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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的大課間。

    跑cao結(jié)束后，袁晴遙拉著周明娜急切地詢問：“小丸子，你關(guān)注過林柏楠什么時候上線嗎？”

    “我才想問你嘞！”周明娜整理厚墩墩的齊劉海，滿腹牢sao，“我好不容易才加上林柏楠的號，可我從來沒見他上線！我國慶節(jié)蹲守了七天，整整七天啊，他的頭像壓根沒亮過！我以為他把我屏蔽了，但我問了吳哲，問了李家雙胞胎，他們都說林柏楠是僵尸，從來沒見他上過線。”

    周明娜嘴巴撅得能掛燈籠：“林柏楠的空間我都要踏爛了，可惜里面什么都沒有，根本無處了解他?。∵b遙，林柏楠他是不是真的不上網(wǎng)呀？”

    袁晴遙一邊調(diào)取記憶，一邊回答：“其他我不清楚，但至少他以前天天用手機(jī)上號，白天、中午、晚上他都在線，我隨時都能找到他，就算他沒有及時回復(fù)我，過一段時間他也會給我發(fā)消息……”

    今時不同往日，極大的落差惹得袁晴遙鼻頭一陣酸楚，她語氣郁郁沉沉：“他好像很久沒上網(wǎng)了，一直都是離線狀態(tài)，我給他發(fā)消息他不回，打電話也不接。”

    分明能相見的，袁晴遙卻感覺林柏楠在她的生活中失聯(lián)了。

    而周明娜的直言不諱，讓她的心情驟然變成了開口向下的拋物線，無止盡地下落——

    “遙遙，我知道了！林柏楠他一定對你設(shè)置了‘隱身對其可見’功能！設(shè)置這種權(quán)限，他即便是隱身狀態(tài)，你也能看見他在線?！敝苊髂扔X察到袁晴遙的低氣壓，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小聲贅述了一句，“那個，林柏楠最近也許真的沒上線，也許他把你的‘隱身對其可見’取消了。”

    *

    回教室前，袁晴遙去小賣部買了一個面包。

    鬧出“照片事件”之后，她就沒再給林柏楠買過墊肚子的吃的了，她當(dāng)然記得他每天要吃藥。但是，一方面，她不敢再有親密的舉動，另一方面，林柏楠變得怪怪的，她確信現(xiàn)在的他是不會收她給的東西的……

    不管了！

    她今天豁出去了！

    就算用熱臉去貼冷屁股，她也要探明白他近日到底抽的什么瘋！

    于是乎，袁晴遙昂首挺胸走到林柏楠的桌旁。

    踢踏聲驚擾了正在看書的林柏楠，注意力中斷，他直起身子冷眼瞥來——

    那張昔日里能將他雙眼瞬間點亮的可愛面容，真的淪為了泛泛之人，他面無表情地回過頭，繼續(xù)將目光投向書籍。

    袁晴遙的視線在林柏楠和那本書上來回跳躍。

    書厚的堪比《百科全書》，紙頁上排布密密麻麻的復(fù)雜公式和結(jié)構(gòu)圖，實在高深莫測，她看不懂。

    眼前的少年她也看不懂。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把面包放在書頁的最中間，嗓音柔和地開口：“林柏楠，我給你買了面包?！?/br>
    面包擋住了書頁上的內(nèi)容，他將其拿開，放到桌角，禮貌且淡漠地拒絕：“謝謝，我有?！?/br>
    僅此一句，她心底的委屈開了閘。

    她沒打算放棄，又小心翼翼地關(guān)心道：“你吃藥了嗎？”

    “吃了?！?/br>
    “你最近很忙嗎？都沒看到你上線?！?/br>
    “對?！?/br>
    “你為什么電話也不接呢？”

    聞言，林柏楠徐徐抬頭，眼神如蜻蜓點水般在袁晴遙的臉上敷衍一瞥，隨即，他手指捻起書頁一角——

    這一頁看完了，該翻下一頁了。

    翻頁的空子，他分出幾絲精力，不溫不火地回復(fù)：“我告訴過你別再打電話給我，原因我也說明了。如果你還是堅持打來那我只能關(guān)機(jī)了?！?/br>
    “……”

    她的內(nèi)心遭到暴擊，再次開口時，音色染上了哭腔：“你干嘛這樣??？我怎么惹到你了嗎？大壞蛋，你說清楚?。∧闵鷼饪偟糜袀€理由吧？”

    他的目光從書移向上方，撐著下頜抬眼看她，情緒淡得彷如一杯滲不進(jìn)絲毫雜質(zhì)的白開水：“袁晴遙，你做你的乖學(xué)生，我過我的理想生活，彼此互不干擾，如你所愿，也如我所愿，我為什么要生氣？我不生氣，我很享受現(xiàn)在沒任何人打擾的生活，所以……”

    些微停頓之后，他發(fā)出了客氣的請求，眼底挖掘不出一絲一毫的依戀之意：“以后別因為這種問題來打擾我?！?/br>
    還是那清朗的少年音，此刻卻無比的生分又疏離。

    她迷惘地立在那兒，手腳冰涼，發(fā)不出聲音，眼前的霧氣漸漸模糊了他的面龐。

    而他無動于衷，視線穿過她望向明亮的窗外，又落回書籍，而后，眉間依稀浮起一抹表達(dá)不悅的褶皺——

    一大片陰影落在書上，他怏然，她把光線擋住了。

    最后，他冷漠地指課桌一角的面包，趕客了：“不要買東西給我，我會自己準(zhǔn)備。這個，麻煩帶走?！?/br>
    *

    那天之后，袁晴遙過得渾渾噩噩，課堂上她時不時走神，思緒不受控地飄向后門口的那個少年。

    他們的關(guān)系為何破裂得如此怪異？

    她半懂不懂。

    毫無疑問那張照片是主要原因，一次次被誤解成情侶讓林柏楠不堪其擾了，但她莫名覺得另有隱情，她知道的，他不是那種在意別人看法的人。

    一段關(guān)系漸冷，一段關(guān)系逐日升溫——

    最近，馮胤懿隔三差五跑來問袁晴遙借書，還書的時候，除了道聲謝謝之外，他還嘴甜地夸她：“學(xué)霸就是不一樣！筆記做得整齊又詳細(xì)，字也好看，我都自慚形穢了?！?/br>
    袁晴遙露出久違的笑容，謙虛一下：“沒有啦?！?/br>
    馮胤懿還開心地表示他被班級選作代表去參加《全國創(chuàng)能英語大賽》的校內(nèi)選拔賽了，他語帶期待：“袁晴遙，我如果能和你一起進(jìn)入培訓(xùn)名單就好了，咱倆可以做個伴兒，一起練練口語，互相督促備賽啥的。”

    默了默，袁晴遙輕輕頷首。

    顯而易見，就算她入選，林柏楠也不可能陪她練口語了……

    她的小圓臉掛上凄慘的笑容：“我不一定選得上呢，不過要是咱倆都選上了，就結(jié)伴組個學(xué)習(xí)小組吧?！?/br>
    “那我可要好好努力了！”馮胤懿燃起斗志，嘿嘿一笑，“袁晴遙，我記得小學(xué)時班里推出過‘幫扶計劃’，就是成立學(xué)習(xí)小組，一個優(yōu)等生幫助一個后進(jìn)生，我們抽到了一組，但是我們沒一起學(xué)習(xí)過……”

    “哦？還有這回事？”袁晴遙早忘記了，她友善地回復(fù)，“那這次如果能組學(xué)習(xí)小組的話，也算彌補(bǔ)當(dāng)年了?！?/br>
    “嗯?！瘪T胤懿黝黑的臉頰飄起了火燒云。

    *

    待馮胤懿離開，袁晴遙以墻做掩體偷窺林柏楠。

    她承認(rèn)，她選在后門口和馮胤懿說話是有幾分故意刺激林柏楠的小心思在里面的，林柏楠之前看見她和馮胤懿說笑會陰著張臉跟她鬧脾氣。

    惹他生氣也好，總比對她漠不關(guān)心來得強(qiáng)！

    無奈，每一次，咫尺間的輪椅少年都沉靜而專心地做著自己的事，對周邊的一切置若罔聞……

    她聲音再高，笑得再燦爛，跟他都沒有關(guān)系。

    他又回到了二年級入學(xué)之初的那個小男孩，臉龐精致得猶如刀刻般，就像擺在上鎖的櫥窗里最漂亮的那一個人偶，人間的事與他無關(guān)，人們駐足將他觀賞，看得見卻摸不著。

    這次，她也被隔檔在玻璃窗外面了。

    *

    林柏楠生日那天，袁晴遙帶著禮物去學(xué)校。

    往年她都大大方方地拿出禮物給他，再說一句：“生日快樂，我們又同歲了呢！”

    然而，這一年的生日禮物像燙手的山芋，在手里拿不住，也找不到時機(jī)送出去。

    她買了周杰倫剛剛發(fā)行的第11張專輯，用禮品紙精心包裝好，專輯封面處，她貼了一張寫著生日祝福語和請求和好的小紙條，他拆開包裝一眼便看得到。

    趁著周明娜送禮物之時，她從課桌抽屜里掏出禮物也遞給了林柏楠，心跳七上八下的。

    他漫不經(jīng)意地斜睨一眼，都沒問問那份禮物是什么，就一口將兩人同時謝絕：“謝謝，我都不收?！?/br>
    周明娜灰頭喪氣：“……”

    袁晴遙扯起嘴角苦笑：“我買了周杰倫的新專輯……”

    林柏楠漠然拒絕：“我也買了?！?/br>
    “就、就算你有了，但這是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對我而言是負(fù)擔(dān)。”

    “……”

    那一剎，袁晴遙真切地體會到，這些年被林柏楠拒之門外的女生們是何種糟糕的心情。

    記憶中，他從沒拒收過她送的東西。

    年幼時，她瞎送他毛絨玩具和水晶球當(dāng)生日禮物，熱衷于鉆研機(jī)械的小男孩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些可愛玩意兒，即使無語，他還是全數(shù)收下了……

    袁晴遙陷入了無盡的茫然無措。

    *

    雖然小心臟難過得快要受不了了，但是袁晴遙不輕言放棄，那天晚上，晚自習(xí)下，她厚著臉皮跑去了林家。

    林平堯給她開門，親切地招呼她進(jìn)門坐坐，說蔣玲正在廚房做長壽面，馬上就做好了，讓她留下來一塊吃。

    入室花園里，林柏楠正在做康復(fù)訓(xùn)練，他的屁股坐著復(fù)健器械的座椅，雙腳被束縛帶固定在腳踏板上，一圈一圈自動轉(zhuǎn)動，被動活動死寂一天的雙腿。

    他扭頭對袁晴遙一掃而過，生人一般毫無停留，回過頭，沒受打攪，再次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他面前擺著一張折疊桌，桌面上，那本難懂的厚書攤開放置，他眸光悠游地掃過那一行行字。

    袁晴遙走近，輕聲問道：“你在看什么呀？”

    林柏楠淡淡地拋出答案：“機(jī)械設(shè)計手冊。”

    “你好厲害呀。”

    “謝謝。”

    “你那個超級酷的站立輪椅呢？你再用過嗎？”

    “沒有?！?/br>
    “為什么呢？”

    “不舒服?！?/br>
    “哪里不舒服呀？”

    “腳麻腳疼。”

    “?。繛槭裁磿_麻腳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