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人笑道：“你想得倒美，我可是聽說文淵幾位長老年事已高早已不收徒了。倒是宗內(nèi)幾位當(dāng)職師兄都到了開門收徒的年紀(jì)，我們就算這會兒拜師，多半也是拜的他們，到時候頂多也就是個掌門師侄。”

    “那也不錯，不知這位衛(wèi)師兄今年是否收徒，他要是有這個打算，怕不少人擠破頭都要入他門下，將來也算是個掌門弟子?！?/br>
    ……

    一群少年人唧唧喳喳，一路歡聲笑語，在這冬日的山上也顯得朝氣蓬勃。聞玉跟他們走在一起，也不由覺得身心松快起來，她想起在沂山時，聞朔在自家院中教學(xué)生讀書的情景，那也是她最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

    等一群人進(jìn)了學(xué)堂，發(fā)現(xiàn)里頭上課的先生還沒來，屋子里鬧哄哄的。

    聞玉剛走到位置上坐下，就聽見書桌旁幾個文淵弟子正聊起前幾日的驅(qū)儺。

    “……哎，早知道前兩天景師兄和衛(wèi)師兄都去了驅(qū)儺，我就該留在山上?！?/br>
    “怪不得我說這些天怎么老瞧見劍宗的謝師兄往這兒跑?！?/br>
    “你別說，劍宗一群只會舞刀弄劍的臭男人，只有這個謝師兄還算有幾分樣子。”

    “謝師兄是不錯，可惜瞧著冷冰冰的，還是比不上我們衛(wèi)師兄。”

    “要論長相九宗上下哪個比得上景川師兄？”

    ……

    聞玉一邊慢吞吞地伸手研墨，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眼見著話題越來越偏，正有些失望，回神準(zhǔn)備擺開桌上的紙筆，卻叫一旁哪個眼尖的師姐注意到了，熱切地拉上了她：“溫師妹來評評理，你上山之后見過的這些人里哪個師兄最好？”

    “……”

    聞玉一時不知該不該提醒他們，按著“溫如玉”上山的日子，他們口中的這三個人，她是一個都沒見過的。不過，眼見眾人滿懷期待地盯著她看，像是非要她來判個高低。聞玉厚著臉皮，全憑私心地報了衛(wèi)嘉玉的名字。

    于是附近笑鬧著發(fā)出一陣長吁短嘆，得了支持的師姐揚(yáng)起頭，宛如得勝的將軍，輸了的師弟怒其不爭地?fù)u搖頭：“溫師妹竟喜歡衛(wèi)師兄這樣的，”他諄諄善誘道，“衛(wèi)師兄眼里只有圣賢書，恐怕只喜歡如他一樣學(xué)問好的，我勸師妹還是早點(diǎn)放棄，瞧瞧文淵還有不少好男兒，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br>
    聞玉聽了這話，沒抓住重點(diǎn)，只皺著眉頭問：“我哪里學(xué)問不好？”

    那師弟一愣，看了眼她桌上先前課上寫的文章，上頭用朱砂批了一個很是顯眼的丙等……

    聞玉沉默片刻，自暴自棄地伸手要將那卷子收起來，卻忽然從旁伸出一只素白修長的手先一步從她桌上拿起了卷子。

    幾人這才發(fā)現(xiàn)學(xué)堂里不知何時安靜下來，人人都抬頭看著站在聞玉身后的男子，臉上露出了幾分難以置信的神情。

    衛(wèi)嘉玉還是穿著那一身熟悉的月白色長衫，腰間一柄玉帶，勾勒出他細(xì)窄腰身，顯得身姿挺拔，當(dāng)真是長身玉立，清逸非凡。一旁幾個剛上山的弟子，顯然也沒想到這位師兄竟如此年輕，又回想起剛才議論他的那些玩笑話，不由自主地悄悄交換了一個目光，偷偷地羞澀笑了起來。

    衛(wèi)嘉玉像是沒有察覺到四周的目光，只低著頭一目十行地讀完了聞玉寫在卷子上的文章，在滿室寂靜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溫聲點(diǎn)評道：“文章筆法雖稚氣，讀完卻也別有童趣，叫人耳目一新?！?/br>
    他說完這話，又彎腰從聞玉的書桌上拿起一支筆，動手將那卷子上先前一位先生留下的“丙等”劃去，隨即改成了“乙等”，才又將卷子放回了她的書桌上。

    前一刻還在腦海里的人轉(zhuǎn)眼間出現(xiàn)在眼前，聞玉接過卷子的時候有一會兒沒有回過神。等終于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見他走到了屋子正前方的講席前，看著底下眾人，目光平靜地解釋道：“林先生告了病假，從今日起，暫時由我擔(dān)任這門課的教習(xí)師兄?！?/br>
    衛(wèi)嘉玉確實(shí)曾擔(dān)任過文淵的教習(xí)師兄，不過自從他成為文淵首席又被定為下任掌門之后，雜事纏身，便再也沒有替先生來給師弟師妹們上過課了，更何況還是給今年剛上山的新弟子授課，實(shí)在有些大材小用。

    他見底下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忐忑，又溫聲道：“各位上山讀書，本是為了求學(xué)問道，無論學(xué)問高低在我眼中都是一樣，不必?fù)?dān)心我會厚此薄彼?！?/br>
    前頭剛對聞玉說過“衛(wèi)師兄眼里只有圣賢書，恐怕只喜歡如他一樣學(xué)問好的”那位師弟聽見這話，忍不住在心里來回琢磨兩遍，不知為何總覺得這話像是針對他的。

    其他人卻沒有想這么多，只覺得衛(wèi)師兄果真如傳聞所說的那樣是位翩翩君子，尤其是與宋子陽一比簡直高下立現(xiàn)。雖知道他只是暫時來代林先生的課，但一時不禁希望林先生這病假告得最好再久一些才是。

    等衛(wèi)嘉玉正式翻開書開始講課，學(xué)堂里便又安靜下來，再沒有一點(diǎn)兒聲音。一時屋中只能聽見一道清潤男聲，悅耳動聽，窗外鳥雀都仿佛不再吵鬧。

    衛(wèi)嘉玉講課時神情自若，說文解字語調(diào)輕緩，所有心思都在手中的書卷上。偶爾有弟子起身回答時與他目光對上了，見他神色專注地看著自己，目光也很柔和，又會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這屋子里許多弟子都是頭一回聽衛(wèi)嘉玉講課，原以為以衛(wèi)嘉玉的程度為他們上課或許會不太習(xí)慣，沒想到他講得通俗易懂，竟絲毫不顯枯燥。于是屋里一雙雙眼睛都好奇又熱切地盯著這位文淵首席——除了聞玉。

    她起先還有些恍惚，不明白衛(wèi)嘉玉為什么早已上山卻這會兒忽然以教習(xí)師兄的身份出現(xiàn)在這兒，于是從頭到尾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像要在他身上盯出兩個洞來似的。但衛(wèi)嘉玉像是恍若未覺，開始講課之后再沒往她這兒看上一眼，便是捧著書從她身旁經(jīng)過，也是目不斜視。

    于是漸漸的，聞玉又開始走起神來，以衛(wèi)嘉玉的性子做什么事情必定有他自己的考量，這段時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自己那天從金陵離開后，是不是又發(fā)生了其他事情？

    學(xué)堂里光線明亮，人人都低頭看著課本苦思，只有她一個人背脊挺得筆直，一手支頤目光卻不知落在何處，神色淡淡的，人群中如同一只高傲的白鶴，短暫地棲息在這屋子里。

    于是一堂課上至大半，眾人便見衛(wèi)嘉玉忽然停了下來。他放下手中的書卷，像是輕輕嘆了口氣。其他人心中一緊，以為是自己過于愚笨，惹得這位文淵首席不快，心中正忐忑，卻見他側(cè)過身，終于無奈地低頭看了眼坐在一旁書桌邊的女子。隨即拿起手著中的書冊，在她桌上輕輕點(diǎn)了一下，溫聲提醒道：“專心?！?/br>
    聞玉冷不丁得衛(wèi)嘉玉當(dāng)眾點(diǎn)名，嚇了一跳，像是一頭受驚的小鹿，迎上他的視線，顯出幾分狀況外的迷茫。

    衛(wèi)嘉玉一撞上她的目光，忽然忘了方才說到哪里，一時心中有些后悔。二人兩廂對望，到底是他先一步敗下陣來，輕抿著嘴唇轉(zhuǎn)過身錯開了視線，捏著手中的書卷，狀若平靜地回到了前頭的講席旁。

    聞玉正莫名其妙，坐在前面的師弟悄悄回過頭，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口吻對她說道：“你說衛(wèi)師兄是不是聽見我們先前說話，對你我有了成見？”

    “不會?！甭動窈V定地?fù)u頭道。

    那師弟眼前一亮：“你怎么知道？”

    聞玉掃他一眼，像他明知故問：“他氣我什么？我方才難道不是選了他？”

    “……”

    師弟啞口無言，竟一時無法反駁。尤其是緊接著講席前的男子清咳兩聲，目光若有似無地朝著他們這個角落掃過，叫人如芒在背。

    ……他突然覺得溫師妹說得不錯，衛(wèi)師兄可能確實(shí)只對他一個人懷有成見。

    第72章 蘭澤

    白天山中已有幾分春日暖意, 到了夜里卻又開始起風(fēng)。

    龍吟潭問事閣內(nèi)夜里依舊點(diǎn)著燈，書閣二樓有個房間，供誤了山中宵禁的弟子在此過夜。

    衛(wèi)嘉玉夜里坐在屋中讀書時, 忽而聽見窗外傳來鳥叫聲。這書閣外確實(shí)種著一棵同房頂一般高的銀杏，但這寒冬時節(jié), 葉片早已掉光了, 哪兒來的鳥會在那上頭做窩？

    外面那鳥叫聲頗為悅耳, 如同黃鶯啼鳴, 簡直要叫人疑心窗外不是三九寒冬，而是一派春日勝景。

    衛(wèi)嘉玉攏了下肩上的外袍, 起身推開窗。

    山上夜空格外干凈, 冬季星子點(diǎn)點(diǎn), 綴在空中, 星光下對面光禿禿的樹枝上頭勾腳坐著一個姑娘。他推開窗時，聞玉正好收起未盡的最后一聲鳥鳴, 尾音微微揚(yáng)起，像是哼了一支歡快的小調(diào)。

    他想起在沂山的暗河里, 眼前的人也是這般站在筏子上同他伸過手，像是這山間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精靈。

    “叩叩叩——”坐在樹上的女子舉起左手, 右手屈起手指在掌心上叩了三下, 挺有禮貌地敲門示意。

    站在窗前的男子啞然失笑，從窗邊退開半步, 讓開半個身子放她進(jìn)來。

    聞玉于是一腳踩在樹上, 縱身一躍就跳上了他二樓的書窗。

    這間書閣位置不大, 擺設(shè)也很簡單, 聞玉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你這幾天一直就住在這兒？”

    “嗯?！?/br>
    衛(wèi)嘉玉往火爐里多加了塊炭火, 又倒了杯熱茶遞到她手上, 見她在自己書桌旁的位置上一撩衣擺坐了下來，大有反客為主的架勢，好笑道：“你這是要提審犯人？”

    聞玉一抬眼皮，決不同他嬉皮笑臉：“好好說話，我問什么，你便答什么。”

    衛(wèi)嘉玉低頭斂容，可惜抬起頭時眼底還是有幾分未掩盡的笑意：“大人問吧?！?/br>
    “你是什么時候到山上的？”

    “十三天前。”

    “你什么時候知道我在山上的？”

    “也是驅(qū)儺那天方才知道?！?/br>
    聞玉本是興師問罪來的，這樣一來倒是失了借口，于是她想了一想，又問：“可我到山上快有一個月了，你為什么十三天前才到？”

    說到這個，衛(wèi)嘉玉便抬眼朝她看了過來，聞玉不知為何叫他看得心虛，緊接著便聽他輕輕嘆了口氣道：“那日你只留下一句口信，路上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只能一路猜測你可能會走的路線追上來，可惜還是幾次與你擦肩而過，最后一次得到你的消息已是在靜虛山下。山上沒有你的消息，我以為你在附近的鎮(zhèn)子等我，這才耽擱到了現(xiàn)在?！?/br>
    聞玉這才想到金陵城外自己不說一聲便扔下他的事情，自知理虧，氣勢一下便弱了許多，分辯道：“當(dāng)時情況緊急，也是迫不得已?！?/br>
    衛(wèi)嘉玉掀起眼皮，主動替她翻起舊賬：“無妄寺那回我記得你說，即便我是你兄長也不代表我能決定你該知道什么，擅自替你做出決定？”

    聞玉一時語塞，覺得一個人記性太好有時候也實(shí)在不是什么好事。

    衛(wèi)嘉玉說完這些，又好整以暇，主動給她遞了臺階：“不過我遲了這么些日子才找到你，也有我的不是，還是應(yīng)當(dāng)同你道聲歉。”

    “……”

    聞玉從來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從小到大犯起渾來聞朔也拿她沒辦法，衛(wèi)嘉玉這個半路出家的哥哥倒是將她拿捏得死死的。

    她輕輕哼了一聲，怏怏不樂地靠在椅背上：“我在山上等了你小半個月，你就跟我說這些？”

    衛(wèi)嘉玉心中一動，有一瞬間差點(diǎn)以為她已看破了他的心意。

    他自然有許多話想對她說，想問她這段時間安好，想說金陵一別他無一日不記掛她的安危，想責(zé)怪她不告而別……但等她坐在眼前，卻又發(fā)現(xiàn)無一句話能說。于是只能顫了下眼睫若無其事地反問道：“你今日氣勢洶洶地來，又是為了說什么？”

    反觀聞玉心思純凈，聽他這么一問，張口便說：“我原先一直擔(dān)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今日見你平安無事我才放心?！?/br>
    她這話說得十分自然，如同一對尋常的兄妹、友人，可他不行。

    衛(wèi)嘉玉忽然覺得自己狼狽，捏著茶盞的手指用力在杯沿劃過，像是一顆心同這杯壁一般叫人燙了一下。他已認(rèn)清了自己的心意，但情思如藤蔓生長在暗處，扒開血rou想要看一眼漏進(jìn)來的光，等枝葉當(dāng)真伸展出去，卻又擔(dān)心被這光線灼傷，忙不迭地躲回暗處，不敢叫人知道。

    于是最后他仍舊別開眼，隨口問道：“關(guān)于那群追殺你的黑衣人，這一路上你可摸清了他們的底細(xì)？”

    聞玉沒有察覺他話音間的艱澀，但說起正事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我只知道那群人的首領(lǐng)叫做宗昭，他手下叫他玄武使。算上他一共二十個人，我跟他們交過幾次手，他們的招式和我爹教我的有些相似?！?/br>
    她說到這兒，又忽然想起什么，補(bǔ)充道：“對了，他們之前好像還提到過封鳴，這些人似乎都來自同一個地方?！?/br>
    衛(wèi)嘉玉聽完這些若有所思，過了許久，聞玉見他起身從書閣的柜子上取出一疊卷宗遞給她：“你聽說過蘭澤山嗎？”

    他回山之后除了叫人打探聞玉的下落，也終于有機(jī)會動用九流，開始著手調(diào)查聞朔的下落。這個世界上，只憑著聞朔這個名字很難查到什么，他來歷不明，前二十年的人生如同從石頭里蹦出來那樣，一片空白。

    可經(jīng)過這大半年，從沂山到無妄寺再到繞山幫，這些人都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衛(wèi)嘉玉終于從中挑出了一根極不起眼的線頭，從那些早已被人遺忘的故紙堆里，翻出了一個看似與他毫無關(guān)系的故事。

    聞玉在他目光示意下，打開了手里的卷宗。

    卷宗紙墨尚新，上面所記載的內(nèi)容顯然是叫人重新整理出來的。那上面記載了一樁二十多年前發(fā)生在東海之濱的舊事。

    傳聞東海之濱的某個小漁村里，曾有漁民出海打漁半路遇見了風(fēng)暴。他在海上失蹤半年，就當(dāng)所有人以為他已經(jīng)遭遇海難去世的時候，有一天清晨他卻坐著一艘嶄新的漁船從海上回來了。

    據(jù)他所說，他在海上漂流幾天，最后來到了一座海外仙山，那山名叫蘭澤。山上到處都是奇珍異獸，也有許多他不曾見過的奇花異草。山中的百姓熱情好客，聽說他是因?yàn)轱L(fēng)暴漂流到這島上來的，于是善意地接待了他，臨別前還送了他不少財物。

    其他人聽完他的經(jīng)歷，原以為他只是吹牛，沒想到此人當(dāng)真拿出了一盒碩大的珍珠，叫人嘖嘖稱奇。

    這個消息很快就在當(dāng)?shù)貍鞅榱?，人人都想去蘭澤尋找寶物，但是沒有人知道蘭澤在哪兒。漸漸的，蘭澤便成為了一座海上的仙山，只存在于眾人的口口相傳之中。

    多年后的某一天，突然出現(xiàn)一個自稱蘭澤來的人。他聲稱自己因?yàn)樽兓喽说奶鞖饷允г诹撕Ｉ?，因此流落至此。若是有人愿意造船送自己出海，回山之后必有重金酬謝。

    不少人對蘭澤山早有耳聞，在其他人還在為此人的來歷而持觀望的態(tài)度時，有一群人已經(jīng)收拾好行囊，準(zhǔn)備了大船，跟著此人重新出海。

    幾個月后，那群人回到岸上，果真帶回了不少金銀珠寶。

    他們聲稱自己到了蘭澤，那地方果真是個神仙仙境，山中的男女個個俊美無儔，仿若仙人。山中遍地都是珍珠，奇珍異寶數(shù)不勝數(shù)。

    這些從海上回來的人，用帶回的金銀珠寶又一次激起了人們尋找仙山的熱情。許多人請他們到家中做客，將他們奉為座上之賓，不厭其煩地聽他們說起在海上發(fā)生的事情。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原本還坐得住的人，這下也坐不住了。此事傳到中原，不少名門貴族，江湖門派邀請他們前去，一番熱情款待之后，提出想要請他們帶路前往海上尋找仙山。

    這群人痛快答應(yīng)下來，可是仙山難尋，海上天氣變幻莫測，要去的人數(shù)眾多，要準(zhǔn)備的東西也就比先前多了許多。

    這樣準(zhǔn)備大半年后，一行人終于浩浩蕩蕩的出發(f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