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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纏香在線閱讀 - 纏香 第28節(jié)

纏香 第28節(jié)

    賀蘭香:“我才沒有亂動?!?/br>
    謝折擺正了她的腰,呼吸粗沉,動作有些急促。

    好勝心下去,恐懼再度蔓延心頭,賀蘭香汗毛豎起,聽到耳邊傳來的隱隱雷聲,忙道:“謝折,你聽,好像要下雨了。”

    “嗯?!彼帽且艋貞?yīng)。

    “我……記得鳥籠似乎忘收了,我想先去收?!?/br>
    謝折想起那兩只花里胡哨的破鳥便煩躁,不悅道:“淋一夜雨死不了?!?/br>
    “可我,我害怕?!?/br>
    “害怕那兩只鳥撐不到天亮?”

    賀蘭香哽咽難言。

    她是害怕自己撐不到天亮。

    都是一個(gè)爹生的,她怎知道這兩兄弟的差距竟如此之可怖。

    難道谷糠就那么補(bǔ)的嗎?

    賀蘭香泫然欲泣,惶恐難以自抑,可自尊心作祟,加之方才她還奚落了他,此時(shí)根本說不出討?zhàn)埖脑?,便心一橫閉上了眼,試圖借雨聲消磨恐懼,轉(zhuǎn)移注意。

    外面,烏云低沉,雨點(diǎn)淅瀝。

    雨色比之昨日,大有變本加厲的架勢,攜風(fēng)相伴,拍打屋檐,挑逗檐鈴,檐鈴叮鈴作響,清脆的動靜與雨聲結(jié)合,難舍難分,時(shí)重時(shí)輕,充滿纏綿繾綣之意,活似懷春少女在雨中低語訴說情意,欲言又止,欲說還休。

    忽然,一道雷閃劈下,蕩平所有柔情蜜語,黑暗中唯有巨雷轟鳴,大雨頃刻而下,狂風(fēng)胡亂沖撞,毫無章法。

    一聲嬌呼隱于雷中,賀蘭香咬住手指,險(xiǎn)將自己的指骨咬斷。

    “謝……謝折。”她忽然叫他的名字,嗓音軟糜若蜜糖,另一只手抓住被褥,可憐兮兮的不斷收緊。

    謝折大力吞了下喉嚨,問:“怎么?”

    聲音像裹滿guntang的砂礫,粗糙沙啞。

    “你,來之前,沐浴了嗎?”

    雷閃接亂落下幾道,將房中照亮如白晝。

    綺羅鋪就的錦榻上,女子汗水淋漓,烏發(fā)潮濕,絲絲縷縷如小蛇,黏在臉頰肩頸,凌亂妖嬈到近乎駭人,是淤泥中的紅蓮雪藕。

    謝折看著這畫面,頭腦一陣發(fā)麻,低笑一聲:“現(xiàn)在問,你不覺得晚了點(diǎn)么?”

    賀蘭香啜泣一聲,受委屈的貓兒似的。

    她睜不開眼,不知道自己美到什么地步。更不知道,謝折結(jié)滿厚繭的粗糙手掌幾欲想自她的腰腹往上流連,都又生生強(qiáng)忍收回。

    那只手幾經(jīng)輾轉(zhuǎn),最終落到她的臉頰上,將黏在她腮上的發(fā)絲別到耳后。

    “洗過了。”他說。

    下午便洗過了。

    賀蘭香便不再出聲,重新咬緊了手指,后來,酒勁作祟,她思緒軟綿如泥,不自禁便抬起雙臂,攀上了謝折的臂膀,咬緊了他肩上的rou。

    他二人有種詭異的默契。

    分明覆水難收,卻又各自秉持規(guī)矩,正如賀蘭香死也不愿發(fā)出一下聲音,謝折也知道哪里能碰,哪里不能。

    她的腰胯生得極美,玲瓏起伏,寬窄有致。

    于是攥在纖腰上的手更加收緊,無法紓解的東西化為實(shí)打?qū)嵉牧狻?/br>
    夏夜漫長,檐鈴的叮咚聲愈發(fā)激烈,宛若高聲呼救,天上大雨湍急,不見歇態(tài)。

    院落中,挖到一半的池塘被無情雨水淹成了泥濘沼澤,偌大雨滴接連鑿入泥中,一波未平一波又進(jìn),砸進(jìn)雨水又?jǐn)D出雨水,周而復(fù)始,沒有盡頭。

    甚至雨滴遭風(fēng)席卷,團(tuán)伙作案,沿著窗欞斜飛入室,試圖將屋檐下的安謐地盤也攪成情天孽海。

    賀蘭香自孽海漂浮上岸,頭腦昏沉,渾身軟若棉絮,筋疲力盡。

    她已分不清身上的潮濕究竟是窗外飛雨作祟,還是黏膩熱汗煩人,平復(fù)半晌,好不容易等到神志回歸,想起房中浴桶未曾抬出,里面有水可用,便支撐起身子,想要過去將一身黏汗洗凈。

    她傾出身體,眼見便要離榻,一只大手驀然伸出,抓住她的腳踝,將她又生拽了回去。

    第33章 33

    驟雨過后, 飽經(jīng)摧殘的梢頭嫩葉耷拉頭腦,青翠欲滴,清澈的雨水順著葉子最中間的脈絡(luò)緩緩下滑, 拉了一條清涼的痕跡,一滴一滴, 匯聚于葉子的尖尖,最終不堪重負(fù), 滴落下去,砸在青磚綠苔上, 發(fā)出啪嗒一聲響, 濺起細(xì)碎銀光。

    細(xì)辛驚醒, 睜眼見天色熹微, 放眼望去,烏瓦苔墻上,天際翻著魚肚白, 大約已過寅時(shí)。

    她推了身旁春燕一把,春燕恍然醒來,睜眼便問:“主子出來了?”

    細(xì)辛搖頭, 視線落到對面緊閉的兩扇房門上, 春燕隨之望去, 二人面面相覷,同時(shí)嘆出一口長氣。

    她倆整夜不過睡了有兩個(gè)時(shí)辰, 其余時(shí)候都守在房外,生怕聽不到房中差遣。

    可整晚過去,別說差遣, 動靜沒有一聲,靜到嚇人。

    細(xì)辛春燕常年侍候內(nèi)宅女眷, 對房中之事并不引以為忌諱,二人簡單思忖,都覺得蹊蹺,更不敢離開,只好干守著。

    一直守到天亮,房門都沒打開。

    “真怪,怎就該丁點(diǎn)聲音沒有呢?”春燕打了個(gè)哈欠,“難道主子與謝將軍聊了一晚上的天兒么?”

    細(xì)辛揉著惺忪的眼,“別瞎想了,興許只是雨聲大,將動靜蓋住了呢?!?/br>
    總之無論如何,光見她們主子和謝折站在一起的樣子,這一夜,便不該丁點(diǎn)動靜沒有。

    實(shí)在太反常了。

    咯吱一聲悠響,房門驀然打開,出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細(xì)辛春燕汗毛一豎,立馬起身福身,聲若蚊蠅,“見過將軍?!?/br>
    謝折衣冠整潔,遍體肅冷,昨日進(jìn)門時(shí)什么樣,今日出門便還是什么樣,腰間革帶板正緊束,無一絲凌亂的痕跡。

    只有眼底沾染一縷過往從未出現(xiàn)過的潮紅,與漆黑瞳仁相比對,像冰與火的融合。

    他瞥了眼兩個(gè)丫鬟,面無波瀾,長腿跨出門檻,徑直走向廊門。

    細(xì)辛春燕松一口氣,正要奔入門中,便聽冷沉的一道聲音傳來——“別叫她,讓她多睡會。”

    兩個(gè)丫鬟噤若寒蟬,趕緊點(diǎn)頭應(yīng)下。

    清透的晨光折入房中,未散的欲氣似乎有了形狀,漂浮著的白霧一般,幽裊籠罩在雕花木榻。

    榻上,美人烏發(fā)亂作滿床,若隱若現(xiàn)地遮著身軀,雪白肩頭一覽無余,泛著瑩潤的光澤,宛若待君嘗擷的鮮嫩荔枝。

    她遍體清涼,只一條薄衾虛掩在腰上,衾下青紫落于雪肌,觸目驚心。

    賀蘭香從未這么累過,直接睡死了過去。

    *

    醒來,已是晌午。

    她喉中焦渴至極,連著用了兩盞茶湯,這才感覺像活了過來,酥軟身段伏在枕上,淺淺喘息,宛若遭受一夜酷刑。

    細(xì)辛紅著眼,瞧著她腰上的青紫,欲言又止地問:“主子,您昨晚上,可是被他將嘴堵住了。”

    怪不得沒點(diǎn)動靜,那謝折不僅粗暴,心里面還是個(gè)有病的。

    賀蘭香被問一怔,回過神后哭笑不得,笑時(shí)又牽扯到痛處,嘶著涼氣捂上小腹,輕聲吩咐:“別管那么多了,去讓底下人燒水,我要沐浴?!?/br>
    一夜顛倒,她現(xiàn)在不僅覺得身上黏膩難受,還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謝折的氣息,讓她非常不舒服。

    賀蘭香闔上眼,只當(dāng)昨夜是一場夢,不愿再去回想。

    水燒好送來,她經(jīng)丫鬟攙扶下榻,入浴桶,將身子沒入水中。

    水溫灼燙,一瞬間痛酥侵襲,疼得她眉頭蹙緊,悶哼一聲,分明不愿意提那個(gè)人,卻還是難耐地咬上了牙關(guān),闔眼低斥了句:“混蛋?!?/br>
    不知輕重的混蛋。

    她的耳畔仿佛又出現(xiàn)雨滴拍檐的悶響,急促緊密,沉重強(qiáng)烈,沒有盡頭一樣,讓她想死,又無比清晰地提醒著她,她在活,很用力的活。

    她真的后悔了。

    若重來一回,選誰都行,就是不要再選謝折。

    沐浴完,賀蘭香簡單用了些餐飯,飯后漱口完畢,正欲上榻再歇上半日,便收到了李噙露的拜帖——她從宮中回來,領(lǐng)了不少太妃賞的綢緞花樣,特地選了幾匹好的,親自登門相送。

    賀蘭香路都難走成個(gè)兒,卻還得強(qiáng)撐著待客,笑意都顯蒼白了些。

    花廳里,李噙露同她寒暄完,打量著她的臉色道:“嫂嫂面色好生憔悴,可是哪里不舒坦?”

    賀蘭香手掌撫上小腹,嘆息,“哪有什么舒坦不舒坦的,前三個(gè)月歷來難捱,習(xí)慣了也就好了。”

    李噙露自責(zé):“都怪我今日來的不湊巧,害嫂嫂勞累?!?/br>
    賀蘭香便笑,直道原本是勞累的,但當(dāng)看到她,滿身疲乏便飛跑了,要她以后常來找她才是。

    李噙露被三言兩語哄好,重新高興起來,命丫鬟將料子捧來,一一給賀蘭香說起上面的花樣。

    賀蘭香拿手一摸,立馬便斷出這絕非宮緞,而是上好的金陵云錦。

    她的眼波微微轉(zhuǎn)動一圈,笑道:“果真還得是宮中的料子,輕軟無物,摸著跟流水似的,幸虧沾了李meimei的光,否則尋常時(shí)候,哪里得見這種好物。李meimei改日進(jìn)宮,要專門代我同太妃娘娘道謝才是?!?/br>
    李噙露本在想如何將話茬轉(zhuǎn)到上面去,見賀蘭香主動提及,眼波立刻清亮起來,放下手中茶盞,與賀蘭香對膝而語,“不勞嫂嫂掛念,太妃娘娘對嫂嫂也是關(guān)切的緊,還要我改日若再進(jìn)宮,定要將你一同帶去才好,深宮時(shí)光長沓,多個(gè)說話的人,日子也顯得不那么煩悶?!?/br>
    賀蘭香便笑,端起茶盞吹了下浮沫,在茶霧繚繞中輕啟紅唇,慢聲軟語道:“李meimei慣會說笑,太妃娘娘何等尊貴,身邊必定眾星捧月,何須我等獻(xiàn)上殷勤,庸人自擾。”

    李噙露話音頓下,片刻后,聲音略沉道:“嫂嫂是極為剔透玲瓏的人物,怎會不知世家貴族也好,皇室宗親也罷,人但凡存于世上,便各有各的難處,風(fēng)光都是留給外人看的,個(gè)中滋味如何,外人又豈會知曉?!?/br>
    賀蘭香抬眸噙笑,意味深長,“照此說來,李meimei是拿我當(dāng)外人,還是拿我當(dāng)自己人?”

    李噙露瞳仁驟緊,似是沒料到她會這般回答,怔愣過后,起身便提裙裾,照勢朝賀蘭香跪下,語帶哽咽:“噙露求嫂嫂救我jiejie性命!”

    賀蘭香抬眸看了眼細(xì)辛,細(xì)辛?xí)?,前去將花廳外的看守全驅(qū)散開,只剩幾個(gè)貼身丫鬟在場。

    “好好個(gè)大家千金,何苦如此做派?!辟R蘭香伸手?jǐn)v她,“有話就好聲說,我比你們年長不了兩歲,非要這般折煞于我么?”

    李噙露淚流滿面,隨賀蘭香攙扶而起,搖頭道:“實(shí)在不是有意折煞嫂嫂,是我……我真的沒有辦法,不知該去尋誰了,我jiejie人在深宮,身不由己,我族人才本就式微,如今新帝登基,在朝堂更加連個(gè)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噙露身為深閨女兒,本不該對此事僭越,但那到底是我的親jiejie?。¢L姐如母,她看著我長大,待我百般呵護(hù),我怎能看她一步步的,一步步往絕路上走!”

    說罷,更加泣不成聲。

    賀蘭香拿帕子給李噙露擦淚,要她重新坐好,細(xì)細(xì)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