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懷璧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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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人額上冷汗涔涔而下,不敢說出半個不字。直到身后的人松開了他的肩膀,四周許久都沒有聲音,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房頂上空無一人,他面無表情地將被卸下的胳膊重新接了上去,心中忖度片刻,到底不敢再跟,轉(zhuǎn)身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等聞玉趕到茶樓的時候,衛(wèi)嘉玉與萬鵠已經(jīng)在樓上等了一會兒了。 “如何?”見她回來,衛(wèi)嘉玉伸手替她倒了杯水。 聞玉在桌旁坐下,接過他遞來的茶水搖了搖頭:“叫他跑了?!?/br> 一旁的萬鵠聽了這話發(fā)出一聲不出所料的輕嗤,聞玉沒理會他,又繼續(xù)說:“不過那人身手不差,和先前西風(fēng)寨那群人好像又不一樣?!?/br> 衛(wèi)嘉玉聽了這話若有所思,良久沒作聲。他們幾個上午出來,如今已是正午,聞玉覺得饑腸轆轆,吃了幾塊桌上的點心,正打算問問他們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去。 一旁的萬鵠看出她的心思:“你急什么?聽完這一段再走吧,你要是餓了,我?guī)湍憬悬c吃的。”他一邊說一邊全神貫注地盯著樓下的說書先生,招手替她叫了伙計上來。 聞玉這才發(fā)現(xiàn)茶樓里并不喧鬧,幾乎沒人高聲說話,樓上樓下不少人都專心致志地看著說書臺,臺上的說書先生拿著一塊醒木,正說到激動處,一拍桌子:“……正在這哭聲一片里,突然一紅衣女從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連將那十幾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撂倒在地?!?/br> 樓里喝茶的客人們一顆心原是懸得老高,雖知道事情必有轉(zhuǎn)機,但聽到這兒還是不由得齊齊發(fā)出一聲驚嘆。 聞玉點了幾樣點心,一邊分神聽了兩句:“底下說什么呢?” “姑娘沒聽過‘小秋水劍’的事情?”送茶的伙計笑瞇瞇地說,“這幾日城中各家酒樓茶館都在說她,可算是這兩天金陵城中風(fēng)頭最盛的人物了。” 聞玉覺得這名字耳熟,一時卻想不起在何處聽過,于是問道:“什么小秋水劍?” “你連小秋水劍也不知道?”萬鵠聽見了,不由插了句話,好像她是從什么山里頭一回進城來的,竟連這么一號人物都沒聽過,“就幾天前,西風(fēng)寨在三蛇嶺趁天黑劫了江上十幾艘船,連繞山幫都栽他們手里了,幾百號人被困在江邊,差點丟了性命。結(jié)果小秋水劍從天而降,不但將這群人都給救了出來,還一把火燒了西風(fēng)寨的船。那晚從江上回來的都在城里說起這事,議論此人的身份。” 聞玉聽了一愣,下意識問:“那人什么身份?” “那誰知道,只聽說那姑娘一身紅衣,坐船從南邊來的,有人認(rèn)出她的劍法和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血鬼泣封鳴有幾分相像,就叫她小秋水劍。”萬鵠一邊說,一邊興致盎然道,“也不知她與血鬼泣是什么關(guān)系,但瞧她在江邊干的事情,像是個行俠仗義之輩,總之這金陵城最近總算熱鬧起來了?!?/br> 他越說聞玉神色越是古怪,不由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衛(wèi)嘉玉,謹(jǐn)慎道:“你覺不覺得這事情有點耳熟?” 衛(wèi)嘉玉其實也是頭一回知道這事,但聽她這樣問還是忍不住低下頭掩飾了一下唇角的笑意:“的確耳熟。” 樓下的說書先生還在往下說,已說到了那紅衣女站在船桅上一箭射穿油桶,火燒寨船一節(jié),說到激動處幾乎有些破音,聽得底下眾人屏氣懾息,大氣都不敢出。直到聽那紅衣女一聲令下,數(shù)百個繞山幫弟子一躍而起將西風(fēng)寨水匪們殺了個片甲不留,茶樓里頭一時間叫好聲一片。 聞玉聽到這兒篤定這小秋水劍絕不是自己,且不說號令繞山幫這事,要當(dāng)時能有幾百個繞山幫弟子在岸上,還用等著她一聲令下才將人殺了個片甲不留? 可這聽書的茶客們可不管,只管聽得心滿意足,不知不覺間小秋水劍的名聲已是傳遍了金陵城。 伙計沒一會兒送了點心上來,萬鵠聽得高興,還問他:“明天講得還是這一折嗎?” “您這問題問得好,明天咱樓里就換新本子啦?!被镉嫙崆榈鼗卮鸬?。 聞玉一聽,松了口氣,雖也不知松得哪一門子氣,但還是隨口問道:“明天講什么?” 伙計搓著手,喜滋滋地說:“明天講‘紅衣?lián)u骰莊家敗走,小秋水劍大鬧德興賭坊’?!?/br> 萬鵠聽到這兒也終于覺得不對勁:“德興賭坊又出事了?” “這您都不知道?”伙計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道,“昨天莊家現(xiàn)身德興賭坊,恰好小秋水劍也在,一刀劈了賭桌,順道救了不知哪一家的公子。你看看,這才子佳人,正道反派全齊活了呀!昨晚上不少書局連夜叫人寫話本刻印,我們家絕對是全金陵最早拿到本子的。公子要是喜歡,明個兒早點來,小的給您留個好位置?!?/br> “……” 等那伙計一走,桌上便只剩下了一桌死寂。 衛(wèi)嘉玉看了眼桌旁兩個如遭雷劈的人,拿起一塊點心送到嘴邊嘗了一口,好心道:“這茶點不錯,明天要不要再來嘗嘗別的?” 回去的馬車一路上格外的清凈。方才在茶樓,衛(wèi)嘉玉借紙筆寫了封信,托人送去了一家錢莊,快回府里時,聞玉總算回過神,想起來問上一句:“你剛才寫了什么?” 衛(wèi)嘉玉也無意瞞她:“金陵也有九流的人,我托他們?nèi)ゲ椴橛嘘P(guān)西風(fēng)寨的事情。” “你查西風(fēng)寨干什么?” “我懷疑莊家和西風(fēng)寨有關(guān)?!?/br> 自從他們到這金陵以來,三回碰見骰子,兩回都有西風(fēng)寨的人在場,這未免有些湊巧:“西風(fēng)寨差不多今年年初才開始在金陵附近活動,莊家犯案也是從今年開始的,二者時間正好重疊,我想知道這背后或許有什么聯(lián)系?!?/br> “可你怎么想起查莊家來了?”聞玉還是有些奇怪。 衛(wèi)嘉玉想到自己耳后的紅痣,又想起到金陵后一連幾天的噩夢,不著痕跡地隱下了這些,轉(zhuǎn)而道:“沒什么,西風(fēng)寨到金陵時間不長,也不知最后能查到多少,只想著先叫人去查看一番?!?/br> “你要是查西風(fēng)寨……爹書房有官府的卷宗?!倍苏f著話,冷不丁一旁有人插嘴道。 衛(wèi)嘉玉轉(zhuǎn)頭朝著對面的少年看去,顯然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幫忙。 萬鵠自從在茶樓知道了聞玉極有可能就是近來城中的那個“小秋水劍”之后,已經(jīng)神色恍惚了一路。這會兒見他們二人都不約而同地朝自己看了過來,不禁挺直了腰背,嘴硬道:“西風(fēng)寨犯下不少案子,爹也頭疼得很,一早叫人把有關(guān)他們的卷宗搬到了府里。他最近不在家,但那些卷宗應(yīng)當(dāng)還放在書房沒叫人放回去。你要是想查西風(fēng)寨……去他書房找就是了?!?/br> 聞玉覺得他突然轉(zhuǎn)了性,疑心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萬鵠卻黑著臉道:“西風(fēng)寨敢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你們不查我也不能放過他們,這有什么稀奇的!” 回府之后,衛(wèi)嘉玉便去找衛(wèi)靈竹提起了此事。 衛(wèi)靈竹吩咐管家將書房的鑰匙交給他們,在衛(wèi)嘉玉正準(zhǔn)備退出去的時候,卻又忽然叫住了他。 衛(wèi)嘉玉見她神情欲言又止,過了半晌才開口道:“幾年前我同你提過你的終身大事,你跟我說你沒有成親的打算……我是想問,你如今還是這樣想的嗎?” 衛(wèi)嘉玉像是沒有想到她會忽然間提起這個,不由得一怔。他想起昨天在問心齋,萬雁無意間闖進來的事情,心下了然,于是開口道:“昨天萬雁來問心齋時,小滿只是在看我耳后的痣,才叫她誤會了?!?/br> 他這樣說,衛(wèi)靈竹卻并不覺得松一口氣。她了解這個兒子,或許連衛(wèi)嘉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若是當(dāng)真什么都沒有,他甚至不會解釋。 一想到這兒,衛(wèi)靈竹心中不免又沉了幾分。屋里只有他們母子二人,窗外的竹影倒映在屋里,顯得室內(nèi)格外安靜。 坐在堂中的婦人忽然問道:“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和你爹是如何相識的?” 她坐在高堂上,穿著一件淺色的衣裙,頭上簪著藍色的珠花,手中一方繡帕,不再穿色彩張揚的裙子,身上也早不再佩戴兵器,與這金陵城的任何一位夫人一樣,氣質(zhì)端莊,模樣秀麗。不再有人記得長安衛(wèi)家船幫的五姑娘了,正如這個世界上也早就沒有了那個叫做衛(wèi)朔的男人。 第52章 第三晚·死(三) 秋天江水上漲, 江邊的葦花叫風(fēng)一吹落到江面上,打了個卷漸漸就漂遠了。 江上行著一艘船,掛著衛(wèi)家船幫的旗, 站在船頭掌舵的卻是個紅衣的姑娘。 等船開過一段急流,到了水流稍平緩些的地方, 那姑娘才從船舵旁退開交給一旁的王叔。 下午日頭曬, 她在船頭站了這么一會兒, 額頭上已是曬出一層薄汗, 王叔瞧見了,笑呵呵地說:“小姐去歇上一會兒吧, 這日頭毒, 別曬傷了?!?/br> 女子搖搖頭, 一雙眼睛還盯著前頭:“先前船幫沒走過這條水路, 還是要處處小心,我在一旁看著, 有什么事情,也好有個幫手。” 王叔知道她的性子, 見勸不動她也沒有勉強。 他們這艘船這一趟要去松江府,衛(wèi)家頭一回將生意做到這么遠的南邊去, 這活吃力不討好, 船幫沒人愿意去,衛(wèi)老爺子在他底下幾個兒女間來回考慮了幾遭, 最后是衛(wèi)靈竹主動站了出來, 要替他去開這條南下的水路。 衛(wèi)靈竹五歲開始跟著家里的船幫四處跑, 可以說是船幫的老人看著長大的, 很熟悉船上的各種事情。而且她年紀(jì)雖輕, 但是有一身飛天下海的好功夫, 性子又比她那幾個哥哥沉穩(wěn),可以說是衛(wèi)家年輕一輩里最能挑得起大梁的小輩了。 可惜是個女兒身?!芭畠嚎傄羌蕹鋈サ??!边@是衛(wèi)老爺子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越是這么說,衛(wèi)靈竹越不服氣,每回都要爭辯道:“女兒家怎么了?我將來若是成親,必定只找個能來家里當(dāng)?shù)共彘T的女婿?!被鼗厝堑闷渌斯笮?。 衛(wèi)靈竹不明白他們在笑些什么,她說這話沒有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她自小長在船上,幾乎沒在內(nèi)宅生活過,要她將來嫁到內(nèi)宅去相夫教子,不如叫她死了容易。 船離開長安已經(jīng)快有十天了,一路上雖然有些波折,但所幸都還算順利。等十天后,終于開過這江上最險的一處急流,衛(wèi)靈竹松了口氣,這才打算回房好好休息一下。 就在她起身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忽然感到腳下輕輕晃了晃,船上有人大喊一聲:“前面那是什么!” 女子聽見呼聲,飛撲到欄桿旁,朝著不遠處看去,只見船剛過一個彎口,前面一片開闊的江面,水流卻又湍急起來,江心竟有五六個旋渦,船一旦卷入其中,必定要在這些旋渦中心,碎成一堆木屑。 “調(diào)轉(zhuǎn)船頭,避開那些旋渦!”衛(wèi)靈竹當(dāng)機立斷,一邊朝著船舵跑去,一邊指使著船上的人,“一批人去船尾壓貨,一批人去幫忙收帆!” 這一趟南下跑商,山高路遠,許多年紀(jì)大的吃不了這個苦,跟來的多半是些幫里的新人,許多也是頭一回碰見這個情況,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王叔將掌舵的位置交給衛(wèi)靈竹,匆匆跑去船尾幫忙指揮。 衛(wèi)靈竹控制住船舵,努力不使船駛進旋渦群中去。正當(dāng)她全神貫注緊盯著前方河道的情況時,后頭的船帆旁忽然傳來驚呼聲。此處水急風(fēng)大,要時刻小心調(diào)轉(zhuǎn)船帆才不至于叫船偏離了航道,那幾個船幫的弟子手忙腳亂之下,竟一時間沒有拉住帆。 眼看著大船顛簸在江上,馬上就要卷入旋渦之中,忽然不知從哪兒跳出一道身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重新拉住了船帆,才不至于叫風(fēng)浪掀翻了大船。 “船頭朝東拉滿!”一道年輕的聲音忽然在甲板上高聲道。 衛(wèi)靈竹心神一定,顧不得去看身后這聲音的主人是誰,手底下已是有條不紊地將船舵打滿,船頭向東避開了江心的旋渦。 那男子見狀笑了一聲,這種境況下恐怕也就只有他還笑得出來,衛(wèi)靈竹聽他又同其他幾個船幫的弟子說道:“過來兩個人跟我一塊拉住帆,不要慌,這么點風(fēng)浪還掀不翻這艘船?!?/br> 他語氣輕松,剛才多虧他在危機之中拉住船帆,那幾個年輕弟子此刻雖不知他是誰,但下意識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正巧下一個旋渦已至,衛(wèi)靈竹急急打舵,喊了一聲:“船頭朝北!” 身后那男子應(yīng)和一般立即接道:“拉帆!” 大船如同江上一葉葦花,靈巧地避開了前面的旋渦,朝著北邊駛?cè)?。船頭一聲聲指揮,衛(wèi)靈竹有時候還沒來得及做出指令,身后那人已如心有靈犀一般,提前調(diào)整好了船帆,如此同心協(xié)力,沒過多久,船終于駛出了這段航道,繞過這七拐八彎的群山,到了一處水波平緩之處。 眾人齊齊松了口氣,等重新系好帆,幾個船幫弟子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向那男子身旁圍了過去,紛紛道:“兄弟,多虧有你,怎么之前沒見過你,是哪一條船上的?” 男子看上去還很年輕,生得一張笑臉,模樣英俊,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那人彎著一雙笑眼道:“我是隔壁船上的,這次被分過來幫忙。” “原來是三爺船上的,難怪從沒見過你。”那幾個年輕弟子沒心眼,搭著他的肩膀同他稱兄道弟,“三爺船上竟還有兄弟這樣的,不如這次回去之后來我們五姑娘船上,日后跟著我們兄弟一塊混怎么樣?” “好說好說?!蹦凶有τ溃挍]說完,忽然有個聲音冷冷道:“你是三哥船上的,我怎么從沒見過你?” 幾個船上的弟子聽見聲音不自覺分開兩邊,給來人讓出一條路來,便露出了人群后一身紅衣的衛(wèi)靈竹。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生得一張倔強面孔,眼睛細長,眼尾上挑,活脫脫一副冷冷清清的美人相貌。 男子見了她一愣,大約也沒想到這船主人竟是個這么年輕的小美人,過了片刻又笑起來,正要說什么,忽然船尾傳來幾聲動靜。衛(wèi)靈竹心中一沉,顧不上問他急急忙忙帶著其他人趕去,到了船尾只見王叔帶著幾個船幫的弟子將幾個人圍在中央。 衛(wèi)靈竹趕到一看,發(fā)現(xiàn)船尾站了三張陌生面孔,一男一女持劍站在眾人中間,身后還躲著一個樣貌柔弱的白衣女子。 王叔見她趕到,連忙上前稟報:“方才船上顛簸,我?guī)巳ゴ摴潭ㄘ浳?,在下面發(fā)現(xiàn)了他們?nèi)齻€,恐怕是之前在哪個渡口悄悄摸上船躲起來的,不知是何居心?!?/br> 那持劍的男子聽了這話,連忙解釋道:“不是這樣!我們……我們絕沒有歹意,只是因為叫人追殺,這才躲進了你們的船里想要避一避?!?/br> 聽說他們是叫人追殺才上的船,其他人一下子更加警惕起來,眾人一時都看向衛(wèi)靈竹,似乎都等她下一個決定。 衛(wèi)靈竹皺著眉,正要開口,忽然聽見身后有人拖著長音喊了一聲。她轉(zhuǎn)過頭,便瞧見剛剛還在前頭甲板上的男子,不知何時蹲在了身后的船艙上,一副不成體統(tǒng)的樣子:“我們幾個不是壞人,你看剛才我還幫了你們呢。我聽說你們這艘船要去松江府,不如讓我和這位兄弟留在船上幫忙,等到了江南,我們就下船,你說怎么樣?” 他生的一張俊俏相貌,就算這么嬉皮笑臉的,也叫人討厭不起來。 衛(wèi)靈竹瞧著他一時間沒有說話,但想起剛才他在船上拉帆的樣子,要是留下來當(dāng)個幫手…… “你叫什么名字?” 蹲在船艙上的男子一愣,隨即笑了起來,知道她這就算是答應(yīng)了,朝她伸出了手:“我叫聞朔,這一路就是五姑娘船上的人啦?!?/br> 秋日里太陽正盛,落在他身上,叫他的笑容比那頭頂?shù)年柟膺€要耀眼??上д驹诖驳拿廊瞬粸樗鶆?,她一雙眼睛只瞥了他一眼,便同身旁的王叔吩咐道:“給他們安排住處,留在船上當(dāng)個幫工?!闭f完也不理會他伸出來的那只手,面無表情地便從他的身旁走了過去。 衛(wèi)靈竹后來知道了,那天在船上的二女一男,其中一個是聞朔的師妹,他們師兄妹二人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像是正在這天下游歷,路上遇見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人正在躲避追殺,便好心救了他一回,之后聽說那男人是撞見了有人正要欺辱那姑娘,拔刀相助這才惹來了殺身之禍。 聞朔是個好管閑事的,便帶上了他們兩個。那晚上在渡口,聽說這艘船要去江南,于是便趁機悄悄帶人躲到了船上。 他性情豪爽,見多識廣,幾個月下來,一船人同吃同住,很快就和船上的其他人打成了一片,便是起先對他有些戒備的王叔,都在衛(wèi)靈竹面前特意夸過他幾回。只有衛(wèi)靈竹始終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幾個月下來,笑都不曾對他笑過一次。可越是如此,聞朔越是要上趕著和她套近乎。 有一次,衛(wèi)靈竹聽見船上幾個年輕弟子同他玩笑道:“聞大哥莫不是看上了我們五姑娘,要給我們船幫當(dāng)上門的姑爺?” 衛(wèi)靈竹模樣生得漂亮,又是衛(wèi)老爺子的掌上明珠,雖說性子冷清了些,但不知多少人想要求娶??陕犝f她卻是下了決心,若要娶她須得當(dāng)衛(wèi)家的上門女婿才能考慮,這一條打消了不少人的心思。因此這些人這會兒說起這話,語氣里多少帶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聞朔也聽說過這事,如今聽他們調(diào)侃,卻不著惱:“五姑娘女中豪杰,天底下哪個男子配她都算高攀,可不就只能當(dāng)個上門的姑爺?”他這話雖是笑著說的,但語氣卻挺認(rèn)真,那幾個年輕弟子聽了,訕訕一笑,果然便不敢再口無遮攔。 還有一回,連他師妹都看不下去,嘆氣道:“師兄既是無情人,何必要在這兒招惹旁人。” 聞朔見她從船頭走過,故意說:“我哪里是無情人,和五姑娘一比,她才是個真真正正的無情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