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王伯摸摸胡子:“他們做的東西怎么能吃?隨伯伯來?!?/br> 在王伯面前,踏雪老實(shí)了不少,耷拉著腦袋,叼著鐘宴笙的后擺噠噠噠跟上。 鐘宴笙偷偷拽了拽,沒拽動,只能由著踏雪咬。 王伯將鐘宴笙帶到小廚房里,神色多了三分自得:“天南地北的菜色,老朽都會上三分,小迢想吃什么?伯伯給你做?!?/br> 暗衛(wèi)扒在窗口:“……” 您老人家居然給小公子開小灶! 鐘宴笙見王伯頗有興致的,不好意思拒絕,說了兩道比較簡單的小菜。 王伯果然沒說大話,不一會兒鍋中就傳來噴香的味道。 鐘宴笙一邊被投喂,一邊沒忘記投喂踏雪,甜滋滋的:“謝謝伯伯!” 王伯得意一笑:“伯伯再給你露一手,拿出得意菜色?!?/br> “好!” 看著鐘宴笙乖乖吃飯的樣子,王伯坐下來,笑呵呵地問:“小迢,覺得伯伯如何啊?” 鐘宴笙點(diǎn)頭:“很好!” “那覺得定王府如何???” 鐘宴笙再次點(diǎn)頭:“很好?!?/br> 王伯的笑意愈發(fā)慈祥:“覺得我們王爺如何啊?” 鐘宴笙磨磨蹭蹭了會兒,才小聲說:“殿下也……挺好的?!?/br> 王伯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背過身細(xì)琢磨。 忙活半天就得了一句挺好,少爺都是在忙活些什么? 老人家做完得意菜色,擦擦手端著坐下來,跟鐘宴笙閑聊起家常:“大少爺小時(shí)候也挑嘴,只能吃得下伯伯做的飯,還是被老爺帶去漠北后才好起來的?!?/br> 鐘宴笙驚訝中又覺得好像很合理:“定王殿下挑嘴?” “哎,”王伯像是回憶到什么久遠(yuǎn)的事,隔了會兒才悠悠道起些往事,“當(dāng)年蕭家先輩受封親王后,許誓蕭家一脈,為皇室永鎮(zhèn)邊關(guān),三代人都守在漠北遼東,大少爺在京城待到五歲,便被接去了漠北,再挑剔的毛病,在那種吃沙子的地方長大,也能治好了。” 鐘宴笙想想五歲的小孩兒,被接去那種艱苦的地方,有些不忍:“為什么五歲就要接過去呀?” 王伯笑道:“若是五歲不接去漠北,就要被陛下接進(jìn)宮中了。” 鐘宴笙眨眨眼,隱隱約約聽出了王伯的意思。 皇室跟蕭家,似乎也不是傳聞中親如一家的好兄弟? 跟王伯聊了會兒,鐘宴笙忽然感覺背后有點(diǎn)涼,以為是脫了外袍的緣故,扭頭想去關(guān)門。 一扭頭就看到了蕭弄。 定王殿下的長發(fā)松松散散披著,陰森森地靠在門邊,身高腿長,極具壓迫感。 見鐘宴笙回過頭了,蕭弄沒什么表情地走過來,將手里的外袍往他身上一披,單手挾住他的腰一提,拎起滿頭霧水的鐘宴笙轉(zhuǎn)身就走。 一看這架勢,王伯總算知道少爺在白忙活些什么了:“哎……少爺,您輕些,動作輕些!” 踏雪也趕忙放棄嘴邊的食物,三兩步跟上去。 鐘宴笙傻傻地被拎回了書房,蕭弄的臉色還是有些陰沉,一聲不吭的,把鐘宴笙往羅漢榻里放了放,便跟著躺下來,像某種護(hù)食的兇獸,將他護(hù)在了里側(cè)。 榻上就那么點(diǎn)空間,鐘宴笙被按在里面,空間狹窄得很,幾乎跟蕭弄貼在一起,吸一口氣都全是蕭弄的氣息,喘氣都不敢用力,烏溜溜的眼珠緊張地望著蕭弄:“殿下?” 方才一睜眼人就不見了,蕭弄繃著臉到處找人,心情很差,閉著眼淡淡道:“對本王有什么疑惑,盡可直接問,不必問其他人。” 好像確實(shí)是問本人更方便些……就是不太敢問。 但蕭弄都開口了,鐘宴笙想想王伯說的話,輕聲問:“您討厭皇室的人嗎?” 蕭弄睜開眼,深藍(lán)色的眸子背著光,幽邃如夜:“不?!?/br> 鐘宴笙不知怎么安了點(diǎn)心,又聽蕭弄冷冰冰道:“不是討厭,是厭惡?!?/br> 鐘宴笙怔然與那雙幽藍(lán)色的眼對望良久,遲鈍地點(diǎn)了腦袋:“哦……” 厭惡,那就是比討厭還討厭吧。 作者有話說: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蕭聞瀾的劉備文學(xué)為瞎弄和迢迢啟了蒙( 第三十七章 雖然蕭聞瀾離開王府之后, 試圖為他堂兄說幾句,解釋他堂兄真沒那么變態(tài),沒把鐘宴笙脫光了掛在墻上風(fēng)干。 不過鐘宴笙在王府里待了幾日, 加之鐘宴笙還是眾所周知的假世子, 外頭的流言還是越傳越離譜了。 展戎前來匯報(bào)完畢, 忍不住多問了一嘴:“主子,要不要派人遏制一下?” 蕭弄倒是沒什么所謂, 懶散地靠在椅子上,看看眉眼烏黑、被他養(yǎng)得氣色很好的鐘宴笙:“傳唄,越傳越害怕本王?!?/br> 把鐘宴笙和他的關(guān)系傳得糟糕, 也是變相地一種保護(hù)。 鐘宴笙表面上認(rèn)真看書, 實(shí)際上耳朵悄悄豎著, 聽完不太茍同, 忍不住道:“可是這樣,殿下您的名聲就會被敗壞了,說不定還會被史官亂記一通。” 這幾日他在定王府待得還是挺舒服的, 定王殿下把房間都讓給他了,晚上也不知道住哪兒。 除了早上時(shí)不時(shí)會被踏雪舔醒,閑書想看就看, 都沒什么煩惱。 “要那些好名聲作甚,當(dāng)君子可比當(dāng)惡人累多了, 本王更喜歡當(dāng)罩在他們頭頂?shù)拇笊?。?/br> 蕭弄聽完他小聲的意見,才悠悠道:“功過是非, 千古之后, 任由評判?!?/br> 鐘宴笙忍不住又看了看蕭弄。 分明也是為王公貴族, 但跟他從小到大認(rèn)識的人都不一樣。 從前周先生給他授課, 時(shí)不時(shí)會講起一個(gè)他以前的學(xué)生, 說那位學(xué)生謙謙君子,如珠如玉,是世人榜樣,讓他好好學(xué)習(xí)。 又說王公貴族,要知禮惜名,但定王殿下好像兩樣都不占。 可是他覺得這樣混不吝的,似乎也挺好的,雖然跟先生推崇的君子之風(fēng)不大一樣。 轉(zhuǎn)眸時(shí),鐘宴笙才注意到,蕭弄的書案旁邊有個(gè)素白的花瓶,里頭插著枝石榴花,也不知道擱了多久了,蔫了也沒換。 看來定王殿下的確是很不拘小節(jié)的人哇。 鐘宴笙暗暗給予肯定。 前幾日蕭弄答應(yīng)了鐘宴笙,等他生辰那日就放他回一趟侯府,鐘宴笙從沒這么期待過生辰。 生辰當(dāng)日,鐘宴笙醒得比平日早。 睜開眼的時(shí)候,看到踏雪又在床下蠢蠢欲動地想爬起來,鐘宴笙坐起來,兩只雪白的赤足輕輕踩了踩踏雪的背,腳感極好,像張毛茸茸的厚毯子,比地上的羊絨毯子還舒服:“踏雪,不許上床?!?/br> 踏雪鳴嘶了聲。 鐘宴笙還以為是踩得它不舒服了,連忙想收回來,踏雪卻突然一翻身,癱在地上露出肚子,又嗚嗚叫了兩聲,灰藍(lán)色的獸瞳瞇起來,仿佛在叫鐘宴笙往這兒踩。 鐘宴笙披散著頭發(fā),赤著腳跟踏雪玩了會兒,還是不慎被這只流氓大貓?zhí)蛄丝谀_,耳尖尖紅著威脅:“踏雪,你再亂舔我就不陪你玩了!” 這個(gè)威脅似乎奏效了,叛逆的大貓不再嗚嗚反駁了,委屈趴在地上,盯著他慢慢甩尾巴。 鬧完了,鐘宴笙才注意到他桌上有碗面。 一碗剛煮好不久的,冒著騰騰香氣的長壽面。 鐘宴笙怔了怔,想起前幾日蕭弄玩笑似的說“還能少你一碗面不成”。 是蕭弄吩咐的吧。 他沒來由的,有點(diǎn)高興。 梳洗完吃了那碗面,鐘宴笙走出門時(shí),展戎就候在門外。 見鐘宴笙出來了,展戎板板正正地行了一禮,神容冷酷,態(tài)度恭敬:“小公子,今日主子有事出門了,要晚上才能回來,由屬下送您去淮安侯府?!?/br> 定王殿下的確很忙,這幾日鐘宴笙待在王府里,見他經(jīng)常不是在看文書,就是在見那些來求見的官員。 據(jù)說陛下年事已高,幾乎不理朝政了,現(xiàn)在都是內(nèi)閣并著幾位在京的親王合力處理政事。 展戎看起來就不是尋常的親衛(wèi),更似心腹,鐘宴笙乖乖點(diǎn)頭:“勞煩展護(hù)衛(wèi)。” 這幾日鐘宴笙住進(jìn)王府,親衛(wèi)和暗衛(wèi)們不免對他生出濃重好奇,這位王爺破天荒帶回來的小公子脾氣好,禮貌乖巧,生得好看,雖然嬌氣了點(diǎn),但大伙兒也沒什么意見,反倒在展戎的描述中,隱隱對他生出幾分敬畏—— 這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公子,他居然能跟王府最不好惹的三位都相處得那么和諧! 而現(xiàn)在,連他們的展戎老大都要為這位小公子親自駕車了! 上馬車的時(shí)候,鐘宴笙總覺得有人在看他,納悶地回頭瞅了眼。 方才墻上的一排腦袋嗖地縮了回去。 身后空蕩蕩,鐘宴笙遲疑著鉆進(jìn)馬車?yán)铮畔萝嚭煛?/br> 錯(cuò)覺吧……? 定王府離淮安侯府不算很遠(yuǎn),鐘宴笙一路都忍不住不斷掀開簾子往外看,沒等太久,就看到了熟悉的大門。 今日淮安侯府格外熱鬧,妝點(diǎn)得喜氣洋洋的,仆從一大早就在掃灑宅子里外,準(zhǔn)備迎接中午的來客。 鐘宴笙乖乖地跟展戎道了謝,步伐飛快地走向了侯府大門。 下人們正忙碌著,鐘宴笙突然出現(xiàn),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神色微妙復(fù)雜的有,漠不關(guān)心的也有,但更多的是驚喜不可置信的,往日鐘宴笙對下人好,很得大家喜歡的。 眾人望著完完整整的鐘宴笙,感覺做夢似的:“小世……小少爺?!你回來了?您沒事嗎?哎喲!快去通知夫人!” 方才還井井有條的大門口亂了起來,鐘宴笙在幾個(gè)人的簇?fù)碇校贿呠浡暯忉屪约簺]事,一邊走上熟悉的小道。 進(jìn)門時(shí)已有人奔去通知侯夫人了,所以鐘宴笙才走到半路,就見到了急急奔來的侯夫人。 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侯夫人也一早起來妝扮,穿上了最隆重的命服,雍容華貴,只是衣裳層層疊疊的,差點(diǎn)絆了一跤。 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將跟上來的人都遣散了,鐘宴笙連忙上前扶住她,下一刻就被抱住了,頭頂傳來侯夫人哽咽的聲音:“我兒……” 鐘宴笙這幾日都好好的,在王府里過得很好,王伯還會給他開蕭弄都吃不著的小灶,每天都過得順心,什么也不用多想,可是聽到母親的聲音瞬間,他的鼻尖猝然一酸,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眼眶鼻尖也跟著泛起紅,吸吸鼻子壓下那股情緒,露出笑容:“娘親別哭,怎么急急忙忙就跑出來啦?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