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112節(jié)
這事兒嬴風(fēng)也說不清啊。按理說,皇上登基后喜獲第一個麟兒,本該是普天同慶的事兒,可這孩子,明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卻似乎從一開始投胎就是步步錯。 嬴風(fēng)還記得皇后那日不知怎么就動了胎氣。劉義隆正在早朝當(dāng)中,后宮就有內(nèi)侍偷偷來稟,說皇后娘娘提前發(fā)動,情形不大好。 劉義隆當(dāng)時便中斷早朝,直接去了后宮。 皇后在喪期懷孕的事兒并不光彩,所以劉義隆一直將此事壓著未表。除了氏族和朝中幾位手眼通天的,其他朝堂官員皆是蓋不知情。 由于不知緣由,又見劉義隆神色十分慌張,眾臣就有些坐不住,紛紛猜測到底出了什么事兒? 只是大家眾說紛紜地猜了兩天,宮中也沒傳出什么消息。只是聽聞后宮處死了一批宮女內(nèi)侍,但具體因為什么處死這么多人,又打聽不到了。 皇長子雖然有些早產(chǎn)孱弱,可也沒別的毛病。盡管生產(chǎn)時艱難,袁齊媯被折騰快兩天才將孩子生下來,萬幸是最終母子平安。 劉義隆對這孩子喜歡得不得了,當(dāng)日便賜名“劭”,取自“年彌高而德彌劭”,寓意高尚美好。 原本這是件讓人偷著樂的事兒,可皇后不知怎么,一見到孩子就十分不喜。 先是說這孩子折磨了她兩天兩夜,后來又說孩子出生的時辰不佳。劉義隆幾經(jīng)安慰詢問,才知道皇后是因為嬰兒生下來時,印堂中心就有一條偏上右傾的豎紋而不喜歡他。 皇后袁齊媯是在鄉(xiāng)間長大,深信這種印堂“玄針”克母,會克死自己。因此對皇長子極其厭惡,甚至到了想讓劉義隆直接將孩子賜死的地步。 劉義隆實在想不明白,當(dāng)初為了保住孩子,硬是挺到三個月才來給他報喜的袁齊媯,生產(chǎn)之后,為何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只要見到孩子就會聲嘶力竭的哭喊、怒吼。 無奈之下只好請?zhí)t(yī)和宮中法師過來看。 法師說是有jian佞小人在對皇后和皇長子行巫蠱之術(shù)。太醫(yī)則說袁齊媯是產(chǎn)后失調(diào),引發(fā)心中郁結(jié)不得發(fā)散。 劉義隆也知道,這一胎皇后懷得實在辛苦。有孕期間宮中雜事不斷,而且又因懷孕的時機(jī)不對,明明大喜的事兒卻還要藏著掖著。零零總總地積壓下來,不病才怪。 劉義隆為了能讓皇后開心,也不管逾矩不逾矩的了,直接下詔將皇后那位連個妾室身份都沒有的親娘接到宮中,希望她能開解袁齊媯。 可誰想到,這位夫人邱氏,大約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的典范。她一聽說劉劭眉心生有玄針,便立刻鼓動袁齊媯將孩子送走。 邱氏的原話就是“孩子早晚還會有,可皇后若是沒了,還不知會便宜了哪個狐貍精!” 邱氏更是深信法師說的,有人在對皇后行巫蠱之術(shù)。否則她好好的女兒,金尊玉貴,怎么就突然性情大變? 為了找出行巫蠱的人,邱氏就讓女兒下令搜宮。連劉義隆幾個妃子的寢殿都不放過,弄得宮中一時間雞飛狗跳。 事情鬧得太大,直接就傳到了劉興弟的耳中。大長公主不知道皇后有孕,以為邱氏仗著是皇后生母,就在宮中肆無忌憚。 若論有恃無恐,劉興弟認(rèn)第二,誰還敢認(rèn)第一? 劉興弟怎么可能容忍一個鄉(xiāng)下婆子在自己掌控的后宮撒野!她直接入宮,命人將正在帶人搜宮的邱氏給綁了,摁在地上就打了十板子。 也不知是行刑的內(nèi)侍下手太重,還是邱氏本就體弱。不過才十板子下去,就把人打得迷糊了,當(dāng)晚就發(fā)起了高燒。挺了才不過兩天人就去了。 袁齊媯為此大受打擊,她不僅恨毒了大長公主劉興弟,更是愈加深信劉劭克母。不過才剛出生,就將自己的親外祖母給克死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好想挨揍 劉劭在袁齊媯十分的抗拒下,不得不從中宮搬離出來。 可孩子還那么小,出生的事兒又還需要保密。加上劉義隆對巫蠱之事也是半信半疑。 他生怕孩子真是受了詛咒。思前想后,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能撫養(yǎng)孩子的人選。 最后實在沒辦法,劉義隆索性將孩子接到了自己的書房,安置在偏殿,方便自己隨時能看到孩子。 劉義隆倒是方便了,可卻苦了嬴風(fēng)只能整日跟嬰兒為伍。 劉義隆終究是擔(dān)心有人對自己的長子不利,讓人繼續(xù)秘密查探的同時,又讓原本貼身保護(hù)他的嬴風(fēng)改去保護(hù)皇長子。 于是嬴風(fēng)被逼無奈,只能每天守在書房的偏殿,任憑嬰兒一遍一遍地將他哭醒。 這種煎熬已經(jīng)一個月了……嬴風(fēng)望了眼搖籃里皇長子,看到他現(xiàn)在的尺寸,頓時感覺前路漫漫,黯然無光…… 嬴風(fēng)伸手在懷里摸了摸,掏出一個小瓷罐放在手心上把玩,這是他要送給邀雨的禮物。 皇上私宴上請他喝的鶴觴酒,他最終只要到了兩壇。 原本想送給邀雨做及笄禮,可這酒壇子太大了,運(yùn)到北魏去也不方便。于是嬴風(fēng)就把酒埋在自己建康城的私宅院子里。 等邀雨以后來建康,就可以與她同飲。 既然不能拿酒做及笄禮了,嬴風(fēng)就開始在建康城里到處找新奇的玩意。找了快兩個月,到手的雖然也有不錯的小物件兒,但嬴風(fēng)總覺得不合心意。 直到他找到這小瓷罐里的東西。 南邊的氏族們沉迷享樂,秦淮河上的花船更是夜夜笙歌。但凡是新鮮的玩意兒,就沒有在花船上搞不到的。 嬴風(fēng)本著,咳咳,探查的目的,去光顧了幾次。 秦郎君的名頭在建康城可是很響亮的。眾女妓一聽說是秦郎君光顧,就一個個不要錢地往上貼。 誰不知道秦郎君為了凌香閣的碧淵姑娘,每次都是一擲千金。以至于旁人想見一眼這位凌香閣的頭牌都難。 花船上的女妓們就不服了,憑什么凌香閣如今都沒人光顧了,碧淵的名頭卻依舊比她們的響。 按女妓們的想法,誰若是俘獲了秦郎君,讓秦郎君樂不思蜀,那誰自然就等于是勝過了碧淵姑娘。 哪兒想到秦郎君竟然玩鬧歸玩鬧,終究誰的身也不近?;ù系呐藗兒薏坏檬钩鰷喩斫鈹?shù)。 后來就有名擅廚藝的女妓,給秦郎君上了一盤炙羊rou。說是用一種極其難得的香料烹飪的。 嬴風(fēng)便來了興趣,嘗了一筷子后,果然非同凡響,風(fēng)味獨(dú)特。 那女妓雖然最終沒能得到嬴風(fēng)的青睞,不過嬴風(fēng)高價從她那里買了這一小罐的安息茴香,讓她也賺了一筆。 嬴風(fēng)每次拿著小瓷罐,就仿佛能看見檀邀雨因為吃到新味道,而閃閃發(fā)光的眼睛,然后邊吃邊幸福地笑個不停。 “哇——哇——哇——” 一聲啼哭打斷思緒,嬴風(fēng)無奈地喚奶母進(jìn)來,看看到底是餓了,困了,煩了,還是沒事找事兒練嗓子呢? 他堂堂嬴氏公子,荊衛(wèi)首領(lǐng),皇上的貼身暗衛(wèi),建康城叱咤風(fēng)云的秦公子,卻對這奶娃娃束手無策! 他好想去北魏,想去看看檀邀雨怎么樣了?可他動不了,連封信也不敢寫。若是自己估算的沒錯,師伯肯定已經(jīng)把自己定親撒謊的事兒跟邀雨說了。 檀邀雨是不是已經(jīng)氣炸了?嬴風(fēng)想想就覺得身上寒毛倒豎! 他原本是信心十足,覺得劉義隆肯定能為他賜婚的。可誰知自己明里暗里地提了幾次,劉義隆都給蒙混地帶了過去。 聽說北魏的使臣終于離開南宋了。不知道是不是拓跋燾來了旨意,決定放棄了。還是另有什么別的變故? 嬴風(fēng)好恨自己為什么要答應(yīng)劉義隆照看皇長子。如今每月的沐休沒了,逍遙快活的日子沒了,就連他心心念念的女郎也快要沒了啊…… 嬴風(fēng)絕望地將小瓷瓶收進(jìn)懷中,喃喃道,“雨兒,你可一定要等著我,等我回去挨你揍啊……” ——分界線—— “您不跟我們一起走?”邀雨驚訝地看著姜乾。 姜乾一臉嚴(yán)肅地問邀雨道,“你練過鐵頭功嗎?” 邀雨一愣,搖搖頭,“這倒是還真沒練過?!闭l有那么強(qiáng)大的內(nèi)力還去練拿腦子砸人的功法??! “那你的腦袋怎么跟鐵塊兒似的不轉(zhuǎn)軸兒?”姜乾嫌棄道,“都跟你說了,我在你身邊會影響你的氣運(yùn)。你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覺得為師我的衰運(yùn)是浪得虛名?” 邀雨覺得自己真的沒辦法做到跟師傅心平氣和地說話! 邀雨突然想道,“我若是當(dāng)了樓主,您是不是也得聽我的?” 姜乾警覺,“你問這個做什么?” 邀雨悠哉道,“沒什么,我記得苦修中有一種禁言的默修,我覺得您該試試?!?/br> 姜乾氣得吹胡子,“不孝徒!還想管師父!等你當(dāng)?shù)蒙蠘侵髟僬f吧!” 邀雨高興地提議,“要不咱們不去北地,直接到行者樓去,我就說我要當(dāng)樓主,誰不服就打到服。” 姜乾不屑,“就你?最外圍的蟲陣怕是都闖不過去。老老實實去苦行,等明年八月十四,為師自然會帶你入行者樓?!?/br> 邀雨杏眼圓睜,“竟然還要等一年多!為何不能現(xiàn)在就去?” 姜乾露出一副你明知故問地表情,“你不是還要去傳道苦行嗎?沒有一年哪兒回得來!況且明年八月十四是黃道平日,萬事可行。為師只有那一日才能進(jìn)行者樓,否則行者樓就要又鬧一次鼠患、蟻患?!?/br> 邀雨啞然,竟然是因為師父這衰神的命格。她好奇地問,“若是我的命被改了,是否能連帶著師父的命格也被改掉?您總不能一直這樣居無定所地過下去啊?!?/br> 姜乾笑道,“你有這份心就好。不過為師是受天道懲戒,沒什么好逃避的。待你扶持正道,天下太平了,這些小事兒都不足掛齒?!?/br> 邀雨點頭,“我會努力活下去的。不過師父,你當(dāng)真要我?guī)е煹芤黄鹕下??”說完沖著后面正在交談的寇謙之和云道生努努嘴。 姜乾撇嘴,“可不是我要你帶著。你是小師叔開口跟我說的?!?/br> 第二百三十六章 、雛鳥離巢 此時寇謙之正將一些天師道的印信,和記有各地“祭酒”的名冊交給云道生,并囑咐他,“好好照顧大家。你邀雨師姐是第一次去傳道,你要多幫襯著一點兒?!?/br> 云道生有些不放心,“師父您獨(dú)自留在北魏,無人照顧多有不便。其實徒兒不去亦可。師姐聰慧過人,即便是有僧侶要‘辯難’,師姐肯定也能應(yīng)付?!?/br> 僧侶間“辯難”并不是旁人想象中的一派祥和,涉及信仰,有時也會一言不合就出手也會大打出手。只要涉及出手,檀邀雨肯定能把這些人從僧眾辯難打成眾生難辨。 寇謙之拍拍云道生的肩膀道,“為師雖然早就說過,你并非是拐點之人??赡阕鳛槲业挠H傳弟子,未必就沒有成為行者樓樓主的能力?!?/br> 寇謙之掃了眼正在跟姜乾扯皮的檀邀雨,“為師不想你誤認(rèn)為,是我不讓你去競爭樓主之位。所以你就跟在她身邊,看看她如何行事?;蛟S歸來時,你便有了自己的決斷。如此一來,你才不會在日后的修行中生出不該有的怨念,阻了你自己的修行之路?!?/br> 云道生此時才知道,寇謙之此舉其實是在為他籌謀。他俯下身,抱拳施禮道,“多謝師父。徒兒定不負(fù)師父所望?!?/br> 姜乾和寇謙之目送著自己的徒兒們坐上馬車離開,竟然一時有些感傷。 “雛鳥離巢啦……”姜乾嘆息一聲。 寇謙之卻依舊笑意盈盈,“道生跟我走過幾次北地傳道,我倒并不擔(dān)心他?!?/br> 姜乾不甘示弱,“你以為我是擔(dān)心邀雨嗎?我是擔(dān)心那些和尚!她沒見過‘辯難’,根本不懂‘辯難’時打架也只是做做樣子,她若真動起手來,多少和尚也不夠她揍的。到時候就不用等魏皇的滅佛令了,她直接就把人家一鍋端了!” 寇謙之笑意更盛,“倒的確是有這種可能。” 忽然二人一起回頭向后看去。姜乾皺眉,“消息倒是靈通,我還以為邀雨身邊的探子我都處理干凈了呢。我先走了,看到這些打我徒弟主意的小白臉兒我就來氣!” 姜乾說罷就轉(zhuǎn)身離去,只留下寇謙之一人面對策馬飛奔而來的拓跋燾。 拓跋燾見到寇謙之時愣了一瞬,“天師緣何在此?” 寇謙之不緊不慢地向拓跋燾施禮道,“貧道來為我那徒兒送行?!?/br> 拓跋燾這才隱約記起,寇謙之身邊是有個徒弟來著,他忽然有種不妙的預(yù)感,“您的徒弟去了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