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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媽很少能和以往對他們愛答不理的親戚們湊到一起,雖然平常嘴上沒少埋怨各家親戚們薄情寡義,可真擠在人群中間的時候那種發(fā)自內心努力想融入大家的模樣是做不了假的,我感覺我爸很緊張地應付著周圍所有人,生怕惹人家不高興,連說話語調都跟平時不一樣。 我媽比較無趣,有伯娘跟她聊家長里短她也跟不上節(jié)奏,沒聊幾句就到房間角落找個位置坐下,看別人其樂融融地寒暄。 真的很熱鬧,但又很無聊,大伯和大伯娘此時正一副優(yōu)越的模樣顯擺自己家新蓋不到三年的寬敞大屋,還有他們有出息的兒子跟女兒,但今天他們不是主角,他們是陪客,家里更有錢的三爺一家來了,頓時所有人都圍著他們寒暄起來,插不上嘴的就站在旁邊陪笑,比如我爸。 沒過多久,二伯、大姑、二姑家的親戚們也相繼來了,他們也爭相圍到三爺一家周圍說吉祥話。討好的問候和甜蜜的恭維讓三爺一家人非常享受,也慢慢解除本來高高在上的武裝。 我爸擠不進人群,但他很羨慕被圍在人群里的人,他拍著我肩膀用很崇拜的語氣說:看!那就是你三爺,他在市電視臺工作,是里邊的領導,你趕緊去給你三爺拜年! 我擠不進去,他們正說話呢。我告訴我爸。 往進去擠啊!給你三爺拜個年!我爸很生氣,他說這種時候我可別丟他的臉。 唉他不知道嗎?根本沒人在乎他的存在,他沒有面子可以丟。 很不愿意,但我還是努力擠進去大嗓門喊了聲三爺過年好,里頭的老頭沒聽清聲音從哪來,含糊地應了一聲,隨后就被別人的話吸引了注意力,沒有理我。 我回過頭看到我爸滿足的笑容。 終于吃飯了,我們一家也坐上了飯桌。 老三,你生了個好兒子啊!好得都不像咱們老王家的種!酒桌上二伯拉著我爸勸酒,看到我,又看到他黑黑瘦瘦跟只小猴子一樣的兒子,嘴里的話也酸不拉唧沒法聽。 他兒子今年十三歲了,也是不長個子。 以前的我模樣比他兒子還要黑瘦窮酸,如果翻出我初中的照片,絕對沒人懷疑我是幾位堂哥的血親兄弟,不過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不跟他們一撥了,他們說我染頭發(fā)了像個外國人,而且個子長這么快在整個家族里從沒見過,很值得深究。 跟我坐在同一張桌子的小孩們聽到大人們說我有病就沒形象地哄笑起來,我爸媽臉都通紅,可是他們沒法為我辯解,我坐在他們所有人中間,我白皙的皮膚和淺褐色頭發(fā)跟他們粗糙的臉和蓬亂稀疏的頭發(fā)對比強烈,扎眼到仿佛不是同一個物種。 餐桌上男女老少快樂地說著我,夸贊和詆毀都毫不避諱,在我眼里他們全都像一群妖魔鬼怪,他們跟蘆河村的泥腿子們沒有什么不同,不配讓我生氣或者難過。 有意思吧? 我爸這么多年努力著,就算做夢都想得到這么些雜碎的認同,我早晚都該圓他一個夢,讓他別永遠都有這樣低劣的遺憾。 飯桌上的飯菜并不差,好些菜做的比我手藝好多了,可我沒什么胃口,我爸已經(jīng)被灌醉了,暈暈乎乎找不著北,別人套他話問我們家小賣部一個月賺多少,他直接告訴人家能賺兩三千,把周圍豎著耳朵聽的人都驚得眼睛瞪溜圓。 這這么多?二叔顫抖著問我爸到底怎么賺那么多錢,我爸暈暈乎乎只是喝酒吃菜,但什么話都不說,誰也問不出更多東西。 親戚們很鄙視我爸,都說酒后吐真言,沒想到我爸人品這么爛,喝醉酒都不忘虛榮吹牛。 不過也有人相信的,摟著我爸特別親切,仿佛恨不能穿同一條褲子,嚷嚷著明天就上我家拜年,那熱切的勁頭跟開頭愛答不理完全不同。 我?guī)缀醵寄芟氲竭@些叔伯們明天提點東西來說點溜須拍馬的吉祥話,然后就開口問我爸借錢的模樣,也期待我爸別被人吹捧昏了頭,把家里辛辛苦苦賺的錢葬送到別人手里。 回家以后我爸吐得昏天暗地,喝了葡萄糖水跟解酒藥以后他沉沉睡過去,我媽跟我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想說我們特別失敗?我媽問我。 我什么都沒想說。我聳聳肩膀,本來也沒什么好說的不是嗎? 我媽嘆氣搖搖頭,不再說話。 如果不是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我家小賣部生意還行,今年我爸媽也一定會像往年一樣被大姑、大姑父、二姑、二姑父、大伯、大伯娘、二伯、二伯娘輪流數(shù)落和修理。 我們是所有親戚鄙視鏈的最底端,最軟弱可欺,就連被人指著鼻子罵也要好聲好氣受著,皺下眉頭都不敢,因為怕被人給直接趕出去。 我說我要是我爸,就會像你一樣跟那些雜碎親戚老死不相往來,可我爸有那個骨氣嗎? 他沒。我媽說得很肯定,我爸就跟一條喪家犬一樣,家里人早都不要他了,把他踢遠遠的,可他卻一直惦記著他們,做夢都想要聽到他們的夸贊,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么悲哀,悲哀到無藥可救。 明天我爸的親戚肯定會來吹捧我爸,然后找他借錢。我說。 我媽嚇一跳:不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