,在安撫中逐漸停了掙扎,安靜下來,像只羽翼未豐的乖巧鳶雀,抽泣著,微微打著哆嗦,靠緊了謝折,萬般依賴。

    她由此做了場香甜至極的夢。

    夢中她不是出身勾欄的娼婦,沒有進侯府享受潑天富貴,她就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女兒,食粗茶淡飯,有爹娘疼愛,不必早早看慣酒色皮囊,不必學盡狐媚手段,亦不必為了活命,周轉于殺夫兇手身邊。

    她就只是她自己而已。

    “娘,娘……”

    夢境美得太過虛幻,即便身處夢中,也知道都是假的。

    賀蘭香淚如雨下,抱緊了懷中依靠,生怕隨時醒來般,留戀萬分地道:“香兒好痛,再抱抱我,抱抱我……”

    “香——”名字叫到一半,剩下的字謝折實在說不出口。

    即便親密事做盡,連名帶姓叫慣了,乍一改口,字眼便極為燙嘴。

    幾經(jīng)猶豫,他摩挲著掌下圓潤香肩,笨拙開口:“香兒乖,堅持住,一切都會過去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