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85節(jié)
拓跋燾一想到贏風(fēng)和子墨看到滿盤子藥油時的臉,頓時覺得很解氣,“做的好!” 他將練功服脫下,露出里面被打傷的地方。宗愛一言不發(fā),上前用藥油替拓跋燾揉搓傷處。 拓跋燾掃了宗愛一眼,“嘴巴嚴(yán)實點兒。不然朕割了你的舌頭?!?/br> 宗愛一邊替拓跋燾擦藥一邊冒冷汗。這么多傷,仙姬那兩位師兄弟是不要命了嗎?這可是損傷龍體的大罪啊! 拓跋燾一邊齜牙咧嘴地忍著疼,一邊反復(fù)琢磨。今日角力,他明顯不如另外二人。若說他是在乎面子,不愿意讓檀邀雨知道三人角力的事兒。那贏風(fēng)和子墨為什么也不想讓邀雨知道? 拓跋燾左思右想,一個猜測慢慢浮出水面。贏風(fēng)和子墨雖然心儀檀邀雨,卻因為某種緣由,不能對她表露心跡。難不成是他們師門里的規(guī)矩? 拓跋燾猜不透為什么那二人明明喜歡卻不敢說出口。不過他覺得緣由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抓住這個機(jī)會,率先發(fā)起攻勢。 近水樓臺先得月?這近水樓臺上站的究竟是誰,還說不定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女細(xì)作(三) 女子被匕首架著脖子,身體僵了一下,猜測自己被柔然人給綁了。 見女子不答話,墨曜正打算再問一遍,女子就毅然決然地往墨曜的匕首上撞。幸好墨曜收刀快,否則女子這條命就沒了。 “替她松綁。”邀雨已經(jīng)能確定,這女子至少不會是個細(xì)作。否則方才就該直接亮明身份保命。 墨曜依言給女子松綁。女子本來還想掙扎,聽到邀雨的聲音就定住了。 很快女子眼睛上蒙著的布被除去,她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自己正置身于邀雨的高車之中。女子疑惑地望向邀雨,似乎有點兒不敢相信地開口,“仙姬?” 邀雨不答,單刀直入地反問,“你為何女扮男裝混入軍中?” 女人聞言大驚,不過很快又鎮(zhèn)定下來,先對著邀雨恭敬地叩首行禮道,“花木蘭叩見仙姬?!?/br> “姓花?你是鮮卑人?”邀雨滿眼探究地打量這個自稱花木蘭的女子。 “是。我家中是鮮卑軍戶。木蘭是冒頂了阿爹的軍帖來投軍的?!被咎m倒是老實。許是知道自己身份泄露,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 “軍牌何在?” 花木蘭伸手入懷,從里衣內(nèi)掏出塊帶著體溫的小木牌,雙手捧著恭敬地遞給邀雨。邀雨接過后看了一眼,直接遞給身后的墨曜,“去查。再去喚棠溪過來。不可讓旁人知曉?!?/br> 墨曜此時好奇得很。仙姬半夜不睡覺,出去就扛了個男人回來,結(jié)果男人轉(zhuǎn)眼變成了女人。 墨曜很想問問是怎么回事兒,可又不敢耽誤正事兒,只好“喏”了一聲,退出去找棠溪。 “你可知道,你冒充男子投軍是死罪?”邀雨盯著花木蘭,不肯放過她的任何表情。 花木蘭卻坦坦蕩蕩地回望邀雨,“我知道。自到這軍中的第一日起,我就預(yù)備著會有今日。我運(yùn)氣好,是被仙姬發(fā)現(xiàn),換做旁人,我怕是連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br> 邀雨在軍中的名聲很好,又是女子,所以花木蘭發(fā)覺抓了她的人是邀雨后,還有些慶幸。 “你說的沒錯,若不是本宮,你此刻怕是已經(jīng)被當(dāng)成柔然的細(xì)作給處死了。你到底來軍營有什么目的?” 花木蘭道,“木蘭雖說是偷了阿爹的軍帖,可的確是無奈之舉。我阿爹隨軍征戰(zhàn)十幾載,一身傷痛,還瘸了腿。此次北征柔然大點兵,阿爹卻不知為何仍在軍書之上。若爹爹應(yīng)招來軍,必定只有死路一條。我家中只有姐妹二人和一個年幼的弟弟。阿姊已經(jīng)許了人家,眼看就要嫁人。我逼不得已,才裝扮成男子來從軍,絕非細(xì)作之流,還請仙姬明察?!?/br> 邀雨見花木蘭講話時雙眼澄明,絲毫不似作偽,心中便信了她一分?!翱谡f無憑。我的婢女已經(jīng)去查你的戶籍,等等自然一切見分曉?!?/br> 邀雨剛說完,棠溪便在高車下道,“仙姬,您喚婢子?!?/br> “上來吧?!毖甑馈?/br> 棠溪一個縱身就躍上了高車,打開車門走了進(jìn)去。 “替她看看身上的傷?!毖曛钢咎m吩咐道。方才弄醒花木蘭時,邀雨就注意到她身上有傷。 棠溪輕皺了下眉便立刻應(yīng)道,“喏?!苯又阕叩交咎m面前,幫她脫去甲胄。 花木蘭有些遲疑,聽邀雨又道,“放心吧,沒本宮的許可,沒人會將你的身份說出去。讓棠溪幫你看看你的傷,權(quán)當(dāng)是本宮今日偷襲你的賠禮?!?/br> 棠溪一頭霧水,什么身份?什么偷襲?為什么仙姬的車內(nèi)有個陌生男子? 待棠溪除去花木蘭的甲胄,再去解花木蘭的里衣時,她不禁驚訝地睜大眼。棠溪轉(zhuǎn)頭去看邀雨,見邀雨微微點頭,就明白邀雨已經(jīng)知道此人是女子了。 棠溪將花木蘭的衣服全都除去時,她和邀雨兩人都有些意外。 這個花木蘭身上幾乎都是傷。雖說傷得都不深,又有甲胄保護(hù),并沒有傷到要害,可她估計是礙于女子的身份,不敢去看軍醫(yī)。 花木蘭不知用了什么草藥,胡亂涂在傷口上。那草藥應(yīng)是能止血,卻不能消腫。搞得幾道新傷都紅腫著,而舊傷又留下顏色很深的疤痕。 同為女子,棠溪不免有些憐惜這花木蘭,“你這樣不行。得全都重新包扎。仙姬這次帶了不少的傷藥。你等等,婢子再去取些藥來。” 棠溪起身取箱籠里翻藥,墨曜此時跳上車來,喚了聲“仙姬”。邀雨“嗯”地答了一聲, 墨曜便進(jìn)入車內(nèi),正瞧見花木蘭裸露著的遍布傷痕的上身,“天耶……”她后半段的話沒出口,就自己一把捂住了嘴。 邀雨瞟了墨曜一眼,“毛毛躁躁。都查出來了?” 墨曜猛地點頭,將手里一卷竹簡捧給邀雨,“婢子同主薄說是仙姬要看,等下再送還回去?!?/br> 墨曜話音剛落,高車便震動了一下,隨后緩緩向前移動起來。竟是大軍在夜間開拔了。 花木蘭驚慌地抓過衣服就要起身。行軍途中無故消失,會被當(dāng)做逃兵的。她自己死無所謂,可逃兵是要牽連家中的。她就算是戰(zhàn)死也不能做逃兵。 “安心療傷,”邀雨開口道,“本宮已經(jīng)派人同你的火伴說了,留你在本宮這兒幫忙。等事畢再回去。他們會替你跟你的領(lǐng)軍將軍報備的?!?/br> 花木蘭這才又坐回去,老實等著棠溪給她上藥。說實話,她入軍營快半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跟其他女子相處,竟還有些不適應(yīng)。等到棠溪輕柔地替她上藥,邊上藥還邊安慰她時,花木蘭才徹底放松下來。 邀雨趁著棠溪給花木蘭處理傷口的空檔,快速將手里的竹簡讀完。她抬起頭望向花木蘭,“你不過才投軍半年,就已經(jīng)有了一轉(zhuǎn)的軍功。一轉(zhuǎn)殺敵五十。你這么出風(fēng)頭,就不怕被人識破身份?” 花木蘭沒想到墨曜竟把軍功冊也給拿來了,略有些意外后又平靜道,“開始是打算默默無聞地混到戰(zhàn)事結(jié)束。結(jié)果第一次戰(zhàn)場時,我們火之前的伍長就為了幫我,被敵人砍傷……沒多久人就走了?!?/br> 花木蘭深吸了口氣才接著道,“我那時就知道渾水摸魚是行不通的。我若不奮力拼殺,連累的不止是自己,還有我同火的火伴。” 第一百八十二章 、花木蘭 邀雨聽她說的,與自己偷聽到的沒有出入。估計這事兒也是一查就能查得到。 邀雨忽然想起了一事道,“你們一火,同進(jìn)同出。本宮看他們對你似乎很是照顧。去油寨都不忘了拉上你?!?/br> 花木蘭這次是真的吃了一驚,油寨的事兒仙姬是怎么知道的?難不成仙姬從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留意自己了? 棠溪此時已經(jīng)替花木蘭上好了傷藥,開始幫她重新穿衣。 邀雨吩咐,“胸布就先別纏了,否則你身上的傷可好不了那么快。本宮會暫時把你留在身邊。你套著甲胄,不仔細(xì)看不會露馬腳的?!?/br> 花木蘭沒想到邀雨會幫她到這個地步,這仙姬果然同火伴們說的一樣,是個神女。 可花木蘭心中依舊有些忐忑,“仙姬您為何幫我?” 邀雨看了花木蘭一會兒,有些悵然道,“本宮羨慕你??梢源笍能姟U撝侵\,論勇武,本宮其實哪一樣都不輸你??杀緦m卻沒有為父兄分擔(dān)的資格?!?/br> 邀雨的話說得同在高車內(nèi)的棠溪和墨曜都不免唏噓?;咎m或許不懂邀雨的無奈,姐妹倆卻是清楚的。 等花木蘭徹底換完了衣服,邀雨又問道,“你今后作何打算?” 花木蘭似乎早就想好了,也沒猶豫就道,“多立軍功,早日平安歸家?!?/br> 邀雨想了想道,“魏皇雖然性急,卻還是個有心胸的人。你若真的有大軍功在身,他是不會只因你是女子就治你的罪。不過,這戰(zhàn)事怕不是一兩年就能了結(jié)的。本宮看你也才不過十五歲,難道真打算在軍中蹉跎下去?” 邀雨很清楚拓跋燾一統(tǒng)南北的雄心,他如今才剛登基不到一年,就親征柔然。 日后這仗,怕是還有得打。等真的太平了,花木蘭即便活下來,也已經(jīng)是花季不再,到那時,她要如何?孤獨終老嗎? 花木蘭似乎沒考慮那么多,“眼下只能爭取活著。其他的便走一步算一步吧?!?/br> “仙姬,子墨郎君來了。”墨曜一直在車門處望風(fēng),此時看見子墨騎馬過來,便立刻回稟。 邀雨忙示意花木蘭,“你去角落坐著。本宮不同你說話,你就別出聲?!?/br> 花木蘭立刻依言起身,坐到了車廂的角落里。 子墨進(jìn)來時,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花木蘭,不禁眉頭一皺。他對邀雨問道,“五營的領(lǐng)軍將軍來尋我,說你要了一個他們營里的新兵。就是他?” 邀雨沒打算把花木蘭的身份透漏給子墨。并非是她不信任子墨,而是礙于子墨男子的身份。 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被拆穿的話,怕是哪個女子都會不好意思的吧? 邀雨點頭,“是他沒錯。我同他說了幾句話,覺得很是投契,就留下來陪我聊天。你來的正好,你跟那領(lǐng)軍將軍說一聲,看看能不能把他調(diào)到我這里來。” 子墨抬眉,看了看邀雨,又去仔細(xì)打量花木蘭?;咎m怕子墨看出端倪,低著頭跪在角落里一動都不敢動。 “你抬起頭來?!弊幽?。 花木蘭不動。 “頭都不敢抬嗎?如此怯懦,到底說了什么話讓仙姬留你在身邊?”子墨語帶諷刺地問道。 花木蘭依舊不動。 邀雨見子墨抬步要往花木蘭那兒去,忙道,“花木蘭,抬頭。” 花木蘭一聽,立刻抬頭望向子墨。 子墨腳步一頓,見這個叫花木蘭的長相極其普通,唯有一雙眼睛澄明清亮。 邀雨不能讓子墨再對花木蘭發(fā)難,先一步道,“你快去幫我同那領(lǐng)軍將軍說一聲。免得誤事!”邊說邊半推半搡地將子墨趕出車外。 邀雨不知道,她本來是出于好意,想將花木蘭留在她身邊,這樣花木蘭就不用去打仗,也不會受傷或戰(zhàn)死??伤齾s低估了自己在軍中的影響力。 不過才一日的光景,謠言便傳得連拓跋燾都聽說了。 仙姬在自己的高車?yán)镳B(yǎng)了個男人。 這么讓人血脈噴張的話題,就跟長了翅膀一樣一傳十,十傳百。當(dāng)日晚上扎營后,贏風(fēng)就慕名而來,想看看這個突然得了邀雨圣心的“情敵”長什么樣。 同子墨一樣,贏風(fēng)見了花木蘭之后,更加不解如此平凡的人,到底何處入了邀雨的眼。 花木蘭長得的確不出眾,雖說眉眼處細(xì)看有些女相,可半年的cao練征戰(zhàn)下來,皮膚被曬得粗糙黝黑。加上個子又高,讓人很難將這么個不修邊幅的“漢子”,同嬌滴滴的女郎聯(lián)系起來。 贏風(fēng)突然想起邀雨的審美有點奇特,她可別是把這么平鋪直敘的一張臉,給當(dāng)做美男了吧? 本來仙姬的事兒,誰也不敢道拓跋燾面前嚼舌根。可無奈宗愛不小心“說漏了嘴”。 這么好的機(jī)會抹黑檀邀雨,宗愛自然不會放過。正如檀邀雨所說,如今宗愛和她已經(jīng)勢不兩立,與其再費(fèi)力挽回,不如快刀斬亂麻,斷了她入宮為后的路。 “陛下,那話兒傳得可有些離譜了。什么這花木蘭長相俊美,身上還有處子香氣。什么仙姬空閨寂寞,找個男人實屬正常?!?/br> 宗愛邊說邊窺著拓跋燾越來越黑的臉色,“你可得管管了,這柔然主力就在眼前,可不能讓這種事兒動搖了軍心?!?/br> “子墨和贏風(fēng)可去看過?”拓跋燾看著輿圖,似是不經(jīng)意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