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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日秋時一過就被派出來巡邏內(nèi)城的每個緇龜衛(wèi)一用余光瞥到刻意控制著速度輕快小跑的騶吾的身影時心里都會忍不住一驚。 一是因為太乙城的每個城民都知道騶吾乃是最受朱明國主炎炘喜愛的一頭契獸。 這一人一獸結(jié)識甚早、感情深厚,即便是貴為朱明御獸的重睛目前都無法戰(zhàn)勝騶吾在現(xiàn)任朱明國主心中的地位,他們作為玄英國主的近衛(wèi)軍在禮數(shù)方面必須到位,所以一見到騶吾就要立即停步禮讓,更何況與他們主上同等地位的朱明國主此時也坐在騶吾的背上。 二則是因為此時坐在騶吾背上的明顯不止朱明國主一人,而另一個被朱明國主牢牢護在懷里的人還是他們最熟悉不過的自家主上,這叫他們?nèi)绾尾惑@訝。 畢竟根據(jù)他們這四個月的觀察,他們的主上跟朱明國主的關系分明沒有好到可以同坐一頭契獸在夜間出游的程度,再聯(lián)想到今天是個什么特殊日子,他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只能用驚恐一詞來形容了。 每次朱明國主硬闖玄英宮,他們緇龜衛(wèi)都是最先跑去阻攔的那一隊,若他們主上和朱明國主真的走在了一起,那多了一層玄英宮主人身份的朱明國主會不會報復他們啊? 盡管負責巡邏的緇龜衛(wèi)們都感覺這其中恐怕另有隱情,而就算他們的假設成真,依照炎炘的性格多半也不會向他們實施報復,但意外撞見了這么沖擊的一幕還是讓他們堅持了四個月的一部分信念產(chǎn)生了崩塌。 以后看到朱明國主不請自來,他們都不知還該不該全力阻攔,而以后再看到他們的主上對朱明國主不假辭色,他們恐怕都會覺得這是兩位國主之間的一種另類小情趣了。 “能不能叫騶吾走得快一點,你剛剛催我的勁兒哪去了?” 寒漣從來沒覺得時間有這么難熬,光是離開玄英宮所在的街道,就漫長得宛如度過了一年。 路上碰到的每一個人的眼神都讓她覺得芒刺在背,偏偏她背上頂著的還是存在感要比那些尖銳小刺強烈好多倍的兩大坨綿軟之物,叫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只能催著身后那個毫無意識的人快一點帶她抵達目的地,好讓她早一點獲得解脫。 “漣兒,認識你十幾年才能抱你這么一次,這半個時辰我說什么都不會放手,你還是別做無謂的抵抗了?!?/br> 炎炘此時的感受與寒漣正好相反。 她巴不得能有更多的人,尤其是自玄英走出來的人能夠撞見她從背后抱著寒漣的這一幕,反正她們等會要去的地方也不需要腳心落地,這半個時辰她可要把缺失了十幾年的養(yǎng)分都補充個夠。 “你還想抱滿半個時辰?你知道不知道路過的人都是怎么看我們的?” 若不是個人素養(yǎng)不允許,寒漣都快要破口大罵。 “還能怎么看啊?”炎炘語氣十分無辜,“我倆可是一對名正言順的契侶,在別人眼里就跟結(jié)姻的伴侶一個樣。你信不信,就算我倆現(xiàn)在當街親個嘴也沒人敢說什么?!?/br> “誰要跟你當街——你知不知羞?!” 寒漣臉都氣紅了,只恨她被炎炘限制了活動范圍,不能隨意轉(zhuǎn)身,不然她都想直接上手堵住炎炘那張口無遮攔的嘴了。 “我就是太知羞了,才一直沒能把你娶回家。還是說你想娶我所以才一直不肯答應我?那你早說嘛,我又沒說不可以。” 炎炘還覺得自己有點委屈,硬要說她這十幾年的戰(zhàn)績就只是拉過寒漣一次小手,現(xiàn)在抱到了一次寒漣,還都是她這兩個月靠一些小伎倆才換來的。 事實證明,守規(guī)矩守到她這種程度是追不到一心想逃的準媳婦的。 “我既不想嫁你,也不想娶你!” “這怎么行?我倆不成親,那不就只能讓那個姓鈞的去天命府祈靈求子了?我才不想他求的靈子年齡大過我倆生的娃?!?/br> “誰要跟你生——你憑什么覺得我就只有你一個選項?符合我擇偶標準的人明明是玨……” “——呸呸呸!我知道你倆都是在我面前演戲,你倆要是真有啥最先跳出來的肯定是岳母她們,就算岳父只是秋家的養(yǎng)子,這表親的關系也不是你們說不認就能不認的啊?!?/br> “但我還是不喜歡聽你哥呀哥的叫那個討厭鬼,你叫我都沒有這么親密!” “什么演戲,我就是喜歡玨哥不喜歡你!誰討人厭的本事比得過你——” “我說了我不喜歡聽!” “……你干嘛!誰準你捂我嘴了?!”她都還沒動手呢! “我的心準了?!?/br> 炎炘理直氣壯。 “你的心又關我什么事,真是不可理喻!” 寒漣忍無可忍,氣得直接在炎炘準備撤回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騶吾始終按照炎炘的事先指示,沿著道路緩慢行進著。 兩人一路吵吵鬧鬧,都沒有了心思去觀察周圍的反應,但越是如此,道路兩旁忙著禮讓的行人和緇龜衛(wèi)就越覺得此刻的炎炘和寒漣是在打情罵俏,他們避讓的動作都變得越發(fā)迅速,生怕驚擾了二人。 “——哈哈,沒想到你們二人都變得這么要好了?!?/br> 吵鬧到興頭之時,炎炘和寒漣都乍然聽見了一道充滿著歲月滄桑的陰啞女聲。 二人聞聲望去,才發(fā)現(xiàn)此時騶吾剛好帶著她們經(jīng)過了醉夢閣外,而發(fā)聲之人正是走在一眾醉夢閣官員最前方的一名年過鮐背、墨發(fā)猶亮的紫衣老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