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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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她兒時最喜歡的寶兒jiejie, 現(xiàn)在不知道過得怎么樣?她們曾經(jīng)約定要每周通電話的, 可是后來都沒再撥通過彼此的電話…… 在還不會維系關(guān)系的年紀,一旦沒了交集, 便走散了。 那天,十六歲的袁晴遙感慨系之:為什么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不能像煮大蝦?熟了,就生不回去了。 * 閑聊之時,一個同學(xué)怪笑著問袁晴遙:“哎,袁晴遙,我聽說你和林柏楠現(xiàn)在還是形影不離的,你們在交往嗎?” 袁晴遙頭搖得像撥浪鼓:“不不不,我們還是好朋友!” 除了馮胤懿,在場的人皆發(fā)出不相信的噓聲。 沒有了師生關(guān)系的約束,大家少了顧忌,連馬老師也喜聞樂見。 有人起哄:“以后結(jié)婚了請我們喝喜酒!” 在一片嬉鬧起哄聲中,袁晴遙連聲否認,又是擺手又是跺腳,如若手邊有塊鏡子拿起照一照,她能看到自己當下的小圓臉比猴子屁股還要紅…… 被叫作”林柏楠的新娘子”,早就不是會惹她哭鼻子的事了。 “馬老師,說起來我和林柏楠都受到過您的很多關(guān)照和幫助。”像是在為袁晴遙解圍,又像是不樂意再聽眾人“點鴛鴦譜”,馮胤懿插話進來,錯開話題,“當初如果不是您的耐心教導(dǎo),我估計學(xué)壞了,謝謝您沒放棄我。” 馬老師露出欣慰的笑容:“看著你們茁壯成長我也高興,謝謝你們來看望我,老師特別開心?!?/br> 臨走前,袁晴遙幫林柏楠傳了話:“馬老師,林柏楠他最近在實習(xí)所以沒來看您,他讓我替他問候您?!?/br> 馬老師微微張嘴,顯得訝然:“才讀高一就開始實習(xí)了?哪方面的實習(xí)工作?” “醫(yī)療器械方面的,他從初三畢業(yè)就開始實習(xí)了?!?/br> “了不起?!瘪R老師頻頻頷首表達贊賞,笑著回應(yīng),“他每年教師節(jié)都打電話問候我,老師明白他的心意。袁晴遙,你也幫我轉(zhuǎn)達給他,讓他照顧好自己,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做個棟梁之材?!?/br> * 從馬老師家里出來,已經(jīng)快到晚餐時間。 馮胤懿和另外三個男同學(xué)叫袁晴遙一起吃頓飯,聚一聚,她婉拒了,都是男生她不好意思去,而且,她有一個想法迫不及待地要去執(zhí)行。 跟幾人道別之后,袁晴遙來到一個地方,她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顯示時間為“17:54pm”,她把手機揣回口袋,下半張臉埋進圍巾取暖。 圍巾是手巧的奶奶今年給織的,米白色,兩頭各用黑線裝點了一朵小小的黑色“雪花”。 林柏楠也有一份,奶奶給林柏楠織的圍巾是黑色的,他的“小雪花”則為米白色。 寒風(fēng)與夕陽作伴,前兩天下的雪被堆積在沿路種植的樹腳下,她一邊欣賞鮮艷的天空,一邊靜靜等待。 差不多過去了十分鐘,人群開始呼呼地往外走,她躲在門口的柱子后面,目光向下方掃去。 分針又走了四格,大廳冷清下來,那個令她期待的身影緩緩而出—— “surprise!” 袁晴遙猛地一下蹦了出來,雙手背在身后沖著神色微愣的少年甜甜地笑。 他身穿黑色短款羽絨服和灰色牛仔褲,腳踩深灰色馬丁靴,脖子里圍一條黑色的手織毛線圍巾。 黑耀的小鹿眼頓時一亮,喜出望外讓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揚,卻又收住,瞬間轉(zhuǎn)換,擺出一張“一點兒也不感到驚喜”的表情。 “你迷路了?”林柏楠搖著輪椅在袁晴遙面前停下。 “我迷路能迷路到寫字樓嗎!”這家伙還是這么會澆冷水,但袁晴遙的好心情絲毫不受影響,她扭了扭腰肢,圓圓的眼睛里閃著金光,“你不問問我怎么在這兒嗎?” “你怎么在這兒?” “我來——”她拉長聲音故作懸念,眉眼彎彎,語調(diào)和她的人一樣可愛至極,“等、你、下、班!” 縱使猜到答案了,但是當聽到她親口說出之時,他還是欣喜難耐地亂了心緒。 他難為情地移開視線,眸光落在她的脖頸處,那條跟他同款的白色圍巾將他的情思徹底煮沸。 一黑一白,就像情侶款。 他劃著輪椅趕緊從她的身旁駛過,來掩飾自己寫在臉上的小鹿亂撞,硬邦邦地喊她:“走了?!?/br> 袁晴遙小跳步跟上,與林柏楠并排而行。 林柏楠問起了下午探望馬老師的事。 小學(xué)畢業(yè)冊上馬老師寫給他的寄語,他至今還記得:【頭腦和靈魂是永遠困不住的,人生還長,希望常在,愿你往后余生盡是快樂安康?!?/br> 可是聊著聊著,袁晴遙逐漸悵然起來…… 一想起昔日的好友被時間這道洪流沖散,最終漸行漸遠,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自然聯(lián)想到了他們的關(guān)系,便問:“林柏楠,你說,要是我們許多年不見面,會不會也變得生疏?” 他眼里閃過一絲意外,沒想到神經(jīng)大條、樂樂呵呵的她會問出這種細膩傷感的問題。 “分開的這些年,你身邊有了新的朋友,我也交了新的朋友,我們的聯(lián)系越來越少,從每天,到每周,到每月,再到過年過節(jié)禮貌性的送上一兩句祝福,最后,不再聯(lián)系……” 沒等他接話,她停下腳步,口中念念有詞:“如果我們真的分開了,沒了半點交集,你肯定就不理我了。我給你打電話、發(fā)消息你會覺得我煩,我去見你,你把我拒之門外,覺得跟我敘舊沒有必要,純屬浪費時間,說不定過個五年十年的,你連我的名字也能叫錯,叫我袁、袁遙晴……” 愈想象愈是慌張又難過,袁小哭包要上線了。 林柏楠一震,趕忙從背包翻找紙巾遞給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竟沖口而出:“袁晴遙,真有你的,今天零下九度你還迎著風(fēng)哭,你眼睛不會痛嗎?” 袁晴遙怔忡幾秒,嘴唇打起了哆嗦…… 不是被凍的,是被打擊的。 她氣呼呼地沖他大吼:“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不管是絕交還是失去聯(lián)系都對你沒有絲毫影響!你根本不在乎!” 小鹿眼眨巴兩下,他瞳孔中倒映她含淚怒瞪他的樣子。 他像個犯了錯的小孩顯得局促,別開視線回復(fù):“……你把我想成什么樣了?笨蛋,你擔(dān)心的事不會發(fā)生。” “你指的哪件事?” “全部?!?/br> 稍作停頓,他抬起頭直視她:“不會分開,不會變得陌生,不會不聯(lián)系,不會不理你,不會嫌你煩,不會記不清你的名字……我又不是癡呆,我怎么可能記不住你叫什么?” 什么袁遙晴…… “袁晴遙”,是刻在他心底的名字。 經(jīng)他一說,風(fēng)吹得眼睛確實有點疼了,她揉了一揉,三兩句話就給哄好了,嗓音軟得像棉花糖:“那說好了我們不分開,以后考同一個城市的大學(xué),在同一座城市工作生活,最好呢,我們能上同一所大學(xué)?!?/br> 聽聞,他心里高興得要命,表面卻不露聲色:“那你要好好努力了,如果要和我上同一所大學(xué)的話?!?/br> 說罷,林柏楠從羽絨服口袋里掏出滑雪手套,手套是沖鋒衣面料,防水保暖,大冬天劃輪椅手不會太冷。 他正準備戴上,一只小手搶先一步—— 只見袁晴遙截走了手套,慢條斯理地將其戴好,繞到他身后握住手推柄:“你手插口袋里,我來推!街上的雪沒掃干凈,雪沾到手套上你的手會冷的?!?/br> 回了聲“哦”,他把手伸進羽絨服的口袋。 輪椅被她推著平緩前行,耳邊響起她的詢問:“林柏楠,你是不是要考b市最好的那所醫(yī)科大學(xué)?” “我不學(xué)醫(yī),我不當醫(yī)生?!彼煤茌p的語氣堅定地回答。 他不想一輩子都待在醫(yī)院里,無論以患者還是醫(yī)生的身份,他都非常排斥。 再說,他自己都是個無藥可醫(yī)的病人,哪里來的說服力去給別人問診治??? “你不學(xué)醫(yī)啊……”袁晴遙喃喃自語。 她并不感到太過意外,看得出來林柏楠對機械更感興趣一些。 她說出所見所想:“你不學(xué)醫(yī),蔣阿姨會很失望吧?她老是念叨讓你向林叔叔多取經(jīng)學(xué)習(xí),從現(xiàn)在開始積累看病的經(jīng)驗,我覺得,蔣阿姨已經(jīng)默認你將來一定是個醫(yī)生了?!?/br> “……” 身前的少年陷入了沉默。 她拍了拍他的發(fā)頂,將鼓勵和信心傳遞給他:“我支持你學(xué)自己想學(xué)的專業(yè),考想考的大學(xué),做想做的工作,林柏楠,我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小掌啄吻,他的耳廓驟然間染上粉紅色。 她毫無察覺,繼續(xù)碎碎念:“那你想去哪所大學(xué)呀?別告訴我是清北哦!清北我就算二十四小時不睡覺、把核桃當飯吃、腦袋學(xué)破了也考不上!” “算你有點自知之明,你想去哪所大學(xué)?” “沒想好,但我想去s市?!?/br> “巧了,我也是。” “真的嗎?我們也太有默契了!”她臉上一喜,驚叫出聲,欣喜地將輪椅一推一拽,“好!那我們的目標就是s市最好的大學(xué)!我保證努力學(xué)習(xí),追上你的腳步,不拖你的后腿,英語比賽我要拿到前二十強!哈哈!” 運動輪椅沒有兩側(cè)的扶手,他只好把手伸向后面扶穩(wěn)靠背,雖一臉無語,但任由她玩。 聽著她仿若風(fēng)鈴搖曳般清亮悅耳的笑聲,末了,他平靜無波的面龐破出由衷的淺笑—— 這個笨蛋。 他早就下定決心要和她讀同一所大學(xué)了。 計劃很簡單,高考結(jié)束問她報了什么志愿,然后和她報一樣的,無條件向下兼容,克服一切阻力與障礙,去創(chuàng)造那個有她的理想未來。 同時,他也矢志不移—— 如果有幸成為她的光,那就呵護她四季如陽,如果沒那么幸運就做她的影子,隨她同頻共振,一直陪伴在她身旁,只要她不厭煩他、不嫌棄他,他這輩子就耗她身上了。 * 神緒流轉(zhuǎn)之際,袁晴遙忽地跳到了林柏楠的面前,笑著伸出小拇指:“那約好了哦,我們拉鉤!” 嘴上說著“幼稚”,但小指很誠實地勾了上去。 第一次林柏楠勾空了,手套太大,他一下子沒找準袁晴遙的指節(jié)在哪。 他訕訕地撇了撇嘴巴,她咯咯地笑著脫下手套,再次將小拇指交給他。 他緊挽她的指節(jié),兩人一同拇指上翻,蓋下“印章”。 繼而,她又接過輪椅的行使權(quán),推他一起踏上回家的路:“林柏楠,我又長高了一厘米。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可我就是想要告訴你?!?/br> “哦,恭喜?!?/br> “嘿嘿,你肚子餓嗎?” “想吃什么?我發(fā)工資了?!?/br> “哇!了不起,你都賺錢了!我要吃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