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剛手忙腳亂穿上,外面就傳來樓清棠的聲音:“小殿下,醒了沒,方便我進來嗎?” 鐘宴笙應(yīng)了聲,便見樓清棠端著飯食進來,見他頭發(fā)和衣服都亂糟糟的,樂道:“蕭弄被你姑母叫過去了,猜你醒來會嚇到,叫我過來安撫你一下?!?/br> 聽到蕭弄還在,鐘宴笙松了口氣,嗅到食物的味道,一整日沒進食的胃里難受起來。 樓清棠隨便扯了張凳子坐下:“先吃東西吧,你許久未進食了。” 鐘宴笙唔了聲,樓清棠摸著下巴打量著他,不禁嘖嘖道:“小殿下啊,你這么乖的人,怎么身邊全是危險人物呢?” 鐘宴笙有些茫然:“危險?” 樓清棠心有余悸地點點頭:“一個蕭弄,一個你姑母,都夠人喝一壺的。” “沒有呀?!辩娧珞喜唤?,“哥哥就算了,姑母很溫柔的。” 樓清棠:“……你知道你溫柔的姑母都干過什么嗎?” 鐘宴笙眨眨眼。 樓清棠這些日子都沒機會跟人八卦,好容易逮住鐘宴笙了,總算有機會說了:“你這姑母可厲害得很呢?!?/br> 當(dāng)年裴玥和親過來不久后,漠北就失陷了,敖漢部落與大雍的關(guān)系極為緊繃,裴玥作為人人冷眼的漢人公主,居然在那時得到了上一任祭司的繼承,成為了部落里人人崇敬的雅達(dá)干。 “敖漢部落的首領(lǐng)是個病秧子?!睒乔逄拿掳?,“他病的時候,都是由你姑母掌領(lǐng)部落里的事務(wù)的。一開始還有長老不服氣,后面嘛,不服氣的人墳頭草越來越高了,剩下的就都是服氣的了?!?/br> 鐘宴笙喝了口粥,認(rèn)真地評價:“姑母掌權(quán),姑母對,他們不服氣,他們錯?!?/br> 樓清棠:“……” 他真的十分懷疑鐘宴笙已經(jīng)被蕭弄帶壞了。 “算了?!笨雌饋磉@剛相認(rèn)的姑侄感情還挺好,樓清棠放棄讓鐘宴笙小心點裴玥的想法,“昨晚我和你姑母研究了一晚,本來讀懂古籍殘篇是最大的障礙,不過她在部落待了多年,讀懂那些歪七扭八的字不在話下,又了解蠻人的蠱,我嘛,好歹祖上幾輩都是大夫,懂毒?!?/br> 鐘宴笙怔了一下,心里忐忑驚喜參半:“已經(jīng)有法子了嗎?” “對?!睒乔逄牡靡庋笱螅澳愎媚妇褪前咽捙羞^去試藥的,蠱蟲在你們身上埋了太多年,得先想法子把它們引出來。” 鐘宴笙的笑容一下就沒了:“試藥?!” 樓清棠的嘴實在漏風(fēng),一不注意又把話給禿嚕了出來,趕緊閉嘴。 鐘宴笙卻已經(jīng)吃不下了:“帶我過去!” 這小祖宗沒以前好糊弄了,樓清棠只好硬著頭皮帶路:“先說好,千萬別透露是我透露的。” 樓清棠帶著鐘宴笙趕到的時候,蕭弄已經(jīng)坐在屋里深陷下去的藥池中了,裴玥正要往里面丟蝎子,見鐘宴笙被樓清棠帶過來了,動作才稍微止住,看了樓清棠一眼,丟開蝎子語氣溫和:“迢迢怎么過來了?” 藥池里散發(fā)著一股草木清香,要引出蠱蟲顯然極不好受,蕭弄只穿著單衣坐在藥池中,長發(fā)披散著,俊美的面容上布滿了冷汗,蒼白中青筋微露,似乎是察覺到了鐘宴笙過來了,半晌,霧藍(lán)的眸子慢慢睜開,朝著鐘宴笙望過來,虛弱地微微笑了一下,做了個口型。 迢迢。 他安靜地坐在藥池里,瞳眸幽幽的,像某種蠱惑人心英俊的邪魔,引誘著過往的小鳥兒撲騰著翅膀落下去。 鐘宴笙不由自主地朝著那邊跨了一步,心里又疼又軟,咬唇央求:“解蠱我也得在場,姑母,我、我也下藥池吧!” 這樣姑母就不會往里面丟蝎子和蛇了。 裴玥微笑著解釋:“急什么?本是想等你用完飯,再讓你過來的。” 鐘宴笙心想,等他用完飯再過來,蕭弄真的不會被蝎子蜇死嗎? “藥池是昨晚搭好的,往后每日,你們都需得在里面一起浸泡一個半時辰。” 裴玥揮揮手,示意背后的人把蛇簍也帶下去,思考了半晌:“姑母再往里面加點藥,你過會兒再下去?!?/br> 鐘宴笙看她回身從身后人抱著的匣子里抓起一把藥時,樓清棠陡然露出了個極為復(fù)雜的表情,忍不住偷偷扯了扯樓清棠的袖子,小聲問:“那是什么藥呀?” 樓清棠斂容低聲:“讓人產(chǎn)生腎陰虧虛之癥的藥?!?/br> 鐘宴笙:“……” 他覺得,等蕭弄清醒過來后,沒有了蠱蟲影響,無論對他會是什么態(tài)度,還會不會喜歡他。 都不可以萎掉。 萬一他真的把蕭弄鎖起來時,要用上的。 鐘宴笙閉了閉眼,及時抓住了裴玥下藥的手,艱澀道:“姑母,這個就,不必了……” 裴玥遺憾地收回手:“好吧。” 作者有話說: 迢迢解釋完瞎弄平時緩解頭疼的辦法后?! 」媚福旱孟朕k法給他下個毒:) 不過我們寶寶要用的(。 第九十章 好說歹說將裴玥勸走后, 氈簾一落下來,鐘宴笙聽到嘩啦的水聲,一轉(zhuǎn)過頭, 就看到蕭弄不知道什么時候從藥池中間走到了邊上, 一只手搭在池沿, 托著腮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定王殿下輪廓深邃,眼睛深黑中隱隱透著墨藍(lán)色, 仿佛外藩進貢價值連城的藍(lán)寶石,是帶有三分異族風(fēng)情的英俊,這會兒頭發(fā)披散著, 遮了半張臉, 略微柔化了鋒銳的氣質(zhì), 只穿著單衣靠在那兒的樣子, 活像只等著勾人魂魄的艷鬼。 鐘宴笙看看他綢緞似的頭發(fā),忍不住蹲下來伸手扯了他一下。 蕭弄也不生氣,甚至配合地微微低頭, 讓他捻著自己的兩縷頭發(fā)。 鐘宴笙舍不得用力,像摸踏雪的毛一樣,順著他的發(fā)頂往下, 來回摸了兩把。 果然如絲綢般濃密柔順。 蕭弄好像很喜歡被他這么摸,眼眸都半瞇了起來, 鐘宴笙要收手的時候,手腕便被一把按住, 強迫他繼續(xù)摸。 更像踏雪了。 踏雪就喜歡往鐘宴笙懷里拱, 對自己有多大只毫無自知, 非要鐘宴笙摸幾下。 鐘宴笙板起臉:“你不要裝傻, 醒來記得謝謝我。” 他方才可是很努力地保護了蕭弄。 各方面的保護。 蕭弄帶著他的手在自己頭上摸了幾下, 聞言微微一笑,捉著他的手,用微涼的唇瓣蹭了蹭后,張口輕輕咬了一下,又磨了磨,發(fā)絲掠過俊美的五官,眼睫蓋過眸色,有種難言的惑人:“遵命,主人?!?/br> 明明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還做了不止一次,這一瞬間卻從手指尖麻到了心口,心跳很不爭氣地加快了。 鐘宴笙剛剛的氣勢散了個干凈,不太有底氣地蜷了蜷手指:“……放開我?!?/br> 蕭弄這次倒是很聽話,大概是咬了他的手指兩口,略微滿足了口欲,松開他的手,另一只手還托著腮,看上去很懶散,撩著眼皮看他:“小主人,要下來嗎?” 鐘宴笙恍惚有種這里不是蠻人部落氈包里的藥池,而是宮里的溫泉池的錯覺。 定王殿下此刻也像極了話本子里的妖妃,在勾引著君上共浴,一股子酒池rou林的糜爛感。 鐘宴笙臉有些熱,抿著唇將身上的蒙袍和靴子脫掉,坐到池子邊,害怕水涼,伸出腳尖尖探了一下。 還沒探出溫度,腿上就驟然傳來股大力,方才還老實靠在邊上的蕭弄猝不及防,伸手將他一把拉了下來。 藥池里頓時嘩啦一片,好在灌進來池子里的水是溫的,但猝然掉下來,還是讓鐘宴笙打了個顫,像只被弄濕羽毛的漂亮小雀兒,驚慌狼狽地?fù)Ьo了蕭弄的脖子,半晌才從慌亂中平定下來,生氣地踩了一腳蕭弄:“就該讓姑母把蛇蝎和藥都丟進來的!” 蕭弄把他抵在池子邊,高大的身形將少年纖瘦的身軀覆住,緊密地靠在一起,腦袋埋在他頸側(cè),享受地蹭:“不會的?!?/br> 藥池里雖然是溫的,但被打濕之后,在這樣的冬日里,還是會把人冷得人牙齒打戰(zhàn)。 不過跟蕭弄依偎在一起就沒那么冷了。 鐘宴笙怕冷,就沒把他推開,鴉黑的睫毛顫了一下:“我會的。” 蕭弄的聲音帶著點笑:“不會的?!?/br> 他有些顯而易見的得意:“你舍不得。” 傻子說話太直白了。 鐘宴笙磨了磨牙,想捶他又顧忌著他身上那么多傷,最后只能生著悶氣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他力氣不大,又很心軟,咬人也不疼,反倒把蕭弄咬得呼吸凌亂微沉起來,有些蠢蠢欲動。 靠得這么近,身上還只穿著單衣,有什么變化一清二楚。 鐘宴笙被他頂在池子邊,努力裝作鎮(zhèn)定:“姑母就在外面,你小心被姑母丟藥?!?/br> 蕭弄:“……” 他像是有些煩惱和忌憚,半晌,才很不滿地安定下來。 鐘宴笙看著他臉上明顯的煩躁,莫名地想笑。 上一次蕭弄這么克制,還是在明暉殿里,他也是從淮安侯府回宮后,才隱約想明白蕭弄為什么不敢在明暉殿里弄他了的。 在長輩面前還挺老實。 根據(jù)裴玥和樓清棠的分析,這個蠱毒秘術(shù)的母蠱對鐘宴笙沒什么傷害,只是會讓他比較排斥懷有子蠱以外的人的接觸。 所以在藥池里坐了會兒后,鐘宴笙沒什么感覺,看了看蕭弄,才發(fā)現(xiàn)鬢角已經(jīng)汗?jié)窳?,唇線緊繃,卻一聲沒吭的,只閉著眼,微擰著眉頭,把頭搭在他肩上。 泡在藥浴里引出蠱蟲,蕭弄體內(nèi)的蠱蟲必然會作亂,疼痛程度和以往頭疾爆發(fā)時應(yīng)當(dāng)是一樣的。 鐘宴笙猶豫了好久,看他疼得厲害也不吭聲,閉閉眼,小聲問:“要不要……我?guī)湍戕D(zhuǎn)移一下注意力?” 蕭弄睜開眼望向他,眼底濃黑如墨,雖然什么都沒說,但鐘宴笙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過去幫他轉(zhuǎn)移注意力。 蕭弄好像是故意的一樣,抱緊了他在他耳邊低喘著,弄得他的腰有些發(fā)軟,要不是被壓在池子邊,已經(jīng)滑下去了。 好在鐘宴笙的幫助似乎有點效果,蕭弄擠在他懷里,對他又親又蹭又揉的,等到了時辰,裴玥命人把浴桶送進來時,鐘宴笙渾身都濕透了。 沐浴完換上干凈衣裳往外走的時候,鐘宴笙耳根還是燒紅的。 果然姑母是對的,就該給這壞狗下個藥! 部落里的事務(wù)都壓在裴玥身上,泡完藥浴出來,裴玥已經(jīng)不在外面了。 也好在裴玥不在,不然鐘宴笙真感覺沒臉見姑母了。 他對不住姑母的叮囑,又讓蕭弄占便宜了。 出去的時候,蕭弄也換上了跟本地牧民相似的蒙袍,他身高腿長的,穿大雍的服冠風(fēng)流,換上蒙袍卻顯露出了骨子里野蠻的侵略性,高大又俊美。 這地方風(fēng)大,裴玥還叫人給鐘宴笙送來了一頂毛茸茸的帽子,是裴玥親手做的,戴著可以防風(fēng),上面裝飾著華麗的寶石,他身量細(xì)長,蹬著馬靴,跟個草原上的小王子似的,神氣又漂亮。 倆人外形惹眼,一出來又引來了牧民們的圍觀。 蕭弄也盯著鐘宴笙,看得有些食指大動,眸底的微光明滅不定的,低聲叫他:“小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