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香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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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只是像而已,“仙人”肚子高高隆起,顯然只是生的稚氣重了些,實(shí)則身懷六甲,乃是嫁為人妻的婦人。 崔潯芳起身,面朝婦人福身,“見過嫂嫂?!?/br> 賀蘭香對婦人的身份頓時了然。 七姓世代通婚,來的這位,應(yīng)當(dāng)就是去年初嫁入崔氏門閥的盧氏女,盧寶月。 “我是打著看管小妹的名頭出來的,再不到處走走,我真是要被悶瘋了?!?/br> 盧寶月挺著個大肚子,性子卻風(fēng)風(fēng)火火,到了便端起謝姝席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嚇得謝姝趕忙去奪:“這是玫瑰花茶,你喝不得!” 盧寶月叉起腰:“有什么喝得喝不得的!能將這小畜生喝下來倒也好了,這都誤了快兩旬了,按理早該出來了,我這是懷了個哪吒么!” 李噙露也勸她:“急什么,都說瓜熟蒂落,時候不到,急也沒用啊?!?/br> 盧寶月氣到發(fā)笑:“你們一群未出閣的姑娘,也敢拿這樣的話搪塞我?!?/br> 她視線隨即落到賀蘭香身上,笑說:“想必這位便是賀蘭嫂嫂了,嫂嫂你來評理,你說她們這群丫頭片子是不是不害臊!” 賀蘭香被牽連進(jìn)去,跟著笑鬧半晌,晌午一至,人也疲乏下去,便就地臥在了屏風(fēng)后的貴妃榻上,閉眼小憩。 她歇下,李噙露也自覺乏累,與崔潯芳結(jié)伴,找其他地兒午睡去了。 三兩分散,最終席上也就剩下謝姝與盧寶月兩個人。 謝姝還像兒時一樣,將頭枕在盧寶月膝上,讓她用頭發(fā)絲給自己搔耳朵。 “我還是同你最有話說,她們我都不喜歡?!敝x姝埋怨,“露兒姐也同以往不一樣了,在臨安過了幾年,回來便不與我親近了,讓人生厭?!?/br> 盧寶月道:“因?yàn)橹挥心氵€是孩子心性啊,生在咱們這樣的家族里面,哪有什么親近不親近,無非是今日你家得勢,我便離你近些,明日她家得勢,我便離她近些。家里若失勢,公主千金也要坐冷板凳上,若得勢,野鳥也能飛上枝頭,充一充鳳凰。” 她冷笑。 謝姝沒聽到弦外之音,霎時急了,抬臉瞪眼道:“我謝家哪里失勢了!” 盧寶月長吁一口氣,手指頭戳了下謝姝的頭,“你啊,狗屁不通?!?/br> “我通的!”謝姝急于證明,“你們說的那些曲曲繞繞我都懂,我只是懶得去想而已?!?/br> 她氣鼓鼓杵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朝盧寶月湊過頭去,高深莫測地道:“寶月姐,你知道李家為何會匆忙從臨安回來嗎?” 盧寶月:“新帝登基,皇后未定,誰不想帶自家女兒碰碰運(yùn)氣。” 謝姝搖了搖頭,湊到盧寶月耳畔,說起了悄悄話。 盧寶月聽完大驚失色,忙去打謝姝的嘴,“事關(guān)整個李氏的清譽(yù),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謝姝揉著嘴,“這可不是我亂說,私底下好多人都在傳了,誰不知道宮里新帝連日寵幸——” 盧寶月連忙捂結(jié)實(shí)了謝姝的嘴,下意識看向屏風(fēng)后那道醉花弱柳般的身影,低聲訓(xùn)斥:“住嘴,以后不準(zhǔn)再提?!?/br> 謝姝輕哼一聲,“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李氏要想壓下這樁丑事,除非找個厲害的靠山去規(guī)勸新帝,謝折倒是可以?!?/br> 盧寶月語氣倏然嫌惡,“別鬧了,他們怎會將女兒嫁給一個六親不認(rèn)的瘋子,那是要教后人恥笑的,更不說——” “那瘋子還是個聾子。” 聾子。 賀蘭香睡意朦朧,乍然便清醒過來,困意蕩然無存,眼中疑云密布。 傍晚,蟬鳴聒噪,落日流金。 眾多女眷結(jié)伴出府,惜別過后,各上車馬。 崔懿剛好下值,途經(jīng)李家府邸,見到meimei與弟媳從中出來,干脆同行護(hù)送,另與賀蘭香寒暄片刻。 寒暄完,眼見崔懿動身,賀蘭香道:“不知崔副將可否有空,與妾身借一步說話?!?/br> 崔懿面露詫異,點(diǎn)頭應(yīng)下,揚(yáng)手讓馬車先行。 步入靜處,賀蘭香問起了謝折耳朵一事。 她對此其實(shí)早有困惑,只不過自從離開臨安以后,謝折的耳朵便一直正常,使她險些忘了那一茬。 崔懿以為是什么大事,聞言不由苦笑:“原來是這個,夫人心細(xì)如毫,想是早已發(fā)現(xiàn)。這沒有什么說不得的,昔年遼北大營軍紀(jì)崩壞,斗毆打架之事每日不計其數(shù),大郎當(dāng)時年幼,不提防便被打壞右耳,又未能及時醫(yī)治,便積疴成疾,右耳聽力盡失,平日只靠左耳聞聲?!?/br> 賀蘭香回憶起她刺殺謝折的那個夜里,猶豫道:“可他的左耳,似也不太靈敏。” “舊疾復(fù)發(fā)時會那樣?!贝捃驳溃八?dāng)時右耳傷勢太重,殃及左耳筋脈,每逢陰天,左耳便會連帶失靈,與他說話,要么離得近,要么用力吼?!?/br> 賀蘭香恍然明了。 她說不出自己是個什么滋味,只是感到心口很悶,無比的悶。 “因?yàn)槭裁??”她問?/br>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會因?yàn)槭裁幢淮虻蕉涫敗?/br> 崔懿失笑,搖頭道:“夫人,你沒挨過餓吧?” “惡狗搶食的場面你都不一定見過,又怎會知道人餓急了是什么樣的,遼北糧草常年短缺,將士很多時候都只能靠谷糠充饑,谷糠也要靠搶的,搶不到便挨餓,餓就沒有力氣,沒有力氣,上了戰(zhàn)場便是死路一條?!?/br> “將軍小的時候,搶起飯來很兇,因此挨了很多打。” “他太想長高了。” * 回到謝府,正值天黑,賀蘭香剛到住處,便聽見從天而降一道脆響,那尋遍京城才買到的上好蝴蝶瓦,竟被工匠失手打碎一片。 若放平日,賀蘭香必定看也不看徑直略過,畢竟那是用謝折的錢買的,她不心疼謝折,自然也不心疼他的錢,打碎幾片瓦,關(guān)她什么事。 可今日,她也不知怎么了,竟走到被摔成三半的瓦旁,俯下身觀望片刻,道:“粘好繼續(xù)用吧,怪可憐的?!?/br> 細(xì)辛春燕被她驚到,問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搖頭,回了房中歇息。 夜半時分,房中燈火一顫,賀蘭香被悶雷聲驚醒,睜眼見床前矗立一道高大的身影,險將她嚇沒了魂魄。細(xì)辛春燕縮在房門兩側(cè),瑟瑟不敢出聲。 “你嚇?biāo)牢伊耍 彼薏坏靡荒_踹謝折身上,捂著心口坐起來道,“大晚上的不睡覺,來找我做什么?!?/br> 謝折一身冷盔,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身上尚沾潮濕霧氣。 “你今日去李氏門上了?”昏暗光線加深了他五官的凌厲,連帶聲音也是不加修飾的硬。 賀蘭香不停撫摸胸口,坦然承認(rèn):“是啊,謝姝帶我過去的,昨日里她娘才帶她來看了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謝折面沉如水,盯著她的臉,字眼兇沉,“今日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br> 賀蘭香余驚未消,下意識便去回想,腦筋轉(zhuǎn)動一二,反應(yīng)過來,抬眼對視謝折,巧笑嫣然:“將軍是在擔(dān)心我么?” 她的胸口還在隨呼吸而起伏,寢衣輕薄,旖旎風(fēng)光若隱若現(xiàn),肩上一側(cè)衣襟滑至腰畔,雪膩的半個臂膀裸露在-外。 謝折臉更冷了。 賀蘭香見好就收,慢條斯理地將衣服提上,口吻慵媚,“放心,你侄子不會出事的,你自己也動腦子想想,給我下毒,無論成功與否,能為她們帶來什么好處,何必一驚一乍的。” 片刻寂靜過去,冷硬低沉的聲音乍然又起:“從今往后,見什么人,去哪,做什么,都要和我提前稟告,否則,你永遠(yuǎn)都別想再出這堵房門” 賀蘭香緩慢系著衣帶,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直到立在床前的身影轉(zhuǎn)身向門,她才驀然叫道:“謝折?!?/br> 謝折停下。 賀蘭香下榻,一步一步,赤足站在他背后,道:“轉(zhuǎn)過身,看著我。” 謝折轉(zhuǎn)身,看著她。 賀蘭香及膝烏發(fā)披散瑩玉般的身軀上,眉目清艷,唇瓣不點(diǎn)而朱,她站在那一動不動,一呼一吸間,便已是接近鬼魅的誘惑。 四目相對,她伸出手,勾住了謝折腰前的革帶。 與冷甲相配的革帶,又冷又硬,就像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一樣。 今日她見了那么多人,似乎每個人都比謝折強(qiáng),她們哄著她捧著她,對她極盡溫柔,百般討好,可她知道,那些人里,沒有一個是看得起她的,她們對她笑,叫她嫂嫂,眉目流轉(zhuǎn)時,眼底的輕蔑藏都藏不住。 賀蘭香知道自己是個異類,從一開始便沒打算融入進(jìn)去。 可她真的挺想發(fā)瘋的。 什么方式都行。 她邁開步子,冰質(zhì)玉骨的雙足隱在裙裾下,視線從革帶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游走,對視上那雙漆黑的眼眸。 “禮尚往來?!彼ё掷p綿,“我今后要將我的行蹤告訴你,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你也要將你的行蹤告訴我?!?/br> 謝折不語,垂眸,看向勾在革帶上的那根手指。 有粗糙漆黑的革帶相襯,他今日才發(fā)現(xiàn),賀蘭香白到駭人。 像遼北剛落下的綿雪,經(jīng)不得絲毫觸碰,否則便會留下違和的痕跡。 “說,你今日都干了什么?!?/br> 柔媚的聲音響在他左耳,勾在他革帶上的手指松開,攀上他胸膛前的鐵盔,指腹若即若離,磨蹭上面粗糲的刀痕。 他看著賀蘭香的眼,神情一如尋常,無波無瀾,“去了軍營練兵?!?/br> “還有呢?” “入宮,面見陛下?!?/br> “同陛下說了什么?” “他后日想在清涼臺為我辦接風(fēng)宴?!?/br> “還有呢?” “沒了。” 攀在胸甲上的小手緊了下子,鮮紅指甲輕輕摳著上面刀痕,僅是看著,便教人生出難耐癢意。 “不可以對我撒謊?!辟R蘭香審著他的眼神,眼角媚色絲絲上揚(yáng),話中冷里帶嗔,威脅著,“你對我撒謊,我就也對你撒謊,知道嗎?!?/br> 謝折未有聲色,后退一步,讓胸膛上那只還欲往里延伸的雪白落了空,未看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燈火猛地跳躍一下,之后趨于平穩(wěn),散著柔軟的光。 賀蘭香收回手,看了眼自己尚帶殘冷的掌心,又抬眼定睛看著消失于夜色中的高大身影。 真不愧是吃糠長大的,心真狠。她在心中如是想。 后罩房中,水聲嘩啦。 守在門外的士卒面面相覷,不知今晚的將軍是怎么了,回來便要水,水到了,拎起水桶便往身上兜頭大灌,連灌三桶。 黑暗的房中,水漬延綿,喘息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