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苦楚，誰又不是可憐人呢，這世沒結(jié)出好果，只當為下世享樂做伏。

    姜晚揉了揉齊婭的發(fā)：“下輩子投個好胎?！?/br>
    齊婭眨巴著大眼，抬頭看她：“我還想做爸爸的小孩?！?/br>
    姜晚展顏：“會的?！?/br>
    池子時從側(cè)邊看她，姜晚的嘴角扯起一些弧度，顯得整個人都柔和起來，更靈動活氣些。

    那笑里含著情緒，帶著點溫暖的意味，不像之前常掛在嘴邊的冷笑，也不像是面對莫堯時被逗樂的笑。

    閻羅面對小孩也會心軟嗎？

    另一個角落里莫堯?qū)熜謧円粋€個攙扶起來，低著腦袋挨訓斥。

    帶隊的彭師兄一邊數(shù)落著他，一邊指揮其他人將法器收拾起來：“那鬼呢，不會讓你給放跑了吧，你說說你什么都不會，柳師叔收你做什么啊?！?/br>
    “我們莫小道士也很厲害的好嗎?！卑胂棺颖持殖霈F(xiàn)在莫堯身后。

    不等看清來人，彭師兄張口就罵：“你誰啊，我訓斥自己觀里的師兄弟你插什么話?！?/br>
    “少去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一口一個jiejie哥哥的，我們是道觀，清秀的地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招了鴨來當?shù)朗俊！?/br>
    半瞎子將莫堯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普通的襯衫白t，普通的牛仔帆布鞋，再普通不過的便宜雙肩包，怎么看都像是勤奮好學的高中生。

    倒是這個語氣直沖，發(fā)型硬挺的彭師兄更像是從發(fā)廊里剛做完妝造回來的，渾身上下還發(fā)散著濃郁的香水味，像劣質(zhì)的花露水腌入了味，很是刺鼻。

    鴨子都覺得他晦氣。

    “啞巴啦，不會講話嗎？”彭師兄捧著斷裂成四段的桃木劍，將一截手柄砸在莫堯的身上。

    莫堯長睫毛微顫，嘴巴一張一翕，想說些什么又隨著喉結(jié)滾動咽下肚去。

    這樣的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回嘴只會讓師兄們罵的更起勁，甚至還會連帶上閉關(guān)的師父。

    半瞎子將莫堯拉到身后，“你師父沒教你做事先做人嗎，就你這樣的還想斬妖除魔呢，鬼看到你都不想理你?！?/br>
    彭師兄氣急敗壞地把包袱往地上一扔，擼起袖子準備和半瞎子理論一番。

    后頭其他的師兄弟眼尖地認出了半瞎子，趕忙攔住彭師兄。

    “師兄，張大仙人。”

    彭師兄不屑一顧：“什么張大仙張半仙的，有什么好得瑟的?！?/br>
    “和柳師叔一起收服妖獸的那個張大仙人。”師兄弟們一個勁地把他往后拽，被彭師兄一個抬手甩開了。

    “可不敢當，我覺著他就是生不逢時，要早個幾年何需在下和柳如云聯(lián)手，他一人就可單挑妖獸了，”半瞎子摸著下巴處不存在的胡須，頓了幾秒又接著說，“今日一定是沒發(fā)揮好，才叫那鬼暗算了?！?/br>
    “只可惜了這把開了光的桃木劍吶?！?/br>
    半瞎子將黑色鏡片的圓框眼鏡壓低了些，從上頭挑眼看彭師兄的反應。

    那臉色青了綠，綠了紫，好不精彩。

    “喲，這道袍怎么還讓人給涂成畫了，這一半是給燒了嗎？”半瞎子用腳挑了挑邊上沒燒完的那堆灰燼，中間露出一大截道袍內(nèi)襯來。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開始翻起自己的道袍來，這可是觀主新給定制的，一年兩件，錯過了可只能自己貼錢做一身了，這內(nèi)襯可是城里最好的服裝店量身裁剪的。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br>
    后頭的師兄弟互相比對過，確認自己的道袍無事后又去看莫堯的。

    不知道是哪個道士結(jié)結(jié)巴巴道：“彭，彭師兄的?！?/br>
    那未燒盡的一截道袍上繡了彭師兄的字，暗色的絲線在亮起的路燈下有些打眼。

    彭師兄一把將莫堯推開，也不顧黑炭般的灰燼是否還附著著怨氣濁氣，直接上手就去翻。

    莫堯點火時還用抽紙和做法的油助燃了，初始時火勢很大，是被姜晚踩小了些，否則，這會子怕是只有襯衣的余灰了。

    彭師兄眼如刀刃射向莫堯：“是你？”

    莫堯：“不是我，我沒有?！?/br>
    姜晚交代完白芋，回頭看半瞎子和莫堯還在原處。

    “怎么，讓你們問個話，還聊起天來了，這天都黑了，幾位準備搭帳篷促膝長談嗎？”

    池子時捂著消融的紅線跟上姜晚的步子，在她身后站定。

    半瞎子這才一拍腦門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對對對，雇主在哪呢？”

    彭師兄沉浸在自己的襯衣被毀了點悲傷中根本聽不進別的話，其他的道士面面相覷，最后推了個年紀輕的道士出來。

    小道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盯著彭師兄的背影，聲音如蚊：“我?guī)銈內(nèi)ァ！?/br>
    小道士的腿腳利索，很快就帶著姜晚找到了那群混混的出租屋。

    窄小的過道里堆滿了雜物，半瞎子抽出隨身帶著的大折扇，將不流通的空氣開了條道來。

    莫堯跟在池子時的身后，一言不發(fā)，有些萎靡不振。

    池子時：“小道士的魂被鬼嚇沒了？”

    莫堯呆滯地抬頭：“我，我才沒有?！?/br>
    池子時：“我還以為嚇成啞巴了，平常一口一個jiejie，今天怎么不叫了？”

    莫堯想著彭師兄的話，一抬頭就看見了暗處有只鬼直勾勾地盯著他。

    “jiejie！”

    莫堯幾乎是跳著竄到了姜晚身邊，將池子時拋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