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鐘宴笙這幾日的心情其實十分糟糕,從回宮聽說莊妃去后,就一直悶悶不樂。 蕭弄一直盯著宮里的消息,應該是知道了他的狀態(tài),故意把他騙出來的,雖然很不著調……但確實以另一種詭異的方式安慰到了他。 現(xiàn)在那種悶悶的感覺好像被擠出了胸口。 太羞恥了。 跟被蕭弄吸走了煩惱似的…… 鐘宴笙想到這里,感覺自己的腦子快炸了,又擦了兩把臉,懷疑自己是被蕭弄搞傻了。 壞死了。 他在心里把蕭弄從頭到尾又罵了一遍,再出門的時候,微微彎著點腰,避免衣料一直摩擦著疼。 裴泓已經(jīng)把外面的人都叫回去了,獨自在外面等著。 鐘宴笙一瞅到他,就想起方才在屋里發(fā)生的事,實在不敢看他,小聲道歉:“景王殿下,不好意思?!?/br> 裴泓不知為何有些走神,聽到他的聲音,才回過神,搖搖扇子笑道:“說的什么話,你沒事就好,方才我還以為你被人拐走了呢?!?/br> 鐘宴笙心虛得不敢吭聲。 大概是裴泓吩咐過了,加之鐘宴笙如今的身份不同,不是從前那般可以隨便議論的了,回到隔壁的雅間后,也沒人多問什么。 只有不太有眼色的蕭聞瀾,跟只小狗似的湊過來著急問:“小殿下,你方才去哪兒了?” 鐘宴笙:“……” 被你堂哥叼走了。 裴泓見蕭聞瀾又湊了過來,不耐煩地抬手用扇子敲了下蕭聞瀾的腦袋:“夠了啊蕭二少,話怎么那么多,我都插不上嘴。小笙,試試這兩道菜,我讓姑蘇的廚子特地燒的。” 景王殿下開口了,蕭聞瀾只好縮了回去,遺憾地嘆了口氣。 他哥難得交給他任務,他還沒表現(xiàn)夠呢。 雖然不知道他哥讓他說這些什么目的,但他哥說的肯定都是對的。 蕭聞瀾不說話了,鐘宴笙也安安靜靜地低頭吃菜,其他人的不自在感慢慢緩過去了,跟裴泓七嘴八舌地聊起來。 這群人都是家里的二世祖,跟裴泓玩得感情深厚,都是站在裴泓這邊的。 上次德王與裴泓未婚妻茍合的事傳出來,徹底得罪了大伙兒,眾人都為裴泓憤憤不平,喝了幾杯,就話趕話地說到了德王:“我聽說,德王前幾日又被罰了?“ “嘿,德王這倆月不是老實得很,一改往日作風嗎,做了什么被罰的?” “不知道,不過陛下對德王一向寬容,這不是罰了兩日又放出來了?!?/br> 鐘宴笙想到自己推給德王的那個鍋,偷偷彎眼笑了下,又恢復一臉無辜無害。 “我聽我爹說,入了秋后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這幾日又上不了朝,景王殿下,要不我托我舅舅也給你尋些藥方來獻給陛下?可不能讓德王把殷勤都獻了!” 聽到這里,裴泓用扇子敲了下桌子,示意他們閉嘴:“好了,說什么呢?!?/br> 眾人這才想起,鐘宴笙也是個有競爭力的皇子,還是被陛下帶在身邊的,立刻齊齊閉嘴。 裴泓的手指熟練地轉了轉酒杯,悠悠道:“知道你們都是好心,不過嘛,本王當個好人就行了。” 當個好人? 眾人還有些莫名其妙,裴泓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轉頭笑瞇瞇地問鐘宴笙:“小笙,吃飽了?” 鐘宴笙已經(jīng)放下了竹箸,小雞啄米點點腦袋。 “那我們回去?!?/br> 裴泓很像個寵弟弟的好哥哥,聞聲站起身:“本王先送小笙回趟宮,再回來陪你們。” 大伙兒紛紛應聲,只有蕭聞瀾戀戀不舍:“小殿下,多多出來玩啊,宮里多無聊?!?/br> 鐘宴笙想了想,起身前湊近蕭聞瀾小小聲:“蕭二少,上次你帶我們?nèi)e院見到的那只大貓,會后空翻嗎?” 蕭聞瀾:“?。俊?/br> 鐘宴笙磨著牙:“若是不會的話,往后我就不去定王府了?!?/br> 蕭聞瀾大驚失色。 不等蕭聞瀾反應過來,鐘宴笙就站起了身,跟著裴泓離開了屋子。 “小笙覺得這家店的菜色如何,可還合你口味?” 鐘宴笙方才滿腦子都是蕭弄,完全沒注意菜色如何,聽到裴泓的詢問,支吾著點了下頭:“挺好的?!?/br> 裴泓對之前鐘宴笙突然消失的事一句也沒追問,聞言笑道:“合口味那就好,以后我進宮的時候,給你打包帶些?!?/br> 鐘宴笙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些,愣了會兒,心底又是歉意又是感激:“多謝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人真好,特地帶他出來散心,結果他偷偷跑去跟蕭弄廝混。 聽到他生疏的稱呼,裴泓故作傷心地嘆了口氣,幽怨道:“什么時候才肯叫景王哥哥啊小笙?” 鐘宴笙腳步忽然一頓,被不遠處的人吸引了視線:“那是?” 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隨著兩個人進了對面另一家酒樓,身影一閃即逝,但鐘宴笙還是認出來了。 裴泓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嗯?怎么,見到熟人了?要不要帶你過去看看?” 鐘宴笙猶豫了下:“景王殿下,我剛剛好像看到鐘思渡了?!?/br> 鐘思渡怎么會到酒樓里來?他以往都是在家讀書練字的,且非常不認同歡縱虛度光陰的行為,所以也格外看不上蕭聞瀾。 除了周先生外,鐘宴笙就沒見過那么喜歡看書的人。 “哦?淮安侯世子啊。”裴泓不怎么在意,“如今他名頭正盛,不少人都想與他結交呢?!?/br> 鐘宴笙思來想去,還是沒有湊過去找鐘思渡。 他給侯府帶去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了,鐘思渡也因為他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 老皇帝若是察覺他靠近鐘家的人,肯定會做點什么敲打他。 不過他已經(jīng)讓蕭弄派人去看著點侯府了,有蕭弄照看著,應當也不會有什么事。 倆人上了馬車,鐘宴笙想起方才在席上,有個公子哥兒說的“陛下的老毛病”,裝作好奇問:“景王殿下,陛下有什么老毛病嗎?” 裴泓暫時放棄了讓他叫景王哥哥,聞聲思考了下:“這倒是問住我了,其實大家都知道陛下有個老毛病,不過沒人知道是什么毛病?!?/br> 鐘宴笙:“哦?” 裴泓壓低聲音,一臉故作神秘:“每次陛下吃了藥,都會清空養(yǎng)心殿的人呢?!?/br> 鐘宴笙若有所思地點點腦袋。 裴泓看他垂著烏黑的眼睫想事情,沒注意自己的衣衫還是有些亂,圓領翻了一小截,露出了頸側淡淡的紅痕。 像是被什么人充滿占有欲的,反復用唇瓣廝磨吸吮出的痕跡。 極為扎眼。 裴泓心里不知道是個什么滋味,盯著他的脖子看了半晌,才開口提醒:“小笙。” 鐘宴笙懵懵地看向他,潤黑的眸子干干凈凈的,對上這樣的眸光,很容易讓人心軟。 “……領子歪了?!?/br> 鐘宴笙連忙把領子正了正,偷偷看了看裴泓的臉色,見他臉上毫無異色,心底松了松。 看來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 他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皮膚也細嫩嬌氣,磕碰一下就很容易留下淤痕,要許久才能消除,偏偏蕭弄十分惡劣,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更喜歡在他身上留下印記了,每次都會從他的脖子啃到足尖。 這些印子還是在樓船上留下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淡許多了,換之前更密密麻麻。 幸好沒被發(fā)現(xiàn)。 裴泓無聲嘆了口氣,無意似的提醒:“腰帶怎么歪了?是不是睡覺時碰到了。” 鐘宴笙臉紅紅地又整了整腰帶。 回到宮里時,正是中午。 鐘宴笙本來以為裴泓送他到宮門前就走了,沒想到裴泓送人送到底,還要陪他進宮。 剛走到養(yǎng)心殿附近,倆人就被請去養(yǎng)心殿見老皇帝了。 倆人是在寢殿里見的老皇帝,今日老皇帝看起來狀態(tài)更差了,像一截干癟的枯木,眼窩深陷,若不是眼珠子還在動,簡直像一具枯尸。 老皇帝的狀態(tài)總是如此,有時候精神頭很足,有時候又變回這樣死氣沉沉的模樣,滲人極了。 寢殿里也不知道點的是什么安魂的香,甜膩膩的,鐘宴笙每次來都很不舒服,被老皇帝盯得更是后背發(fā)毛:“……見過陛下?!?/br> 老皇帝沉悶地咳了幾聲,蒼老的嗓音嘶?。骸靶∈唬蘼犝f,你方才在酒樓里不見了?” 鐘宴笙出門帶的是霍雙等人,霍雙帶的也是自己人,但沒想到酒樓里還有老皇帝的視線。 不是他身邊的,那想必是插在裴泓身邊的。 竟然連裴泓也在被監(jiān)視么? 鐘宴笙反胃了一下,剛想回話,裴泓就搶在他前頭先開了口,露出幾分慚愧之色:“回父皇,十一弟最近因為莊妃娘娘的事勞神過度,精神恍惚,走錯房間歇了會兒,也怪兒臣心急,只想著帶十一弟出去散散心,沒注意他身子不適?!?/br> 鐘宴笙沒想到裴泓會給他說話,裴泓說的話,可比從他嘴里說出來的更可信,老皇帝聽著,幽幽的視線又落在鐘宴笙臉上。 他在宮里吃不好睡不好的,臉色確實比在蕭弄身邊仔細養(yǎng)著時要顯得憔悴許多。 這一仔細看,就不由注意到更多。 鐘宴笙今日也是穿著身白色滾金邊的衣裳,少年拔高了不少,在光線昏暗的寢殿里,臉上尚存的幾分稚色都被隱沒了。 察覺到他的視線,鐘宴笙眉目沉靜地望過來,恍惚中看起來…… 老皇帝瞳孔一縮,驟然劇烈咳嗽起來。 田喜迅速上前為老皇帝輕輕撫背,想讓他舒適點后服侍他喝藥茶,但老皇帝卻咳得越發(fā)嚴重,仿佛要將肺都吐出來了,聽得鐘宴笙和裴泓心驚。 田喜見老皇帝咳得快喘不上氣了,神情嚴肅:“兩位殿下,陛下要用藥了,您二位先出去吧?!?/br> 鐘宴笙和裴泓對視一眼,一同往外走。 老皇帝平時喝的藥茶不就是藥嗎?以往每次喝下藥茶,過了會兒老皇帝就會發(fā)困,把人都遣走。 難不成藥其實是指其他的東西,而且老皇帝不想讓人見著? 鐘宴笙的心怦怦跳著,很想回頭看看,可是周圍都是老皇帝的宮人和侍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