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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找錯反派哥哥后在線閱讀 - 第140節(jié)

第140節(jié)

    但都過去快十九年了,很遙遠了。

    管這冒牌貨長得像誰,在他面前,不還是得畏首畏尾?

    老皇帝本來還想拉著鐘宴笙的手說話,見他不伸出手,也不能伸進他袖子里給他拽出來,有點不太皇家體面。

    老人遺憾放棄了抓著手談心的方式,打量著床邊身形修長的少年,笑道:“少年人就是長得快,朕記得剛把你找回來時,還是矮矮的一小點,現(xiàn)在已經(jīng)抽條一截了。等過了年,便十九了罷?”

    鐘宴笙乖乖應(yīng)聲:“是的,陛下。”

    “十九歲,也不小了?!?/br>
    鐘宴笙不太明白他說這個做什么,眨了眨眼。

    “看你五哥,十九歲時,孩子都出生了?!?/br>
    老皇帝拍了拍德王的肩膀,慈祥和善的態(tài)度,如同一個在說家常的老父親:“知慕少艾,小十一可有什么傾心之人?”

    不是德王在暗戳戳求老皇帝給他兒子賜婚嗎?話題怎么跑他身上來了?

    鐘宴笙頭皮微微一麻。

    他父親十九歲時抗婚不從,選擇了他的母親,老皇帝是受到德王提到世子婚事的啟發(fā),想測試他嗎?

    果不其然,老皇帝接著道:“若是有,便告訴朕,朕為你做主。”

    德王見老皇帝不關(guān)心自己兒子的婚事,反而來關(guān)心鐘宴笙,不滿地撇了撇嘴。

    你還有臉撇嘴!

    你把火燒我身上來了!

    鐘宴笙心里絕望,好想捶他一拳,袖子里的拳頭都硬了,喉間微微發(fā)哽:“兒臣……暫時沒有這個心思。”

    “這怎么成?”老皇帝的表情不太贊同,“男兒先成家后立業(yè),朕老了,也怕見不到你成家立業(yè)那一日?!?/br>
    德王忍不住插嘴:“父皇,世子的親事……”

    老皇帝微笑著打斷他:“老五,讓德王妃看看京中可有適齡的女兒家,小十一也該準備擇親了?!?/br>
    德王郁悶得不行,一臉憋屈地應(yīng)了聲:“兒臣知道了?!?/br>
    他們話趕話的,鐘宴笙完全沒有插嘴拒絕的機會,后背冷汗都冒出來了。

    擇親?

    蕭弄要是聽到這個消息,還不半夜就領(lǐng)著人殺進宮里來!

    老皇帝看起來語氣溫和,但態(tài)度強硬,根本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鐘宴笙試圖插嘴拒絕了兩次,都被老皇帝輕描淡寫擋了回來,心底漸漸升起焦急。

    他和蕭弄身上的東西都是老皇帝握在手里的把柄,可不能沖動。

    鐘宴笙已經(jīng)不想待在這個藥味沖得腦子發(fā)昏的寢殿了,拒絕失敗,便想先回明暉殿,給蕭弄遞個信,免得他亂來。

    哪知道老皇帝服了烏香丸,身體和心情都輕飄飄的,扣著鐘宴笙和德王,精神奕奕地聊了一下午,還把倆人留下來用飯,席間繼續(xù)叮囑德王讓德王妃幫忙挑選適齡的貴女千金。

    德王勉強笑著應(yīng)了,用完飯滿臉別扭地離開了養(yǎng)心殿。

    鐘宴笙本來想跟他走,又被老皇帝叫?。骸靶∈?,隨朕來書房?!?/br>
    鐘宴笙只得轉(zhuǎn)過腳步,跟著老皇帝去了書房。

    老皇帝身子好的時候,能看看奏章,身子不好的時候,事情就都是交給內(nèi)閣與幾個王爺協(xié)商處理,處理完的奏本都會送過來。

    翻開一個奏本,老皇帝嘆了口氣:“朕老眼昏花,已經(jīng)看不清了。小十一,給朕念念。”

    鐘宴笙抿抿唇,不敢暴露出心底的焦急,接過奏本,看了一眼,眼皮跳了一下。

    是都察院的御史彈劾蕭弄的奏本。

    御史彈劾蕭弄,也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自從蕭弄少年成名,都察院在蕭弄身上貢獻出的奏本就開始增加,尤其去年開始,蕭弄頻繁回京,他的行事作風(fēng)又不講規(guī)矩,強勢又乖張,彈劾蕭弄的奏本立刻翻了好幾倍,不過每次都被老皇帝壓下不談。

    老皇帝一壓,御史們就愈發(fā)覺得老皇帝是在包庇蕭弄,彈劾得越發(fā)的起勁。

    鐘宴笙掃了眼上面的內(nèi)容,心里有點生氣,低低將奏本上的內(nèi)容都念了出來。

    奏本上罵蕭弄不交兵權(quán),狼子野心。

    老皇帝閉目靠在椅背上,聽著鐘宴笙念完,才睜開眼,眼窩深陷,盯著鐘宴笙:“念下一本?!?/br>
    鐘宴笙打開下一本奏本,還是彈劾蕭弄的。

    他的手指頓了頓,心底涌過奇怪的感覺。

    這么巧?還是,老皇帝故意的?

    他又低低念起來:“臣見定王蕭弄,擅權(quán)專政,囂張跋扈,終成逆賊,乃國之大害,人神共憤,臣日夜惶恐,求陛下早除逆害……”

    真好笑。

    要不是他哥哥守在邊關(guān),蠻人早就打到京城來了,這群人還能閑著在家寫這種東西,對蕭弄口誅筆伐?

    “小十一?!崩匣实畚⑽⑿χ?,突然出聲,“你覺得這些彈劾的奏本寫得是對是錯?”

    鐘宴笙心底一驚,極力掩飾住眼底的怒氣,就算是裝的,他也不想符合這些奏本的話,但也不能暴露出真實的想法,便道:“兒臣不知?!?/br>
    “哦?”老皇帝覺得有意思,“奏本里寫得如此清晰,為什么不知?”

    鐘宴笙眨了眨眼,緩緩道:“是對是錯,不是兒臣說的算,也不是這些都察院的御史說的算,而是由陛下來評判的,陛下說是對的便是對的,陛下說是錯的,那就是錯的?!?/br>
    這句話極大的取悅了老皇帝。

    老皇帝驟然大笑出聲,他聲音蒼老,笑起來時也因為嗓子的沙啞,沒有那么爽朗豪邁,反倒像某種老鴰子,有些讓人發(fā)滲。

    笑夠了,老皇帝才道:“小十一,你覺得定王如何?”

    回到京城后,霍雙向老皇帝匯報了兩個多月來鐘宴笙與蕭弄的“惡劣”相處。

    但這老東西果然沒那么容易消除懷疑。

    鐘宴笙從來不敢對上老皇帝的眼睛。

    那雙眼睛不像尋常老人家一樣慈和,灰蒙蒙的瞳仁下是精明的算計與陰沉沉的盯視,像條陰冷的毒蛇。

    從見老皇帝的第一眼開始,他就有種小動物的直覺,感到恐懼,渾身不適。

    可是現(xiàn)在書房里只有他和老皇帝,鐘宴笙不得不在現(xiàn)在硬著頭皮,對上老皇帝的眼睛,烏黑的瞳仁清澈分明,有種天然的、不加掩飾的真誠感:“兒臣覺得,他脾氣不好,很壞?!?/br>
    鐘宴笙知道以他的段位,對上老皇帝的眼睛說謊,是很困難的。

    所以每次不得不看著老皇帝說話時,他說得都格外誠懇。

    反正蕭弄就是很壞,脾氣也不好。

    在那雙明透得可以一眼望到底的眼睛里,看不出其他的情緒。

    老皇帝緩緩笑了笑:“朕聽說你們往返的路上,都不怎么搭理彼此,吵架受欺負了?”

    鐘宴笙點點頭。

    他白天不搭理蕭弄,蕭弄晚上爬進窗來就要欺負他。

    “定王少加孤露,不涉經(jīng)學(xué),朕憐他身世,曾將他接到宮里管教,只是他在漠北長到九歲,性子定了下來,野性難馴,愛逞兇斗狠,長大之后,做事越發(fā)沒規(guī)沒矩了?!?/br>
    老皇帝悠悠道:“遲早害了自己?!?/br>
    鐘宴笙聽他評價著蕭弄,聽到最后一句,眼皮狂跳。

    老皇帝什么意思?

    聽這個語氣,他難不成是想對蕭弄下手了?

    也對,寶慶府那一程,老皇帝就派人串通了蠻人,想把蕭弄摁死在不見天日的山林里,事實上他也差點成功了,蕭弄頭疾爆發(fā)之后,負傷甩開了展戎等人,渾渾噩噩地孤身躲在深山里,若是傷口一直不用藥,再遇上刺客,下場就真的很難料了。

    或許是因為身體逐漸衰弱,老皇帝愈發(fā)急于將權(quán)力收回手心里。

    結(jié)合老皇帝懷疑自己的表現(xiàn),鐘宴笙心底又是一沉。

    蕭弄與他的婚約,老皇帝肯定是知道的。

    老東西既然會試探他,那說不定也會試探蕭弄的態(tài)度,下午老皇帝借著德王提及世子的親事,把話題轉(zhuǎn)到他頭上,說不定也是這個目的。

    恐怕這會兒“十一皇子要說親”這個消息已經(jīng)傳出去了。

    德王這張嘴!

    第一次見面時,就給他引火燒身,這一次又把火惹過來了。

    ……蕭弄可千萬別有什么太激烈的反應(yīng)。

    但是鐘宴笙不確定。

    蕭弄做事隨性,這些若不是顧忌著腦子里的東西,恐怕早就把老皇帝蹬下來了,但若是涉及到鐘宴笙,蕭弄恐怕就沒那么好的耐心了。

    他越發(fā)急著想回去給蕭弄傳消息了。

    鐘宴笙急,老皇帝卻不急,讓鐘宴笙讀了幾個彈劾蕭弄的奏本后,又翻出其他的奏本,笑著道:“來,小十一,朕教你怎么看奏本?!?/br>
    皇帝親自教皇子看奏本,這可是莫大的殊榮,幾乎等同于屬意了,德王都沒這個待遇,要是讓方才氣悶的德王知道,八成德王又要氣得摔東西了。

    田喜無聲侍茶,微不可查地望了眼鐘宴笙的臉。

    上一個有這樣的待遇的……是先太子裴羲。

    老皇帝給出這樣的“殊榮”,鐘宴笙到口的告辭就說不出口了。

    他要是拒絕了,顯得也太不知好歹了。

    書案上的奏本堆得小山似的高,都是過了內(nèi)閣和蕭弄手的,一部分還有蕭弄的批注。

    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跡,鐘宴笙心里復(fù)雜,也不知是安穩(wěn)多些,還是擔(dān)憂更多些。

    直到天色漸深,鐘宴笙見老皇帝逐漸顯露出了疲態(tài),還以為老皇帝終于要把他放回去了。

    哪知道老皇帝擱下奏本,冷不丁又吐出一句:“小十一與朕離散多年,朕實在不忍分別。耳間有張小床,從前住過人,今夜小十一便住在耳間,陪朕在養(yǎng)心殿歇下吧。”

    鐘宴笙差點跳起來反對,生生遏制住那種沖動,勉勉強強應(yīng)了聲,袖子里手指攥得發(fā)疼了,轉(zhuǎn)頭叫人:“馮吉,你回明暉殿,幫我取身明日換用的衣裳來?!?/br>
    讓馮吉回去傳話也行。

    馮吉在書房外守了一下午,聽到鐘宴笙的聲音,就猜到了他的意思,哎了一聲,還沒轉(zhuǎn)過身去,老皇帝便道:“不必那么麻煩,殿里自然準備的有?!?/br>
    這是要把他和馮吉都關(guān)在養(yǎng)心殿了?

    連馮吉都走不掉了,鐘宴笙強行按下不安,略微吸了口氣:“……是,多謝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