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搔首弄姿，刻意彰顯魅力并主動發(fā)起約會邀請。

    奶奶在堂姐和她之間選擇了相信堂姐；幼年的玩伴在聽父母的話和她之間選擇了對她避之不及；mama在事業(yè)和她之間選擇了把她扔在原地、選擇了更高更美的遠方……

    她從來沒被當做過首選。

    所以，她倒不是喜歡林柏楠，她只是想試探，試探是不是真的會有幸運之人，無論在何種關(guān)系中都能被某人堅定地選擇。

    現(xiàn)在，她有答案了。

    第34章 偏愛

    回憶完畢。

    何韻來輕聲試問：“遙遙, 你覺得林柏楠怎么樣？”

    袁晴遙如實回答：“挺好的。他雖然看起來對人愛搭不理的，但實際上還挺溫暖又細心的，對待朋友也很友善?！?/br>
    何韻來接著問道：“那你喜歡他嗎？”

    “喜歡?！?/br>
    如此坦誠的回答, 令何韻來坐了起來, 更加止不住好奇：“那你們?yōu)槭裁床唤煌?？你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感情那么好……你在意他是個殘疾人？”

    “……?。俊痹邕b擺手否認，語間帶著幾分無奈, “我不在意他殘疾，我和他就是朋友關(guān)系, 就是彼此最好的朋友！韻來，怎么連你也這么想呀？最近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問我是不是在和林柏楠交往了……”

    袁晴遙倍感苦惱，鄭重其事地補充：“我們都還小, 不應(yīng)該花心思在談戀愛上, 我不會早戀，林柏楠他更不可能，他mama管他管得很嚴。而且，韻來，你也要好好學習?！?/br>
    “……你、你嫌我是差生？”話題突地轉(zhuǎn)到自己身上, 何韻來有些堂皇。

    “不是啦！”袁晴遙唇邊漾出笑, “我爸爸mama說，認真走過人生的每一個階段才能讓自己問心無愧, 才不會留有遺憾。我們現(xiàn)在這個階段就應(yīng)該好好學習，雖然好好學習不見得未來一定功成名就、一定有大出息，但能確保你擁有更多的選擇, 接觸到更優(yōu)秀的人和爭取心儀之物的底氣。”

    “從來沒人教過我這些……”何韻來落寞地囁喏, 自卑感又冒出了小苗頭，她垂下頭, 細想袁晴遙的話。

    未來太遙遠了她無法想象也無法估量，但有一點即便在當下看來都是對的——

    初次到袁家，她一怕被問起父母，二怕被問到學習成績，畢竟沒有哪個父母愿意讓自家孩子跟家庭混亂不堪的差生玩，她那天的局促不安就是心里沒底氣的表現(xiàn)。

    父母的事她無力改變，但學習成績的好壞是她可以掌控的。既然好朋友是優(yōu)等生，那么她何韻來也不能太差，她要做配得上袁晴遙的朋友！她要挺直腰桿去她家做客！

    “遙遙，我以后會用功讀書，我再怎么拼命學習也追不上你的成績，更不可能像林柏楠那樣考年級第一，但我會努力的！”

    “嗯，我相信你！”

    何韻來眼里閃著淚花，眼前的小不點比窗外微陽更溫暖，她愈漸能理解為什么林柏楠會……

    “遙遙，你就不覺得林柏楠他……”

    “他怎么了？”

    “他對你……”

    何韻來說話說一半，袁晴遙追問：“對我怎么了？”

    “……沒事兒，我就想說他對你挺好的！”瞧著袁晴遙確實是榆木腦袋敲不開，何韻來搪塞了過去。雖然領(lǐng)成績單那天，林柏楠在醫(yī)院里否認了她的猜測，但她直覺自己是對的。

    “嘿嘿，我和他是好朋友嘛！我對他也很好呀！”袁晴遙笑嘻嘻地用手臂碰了碰何韻來的手臂，“韻來，我們也是好朋友，我也會對你很好的！”

    “哎呦，遙遙你怎么這么可愛呢？”何韻來笑著給了袁晴遙一個大大的熊抱。

    而林柏楠的秘密……

    何韻來打算先替他保密了。

    那家伙的報復(fù)心還挺強的，萬一她說了不該說的話，導致他和袁晴遙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不好的變化，指不定他哪天又暗戳戳地挖坑讓她跳……

    惹不起，閉麥就行。

    那天中午，王嬸做了一大桌子菜，邊解開圍裙邊說她就不一起吃了，吃完飯把碗筷放水槽里就行，她晚點過來洗。

    吃完午飯，袁晴遙又去何韻來的臥室一飽眼福。

    何韻來從書柜拿下一本東神最新的巴黎寫真集，說讓袁晴遙務(wù)必收下，這本來就是她欠袁晴遙的，要不是為了幫助她脫險，袁晴遙也不會白白損失一本寫真。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袁晴遙齜著牙收下了。

    晚上，兩個少女躺在兩米寬的大床上聊天。

    天花板還貼著一張j-jun的大頭海報。何韻來甜蜜地說：“閉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個人是j-jun歐巴，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也是j-jun歐巴，多幸福！”

    袁晴遙砸吧了一下嘴：“‘永愛j-jun’，不愧是你！”

    自此，何韻來插進了袁晴遙的生活。

    她們一起回家，一起探店，一起聊天，一起喂流浪狗。小女生無法抗拒萌到讓人融化的小動物，袁晴遙和何韻來與狗狗們玩作一團，常常把林柏楠晾在一邊……

    林柏楠不爽得快要火山噴發(fā)了也不能發(fā)作。

    見狀，何韻來洋洋得意，她黏袁晴遙黏得更緊，一會兒和袁晴遙勾肩搭背，一會兒又換成手牽手的姿勢。她還彎著一邊嘴角挑釁地笑，仿佛在對林柏楠說：

    我們都是袁晴遙的好朋友，但我可以摟她的腰，搭她的肩，牽她的手……

    你不能吧？

    不能吧？不能吧？

    哈哈哈！

    林柏楠萬萬沒想到自己多出了個女生“情敵”……

    凡是占用袁晴遙時間和精力的人，都是他的情敵！

    *

    時間來到2010年。

    初二結(jié)束的那個暑假，袁晴遙也搬了新家。

    袁家父母換了帶電梯的學區(qū)房，方便家人出行，方便奶奶來探望孫女，也方便女兒上下學。房子離工大附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很近，以袁晴遙目前的成績，只要她不作妖，考上工大附中高中部沒什么懸念。

    搬到新家的第一天，袁晴遙高興地一宿沒睡。

    她現(xiàn)在的房間比之前的大了一倍，床換成了一米八的雙人床，在床上打個滾也不會掉下去。房間采光很好，還有大大的定制衣柜和寬寬的書桌。

    比袁晴遙更高興的還有一人——

    林柏楠。

    袁家新家和他家順路，離得很近。

    更重要的是，時隔十年，他終于可以靠自己進入她家，不需要人背，不需要人抱，不需要她在后面抓著他的輪椅手推柄拉他上樓梯，他可以和普通人一樣體體面面地進入她家。

    喬遷的第一周周末，袁斌約林家一家三口來新家吃喬遷飯。

    熱熱鬧鬧的一餐之后，四位家長在麻將桌前搓起了麻將。

    袁晴遙領(lǐng)著林柏楠參觀她的新臥室。

    他搖著輪椅跟在她身后一邊聽她興奮地分享，一邊將視線投向與她相同的方向——

    最上層書柜收納了好多擺件，有參加有獎競答贏得的淘氣鼠，有東神的鑲邊照片，有他小時候送的流沙瓶和俄羅斯套娃。而占據(jù)書柜最上層c位的，是他用硬紙板、電機、控制器、配重鋼圈等制作而成的一個簡易機器人。

    這個機器人是他小學五年級的手工課上做的，也是他獨立完成的第一個成型的機器人，能走能停能遙控，但不會拐彎，傻兮兮得一條道走到黑……

    他很不滿意，將之扔進了垃圾桶，卻被她撿了回來。

    這幾樣玩具她還留著，他以為她覺得幼稚早給扔了。

    嘴角扯出淺淺的笑容，他來到書桌前用指尖點桌面：“桌子挺大，可以兩個人一起寫作業(yè)?！?/br>
    “可是只有一把椅子。”

    “沒事，我不需要椅子?！?/br>
    “……?。　痹邕b這才聽出來林柏楠的意思，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算了吧林大學霸！我一張卷子還沒寫完呢，你已經(jīng)寫完兩張了！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寫作業(yè)！”

    “嘁，也不知道是誰以前天天賴著我一起寫作業(yè)？”

    “以前我趕得上你的速度，現(xiàn)在力不從心了！”

    “那我寫慢一點?！?/br>
    “哎呦呦，你會那么好心？”

    他嘖了一聲，不接話了。

    她看他臉臭得要命，便哄他：“那下次你來我家我們一起寫作業(yè)吧。但是你得寫慢點，等等我，最好和我同個速度?！?/br>
    林某人一句話就給哄好了：“可以考慮?！?/br>
    她又翻出小時候一起玩過的五子棋，放大話：“敢不敢和我玩一局？我最近可在一直研究棋譜呢！我要一雪前恥，你可別輸?shù)奶y看哦！”

    他微微仰起下頜：“誰輸還不一定呢?！?/br>
    于是，小學時各執(zhí)一方棋子對峙的畫面再現(xiàn)。

    曾經(jīng)一樣大的兩只小手，現(xiàn)在都長大了，少年的手甚至包得住少女的手。

    袁晴遙其實沒信心靠實力贏過林柏楠，所以，她采取了個有些缺德的戰(zhàn)術(shù)——

    搗亂，讓林柏楠分心！

    從第一局開始，她就不停地碎碎念，亂七八糟扯了一大堆廢話，還提了一嘴她今年的生日愿望之一就是贏他一次。

    聽聞，林柏楠抬起小鹿眼：“其他愿望是什么？”

    她誠實地回答：“長高十厘米和嫁給know歐巴?！?/br>
    “前一個祝你愿望實現(xiàn)，后一個你做夢?！彼w長白皙的手指捻了捻白棋，假裝沒看見快要連成一線的白子，將白棋落在了無關(guān)緊要的地方。

    幾步之后，袁晴遙贏了。

    她跳起來在原地轉(zhuǎn)了個圈，忽而又靜止下來：“你……不會放水了吧？”

    他面色如常：“我為什么要那么做？輸了就輸了，有什么奇怪的，我好久沒玩了”。

    那天，在她手舞足蹈的嘚瑟樣中，他發(fā)現(xiàn)——

    原來輸棋也可以是一件很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