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與此同時,一聲馬嘶聲響起,在蕭弄的主導下,倆人穩(wěn)穩(wěn)落到了馬背上。 鐘宴笙驚魂未定,手還死死攥著蕭弄的衣角。 蕭弄像是作惡成功,低低笑起來:“膽子小得跟只小雀兒似的。” 說著,一蹬馬,坐下的馬兒與他默契十足,立刻撒蹄狂奔而去。 蕭弄的馬跑得極快,但有蕭弄帶著,卻沒那么顛簸,比鐘宴笙自己騎馬還要穩(wěn)當。 兩道的風景飛速后退,鐘宴笙偷偷睜開一只眼看了會兒,又睜開另一只眼,呼呼的冷風迎面吹在臉上,他的眼睛亮起來,漸漸感到了幾分快馬馳騁的快意。 見鐘宴笙坐得直挺挺的,蕭弄都替他累,又吹了個口哨。 方才還跑得很穩(wěn)的馬兒陡然狂烈起來。 鐘宴笙本來享受地吹著風,立刻就被陡得歪來倒去,慌亂叫:“殿、殿下,你的馬!” “它發(fā)癲。”蕭弄悠哉道,“我管不著。” 鐘宴笙生怕被甩下去,身后的懷抱寬闊堅實,讓人感到安心,他試探了一下后,小心翼翼將后背靠了上去。 方才繃得緊緊的清瘦身軀忽然靠進了懷里,幽幽的香氣拂過鼻端,蕭弄垂眸望著黑暗中依舊一段清瘦雪白的頸子,上面有瓣小小的花瓣胎記,位置隱秘,估計鐘宴笙自己都不知道。 蕭弄無意識舔了下犬齒。 這么香,不是在引人咬他嗎。 也不怪踏雪成天惦記著鐘宴笙,又想咬又想舔的。 鐘宴笙的脖子很敏感,咬上去時渾身都會發(fā)抖,從耳根紅到脖子,全身都會慢慢沾上紅,像只熟透的小蝦子。 盯了片刻后,蕭弄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天色暗下來,街上就沒那么熱鬧了,快馬馳騁也不會擾民,馬蹄撒歡狂奔著,暢快淋漓。 鐘宴笙的興致被帶得很高,這會兒才想起來問:“殿下,我們要去哪兒?” 蕭弄沒有明確回答,牽著韁繩,道:“到了就知道了?!?/br> 很快,鐘宴笙就知道是哪兒了。 蕭弄帶他來到了城墻邊。 鐘宴笙沒騎過這么快的馬,騎得高興,但下馬的時候,腿卻止不住發(fā)軟,磨蹭了幾下,就被抱臂等在一旁的蕭弄抬手抱了下來。 鐘宴笙窘迫:“殿下,放我下來吧……” 他發(fā)現(xiàn)了,踏雪喜歡撲人舔人,定王殿下喜歡一言不合抱人。 蕭弄也不刻意逗他,將他穩(wěn)穩(wěn)放到地上,帶著人往城墻上走。 也不知道蕭弄是怎么打點的,居然沒有人阻止兩人上城墻。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四周黑漆漆一片,這面城墻外肯定也看不到什么風景。 鐘宴笙有些奇怪蕭弄帶他來這里做什么,話還沒出口,猝不及防又被抱了起來,蕭弄抱他跟抱什么娃娃似的輕松,將他放到了城墻垛口上。 底下黑幽幽的,晚風獵獵吹來,鐘宴笙害怕得縮了縮腳,蹙著眉剛想問蕭弄,蕭弄自個兒也坐到了城垛上,坐得比他稍高一些,隨即從懷中掏出了什么。 下一刻,一縷幽深的塤聲從蕭弄唇下吹出。 古塤聲清冷低沉,綿綿不絕,在城墻之上,愈發(fā)悠遠。 鐘宴笙聽得怔怔的,詢問的話到了嘴邊也忘了吐出來,捧著臉認真聽著蕭弄為他吹奏的塤曲。 悠遠的古調(diào),似是看不到盡頭的大漠,覆蓋蒼山的大雪,曲調(diào)漸漸從低幽轉(zhuǎn)向高昂,聲音直擊心口。 就在那一瞬間,下方的黑暗中陡然爆發(fā)出一陣璀璨明亮的火光! 打鐵花! 鐘宴笙吃驚地睜大了眼,看見那片黑暗的城墻之下,站著幾個人,將滾滾鐵水擊打在石墩之上,剎那之間,爆發(fā)出無比絢爛的火花,飛濺、燃燒,guntang而熱烈。 華麗的火光倒映在眼底,他的呼吸都停住了,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眸色被映得極亮極亮。 塤聲不知何時停了,蕭弄單手把玩著那只陶塤,另一只手垂下去,按在鐘宴笙的腦袋上,揉了把他柔軟的頭毛:“還悶嗎?” 鐘宴笙有些恍惚地望向蕭弄,火光映亮了那張總是帶有幾分不正經(jīng)邪氣的臉,此時低頭望著他的神情,竟似有幾分憐惜的溫柔。 火花還在盛放,城墻之上,外人聞風喪膽的定王殿下卻在逗他開心。 鐘宴笙好像明白了淮安侯為什么會那么說,眼底越來越亮,抿唇露出笑容:“嗯!謝謝殿下!” 蕭弄一挑眉,又不那么好說話了:“叫我什么?” “……王爺?” “想清楚?!?/br> 看蕭弄變了神情,顯得容色冷酷,鐘宴笙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看他眼睫撲簌簌眨著,臉色茫然,蕭弄沉默片刻,無奈了:“從前怎么叫我的?” 忙前忙后哄人開心,得到的居然還是一聲聲“殿下”,豈有此理。 鐘宴笙愣了一下,想起認錯人的尷尬,囁嚅了一陣,小小聲試探叫:“哥哥?” 蕭弄唇角彎了彎:“大聲點,沒聽見?!?/br> 底下的火花還在盛放,忽明忽暗映在他們臉上。 夜風習習,片晌之后,將旁邊人的聲音吹入了耳中。 “哥哥?!?/br> 真好聽。 第三十八章 小的時候, 蕭弄過年會隨父母回京,那時候蕭聞瀾也會跟在蕭弄屁股后面叫哥哥,但蕭弄從沒覺得蕭聞瀾叫得好聽過。 也沒想過自己會惦念這小雀兒叫哥哥自己這么久。 今日的心思沒白費。 犬齒好似又在發(fā)癢, 想舔咬這只香甜的小雀兒了。 蕭弄舌尖抵了抵牙尖, 一時竟然有些羨慕踏雪那只無憂無慮的流氓大貓了。 他若是啃鐘宴笙一口, 這小孩兒就要拿看怪人的眼神看他了。 蕭弄勉強耐下那種啃一口什么的欲望,忍不住又揉了把鐘宴笙的頭發(fā), 把鐘宴笙又揉得一陣噫嗚叫:“再叫一聲?!?/br> 那天鐘宴笙在景王私宴上叫別人哥哥,蕭弄做事一向拔頭籌,聽哥哥也要比別人多聽一聲。 雖然叫蕭弄哥哥, 會想起某些尷尬的事, 不過叫了第一句后, 后面再開口就不難了, 鐘宴笙理了理被揉亂的頭發(fā),好脾氣地叫:“哥哥。” “再叫一聲?!?/br> “哥哥。” “繼續(xù)。” “……” 又一陣風吹來,鐘宴笙歪頭打了個噴嚏, 木著臉看蕭弄。 蕭弄聽得算是滿意,脫下外袍罩在他身上,跳下城垛, 逗他:“再叫一聲,就把你抱下來?!?/br> 鐘宴笙一開始還乖乖叫哥哥, 后面又被逗著叫了好幾聲了,現(xiàn)在再看看循循善誘的蕭弄, 不搭理他了, 自己慢吞吞地轉(zhuǎn)身跪在垛口間, 緩緩往下爬。 蕭弄嘖了聲“叫哥哥都不樂意”, 伸手把他抱了下來。 蕭弄比鐘宴笙高半個頭, 肩寬腿長的,他穿著適合的外袍,罩在鐘宴笙身上就格外寬大,空蕩蕩的,就露出顆腦袋。 柔軟的頭毛被風和蕭弄的手一起揉得亂糟糟,像只被弄亂了羽毛的漂亮小鳥。 蕭弄的心奇異的柔軟下來,想起那日樓清棠問他,那么大張旗鼓找迢迢,對他與別人不同,是不是只是因為他身上特殊的香味能為他鎮(zhèn)痛。 不是。 就算鐘宴笙身上沒有那股朦朧芬芳的蘭香氣息,和其他人也是不一樣的。 他不只是一味止疼的藥。 蕭弄思考了下為什么,隨即自信地得出結(jié)論。 因為這個格外漂亮的小美人苦戀于他。 他嘛……就像那個話本子里的將軍,見不得淚漣漣的小美人,勉勉強強回應(yīng)一下。 想著,蕭弄伸手攬著鐘宴笙,帶著他下城墻:“以后不高興也可以叫哥哥。” 自從畫舫那一晚后,鐘宴笙連云成的近身伺候都接受不了了,但被蕭弄攬著,嗅到他身上混著苦澀藥香的冰冷氣息,竟然奇異地不感到排斥:“嗯!” 真奇怪,明明和其他人比起來,定王殿下給人的壓迫感和攻擊性才是最強的。 回王府前,鐘宴笙感覺突然走掉不打招呼不太好,會讓淮安侯和侯夫人擔心,小聲求了蕭弄幾句,又紅著耳尖叫了幾聲哥哥,蕭弄才答應(yīng)帶他回侯府。 這會兒前院的宴席仍未結(jié)束,應(yīng)該沒人發(fā)現(xiàn)他離開了。 蕭弄看鐘宴笙跟只小兔子似的,在高聳的院墻下一蹦一蹦的,企圖扒上院墻,抱著手欣賞了會兒,才上前兩步,半跪下來一扛。 鐘宴笙猝不及防坐到他肩上,嚇得差點倒下去,蕭弄眼疾手快按住他的雙腿,起身將他托起來,往上一送:“快些回來?!?/br> 鐘宴笙突然被托起來,臉紅耳赤的,手忙腳亂地扒住墻頭撐上去:“知道了,放開我吧哥哥!” 附近跟上來的幾個暗衛(wèi)開了眼界,眼睜睜看著自己主子給人當人rou登梯,驚得差點從院墻上摔下來。 比較有經(jīng)驗的暗衛(wèi)偷偷摸摸介紹:“對,就是那位小公子。” 眾暗衛(wèi)恍然大悟,望向正在慢慢往下爬的鐘宴笙,目光中帶上了幾絲震撼與敬畏。 這就是傳聞那個能跟可怕的老管家王伯談笑風生、跟脾氣不好的艾葉豹踏雪吵架的小公子?。?/br> 他甚至能坐在主子肩頭上不被砍死! 出于好奇,大伙兒爭先恐后,涌上院墻瞻仰鐘宴笙。 雖然看起來動作很慢,反應(yīng)遲鈍,力量弱小,但是連展戎老大都承認他的實力了! 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