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臣一邊拉宋清時回自己的房間一邊道：不會的。

    宋清時對讓陸衍臣損失壓歲錢這件事很是愧疚，他看著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的陸衍臣，從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他耳后的側(cè)面，小小年紀(jì)已經(jīng)有了帥氣的雛形。

    宋清時拉了拉他的手，小聲道：等我以后長大了，會將這筆錢還給你的。

    還有叔叔阿姨，他以后也會賺很多很多的錢還給他們的。

    陸衍臣「嗯」了一聲，他語調(diào)上揚(yáng)，轉(zhuǎn)過頭來看宋清時。

    他嘴角噙著一抹笑，臉上絲毫看不出后悔的神色，他道：不用了，我不是說過我的東西就是哥哥的東西嗎，哥哥用自己的東西是一件很理所當(dāng)然的事，不用什么還不還的。

    話雖這么說，不過宋清時還是暗暗決定，以后長大了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還給弟弟和叔叔阿姨。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憂慮過多，這天晚上，宋清時做夢了，又夢見楊柳了。

    其實(shí)有一陣子沒夢見了。記得楊柳剛?cè)ナ滥菚?，宋清時每晚都會夢見她，時而夢見她早上騎著電動車載他去上學(xué)，時而夢見她晚上下班回來做飯。

    夢里的世界荒誕又真實(shí)，每次夢見楊柳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還活在幾個月前，楊柳還活著的時候。

    這次也是一樣。

    他走在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這是一條小巷，不到兩米寬，地面有些碎裂的石板間鉆出了一些野草。

    小巷的兩邊是居民樓，老式的，又破又舊，原本鴉青色的外墻早已褪色，變得斑駁不堪，有些地方還糊了一層黑色的污垢，看起來臟兮兮的。

    兩邊樓房的陽臺都掛滿了衣服，五顏六色的，風(fēng)一吹就飄了起來，像一面面顏色鮮明的旗幟般。

    因?yàn)閴γ娴淖韪簦@條小巷永遠(yuǎn)都照不到太陽。一抬頭，除了能看到兩面高聳的墻壁，以及如蛛網(wǎng)一般雜亂的電線，就只有幾只在樓頂盤旋的烏鴉了。

    不過宋清時沒心思抬頭看烏鴉，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腳下，因?yàn)橐獣r刻注意地面的污水，他不想弄臟鞋子，這樣楊柳還要費(fèi)心思去洗。

    他正小心翼翼地跨過一道污水，這時，一個小石子滾到他腳邊。

    他抬頭一看，同班同學(xué)小胖和他的兩個小跟班正堵在他面前，手里拋著幾個石子，一臉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小胖人如其名，是個胖子，明明才幾歲大，卻早早有了啤酒肚，他皮膚微黑，和宋清時比起來，就像剛挖完炭回來似的。

    宋清時見到他，心緊了緊，這個小胖向來跟他過不去，每天都會帶幾個人在路上堵他，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人之一。

    小雜種，不是說過以后不準(zhǔn)走這條路嗎，這是我家門口，沒有我的同意你憑什么過我家門?

    宋清時低著頭，不做聲。

    這條路是他回去的必經(jīng)之路，不走這條路是不可能的。

    小胖見他一副悶聲不吭的樣子，忍不住想教訓(xùn)他，于是對兩個跟班道：上，把他衣服給我扒了!

    就在兩個跟班準(zhǔn)備動手之際，一根竹竿伸了出來，指著小胖幾人。

    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孩從宋清時身后走了出來，冷聲道：你們敢再向前走一步的話，我就用這個打你們。

    他一邊說一邊揮舞著竹竿，小胖幾人被嚇得后退了幾步。

    他聲音奶聲奶氣的，這副恐嚇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其實(shí)沒什么威勢。

    不過這根竹竿卻是貨真價實(shí)地嚇人，又長又粗，指著小胖的那頭還是尖尖的，仿佛一件兇器般。

    小胖三人立刻就慫了，他們?nèi)酉乱痪洹改銈兘o我等著」就逃之夭夭了。

    見他們都跑了，小孩才轉(zhuǎn)過身來看宋清時，道：哥哥，你沒事吧。

    眼前的小孩不過五六歲大小，長得唇紅齒白的，他臉上還有些嬰兒肥，顯得圓嘟嘟的，有點(diǎn)像年畫娃娃，有rou卻不肥，顯得皮嬌rou嫩的，一副很好捏的樣子。

    宋清時看見他，十分高興，剛剛沉郁的眼眸一下亮了起來，他道：臣臣，你這根竹竿哪里來的?

    陸衍臣道：在路上撿的。

    宋清時主動牽起他的手道：臣臣，去我家玩吧，我家有方便面吃。

    陸衍臣脆生生地道：好呀。

    兩個小孩手牽著手向宋清時家走去，陸衍臣另一只手還握著竹竿。

    他不舍得扔，但是一只手又拿不起那么重的竹竿，于是只好只握著一頭，另一頭拖在地上，拖著它走。

    竹竿拖在地上的一頭在地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劃痕，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雖然陸衍臣壓根沒在宋清時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待過，不過再荒誕的夢都會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因此宋清時并不覺得陸衍臣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有多么不合理。

    他帶著陸衍臣來到他和楊柳住的地方，這是個不到二十平方的地下室，從一樓入口再往下走幾個臺階才能到他家門口。

    地下室即便白天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開燈才能看見。

    宋清時從書包里掏出鑰匙，轉(zhuǎn)開門鎖，開燈，和陸衍臣一起進(jìn)入這個狹小的空間。

    這個房間幾乎沒有多余落腳的地方，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長方形小桌就將這個房間瓜分完畢了，更不用說還要擠出一點(diǎn)空間用來當(dāng)衛(wèi)生間和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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