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懷璧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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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多久?” “官府已經(jīng)派人加緊疏通,想來再有個幾日應(yīng)當就能通人。” 南宮仰聽說還要幾天卻是沒個定數(shù),又皺緊了眉頭:“就沒有其他路可以進山?” “倒是有條山路,可惜這天氣,沒人帶路根本進不了山?!?/br> 南宮仰一聽,忙道:“那找個熟悉山路的領(lǐng)我們進去就是了。” 伙計苦笑道:“不滿客官你說,雨季山勢復(fù)雜,這天氣進山,稍不留神就要丟了性命,沒人敢貿(mào)然帶人進去?!?/br> “為什么?”南宮仰道,“銀子不是問題?!?/br> “不是多少銀子的事。”伙計怕他不信,又說,“沂山有靈,今年這樣的大雨人人都說是山神發(fā)怒,誰敢進山?” 角落傳來一聲嗤笑:“哪座山的山神這么小氣?” 南宮仰雖不相信這些,但聽人居然敢當眾說這樣大不敬的話,還是不免嚇了一跳。他回過頭循著聲音,發(fā)現(xiàn)是客棧里那個整日穿著戲袍的古怪男子,名叫柳又伶的。 聽說他原本是紅袖班的戲伶,只是生了一場大病,變得有些瘋瘋癲癲的,就叫戲班趕了出來。結(jié)果他前腳剛走,后腳戲班就出了事,反倒躲過一劫。平日里其他人見他可憐,念他是個瘋子也不和他計較。但這回,聽他竟譏諷起山神來,還是將伙計氣得臉都紅了:“你……你這樣的,還想著進山!我看你進山,山神也不能饒了你,必要一個雷劈下來,把你劈死才好!” 柳又伶聽他一通咒罵,也不著急,反倒慢悠悠地喝了口桌上的酒,笑嘻嘻地說:“好呀,我倒要看看是這山神的本事大,還是我的命大。” “你……” 外頭一聲悶雷,雨聲越發(fā)大了?;蛟S是因為剛才那一番話,客棧眾人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堂內(nèi)鴉雀無聲,越發(fā)顯得外頭的風雨聲凄厲,在這鬼哭一般的風聲中,外頭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砰砰砰——” 凄風苦雨中這聲音顯得十分突兀,猶如外頭敲門的是個索命的無常,敲得人心煩氣躁。 伙計臉色發(fā)白,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取下了堵門的木板,剛開了一道門縫,外頭正好又是一道驚雷,白光一閃,立即有雨點叫外頭的風刮進里頭,吹得堂中的油燈一陣明暗閃爍。 暴雨聲中,外頭的人一腳踏進大堂,等伙計重新堵上門板,風聲又被關(guān)在了屋外,只剩下門檻邊一地的雨水。 桌上油燈又亮起來,堂前站著一個高挑清瘦的人影,頭上帶著一頂斗笠,一條灰撲撲的布巾圍住了半邊臉,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奕奕有神,攜著滿身寒氣從暮色中來。 衛(wèi)嘉玉站在柜臺旁,見來人朝著大堂環(huán)視一圈,徑直朝著這處走來。等對方在柜臺邊站定,便壓著斗笠低頭含糊地輕聲說了句什么。 他未應(yīng)聲,來人于是抬起頭又說了一遍。 “什么?”他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對方應(yīng)當是同自己在說話。 “……” 那人將斗笠摘了下來,露出大半張臉。衛(wèi)嘉玉這才發(fā)覺對方是個女子,她穿著十分簡單樸素,一頭烏墨般的長發(fā)隨手扎在腦后,叫風吹亂的額發(fā)下是一張眉眼清麗,五官出眾的面龐。脖子上掛著一個形狀古怪的掛飾,看上去像是用獸骨打磨出來的,背上背著一柄用布條纏起來的長劍和一個包裹,看打扮應(yīng)當是這山中的獵戶。 “我問你還有沒有空房?”她開口時音質(zhì)偏冷,略帶不耐地又將話重復(fù)了第三遍。 柜臺旁的人遲遲不做聲,二人兩廂對望,明顯都從對方眼里看見了雞同鴨講的疑惑不解。 好在二樓傳來腳步聲,掌柜的從樓上下來,很快就注意到了大堂來了個新人,有些驚訝地招呼道:“小滿回來了?”他繞到柜臺后十分熟稔地問道:“之前進城賣你那獸皮,不是說起碼要等半個月,怎么提前就回來了?” 聞玉轉(zhuǎn)過身,終于將目光從衛(wèi)嘉玉身上移開,隨口回答道:“惟州城出了兇案,我不放心趕著回去看看?!?/br> 掌柜的聽了心有戚戚道:“也是,楊柳田那地方雖然清凈,到底偏僻了一些。我說你如今也大了,還是該勸你爹一塊搬到熱鬧些的地方,平時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衛(wèi)嘉玉聽見“楊柳田”時,不由多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只見聞玉翹了下唇角:“他不愛熱鬧,隨他吧。客棧還有沒有空房?” “不巧了,最后一間空房剛騰出來,要么還是后院擠一擠?” “成。” 二人顯然是熟識,旁若無人地聊了幾句。聞玉又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眼站在身旁的衛(wèi)嘉玉,用一口鄉(xiāng)音同掌柜說道:“你新招的這個賬房不太靈光。” 掌柜的愣了愣,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什么,不由笑起來:“我哪兒招得到這么俊俏的賬房,這是今天剛來的客人?!?/br> 聞玉這才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又見眼前這人周身氣質(zhì)如冰似雪,像尊沒有人味的菩薩,跟以往那些來她家求學(xué)的書生確實不大一樣,看著像是個正兒八經(jīng)能考上舉人的,給這鄉(xiāng)野小鎮(zhèn)的客棧當賬房是有些可惜了。 她這樣想著,落在對方身上的目光停留的時間便不由得久了一些。衛(wèi)嘉玉輕輕抬眼,目光與她撞了個正著,聞玉微微一愣,率先轉(zhuǎn)開了眼。 確實是挺俊俏。 掌柜的沒留意到他們這番動靜,自顧問:“前頭的路走不了了,你打算在我這兒住幾天?” “明早就走。” 掌柜撥算盤的手一停:“這是打算走山路去了?”他又有些cao心,“我看這路沒幾天就能通了,要不再等等吧?!?/br> “沒事,也不是第一回 了。”聞玉答得漫不經(jīng)心。這時候身旁一直沒開口說話的人忽而開了腔:“你能進山?” 他這句話聲音不大,可惜大堂正安靜,南宮仰離得最近,第一個倏忽轉(zhuǎn)過了頭。聞玉一時間感覺到周圍有十幾雙眼睛看了過來。 “你方才不是說這天氣沒人能進山?”南宮仰轉(zhuǎn)頭沖那伙計疑聲道。 “聞姑娘可不一樣。”伙計露出些尷尬的神色,“這方圓十幾里也就只有她有這個本事?!?/br> 第3章 獵人 “怎么就她有這個本事?” “聞姑娘從小在這山里打獵,對這一片比自己家還要熟悉。” 聽他這么一說,南宮仰再看她這一身打扮,這才有些醒悟過來。獵戶多為男子,他原先沒想到女子也有在山中打獵的:“……她真能帶我們進山?” 聞玉還未反應(yīng)過來,那屠戶先站起來,幾步走到柜臺前:“小娘子也要進山,不如順路帶上老子,多少銀子盡管開口?!?/br> 他從懷里掏出個藍色的繡花錢袋,頗為得意地在手上掂了幾下。南宮仰原本還有些猶豫,這會兒見叫人搶占了先機,也顧不上旁的,立即道:“不行,銀子我們也有,要說先來后到,那也該是我們?!?/br> “怎么就是你們了?”角落里的柳又伶挑著眉頭,像是生怕這群人吵不起來,“要說來得早,這兒還能有人比我早?這么說來,就該我去。” “去去,你個唱戲的又來湊什么熱鬧?” …… 眼見著幾人要吵起來,掌柜生怕這群看上去來者不善的外鄉(xiāng)人在店里動起手來,只好小聲同倚在柜臺前的女子道:“你怎么想?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要是能幫就幫一把?” 聞玉這會兒總算弄清了這群人的心思,她瞧著離自己最近的南宮仰問道:“你們進山要干什么?” “進山收些貨,好去南邊賣?!?/br> 這趟出來前,南宮易文只告訴他路上有人問起,只說他們是出來跑商的。這一路上南宮仰答得多了,因此這會兒回答得倒也十分干脆。不想聞玉又問:“是做什么生意?” “進山收些菌子?!?/br> “青的還是白的?” 南宮仰一時語塞,好在很快反應(yīng)過來,又接上話:“只要賣得好,不論這些?!?/br> 聞玉聽了卻沒作聲,抬眼又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隨即轉(zhuǎn)開眼,興趣缺缺道:“再有兩天雨就停了,到時候進山也不耽誤?!?/br> 南宮仰知道自己恐怕是露了破綻,叫她看了出來,心中不禁有些懊惱,又忙道:“這一趟出來久了,實在耽擱不起。姑娘要是怕我們進山后反悔不能給足了銀子,我們可以同你立個字據(jù)?!?/br> 聞玉不耐煩,只好隨口敷衍道:“我不識字?!?/br> 山間女兒讀書習字的確實不多,倒也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不過大約是見她面容清麗,舉止不俗,因此這會兒乍然間聽得她不識字,還是叫南宮仰心中生出幾分惋惜。 誰知聞玉注意到他神色,似乎覺得有趣:“你看不起不識字的?” “怎么會!”南宮仰正色道,“那……不必立字據(jù),姑娘要是怕我反悔,我可以現(xiàn)在就將銀子給你。” 倒是許久沒見過這么人傻錢多還到處嚷嚷的了。聞玉還沒作聲,一旁屠戶又已按捺不?。骸皼]聽人小娘子不樂意,真以為這世上有錢就什么都能干成?” 南宮仰咬著牙瞪他一眼:“她不肯帶我們進山,你以為就能帶上你?” “那可說不好,這客棧里要進山的人可不少,說不準這小娘子就是格外不喜歡你這樣的罷了。” …… 聞玉倚著柜臺站著,在爭執(zhí)聲中聽身旁的人輕咳了一聲。她側(cè)過頭,就見從剛才起就一直沒說話的白衣男子,忽然開口道:“在下也打算進山?!?/br> “你為什么進山?” “進山找個人?!彼鸬玫购苷\懇。 堂中吵吵嚷嚷,要進山的確實不少,起先還只是南宮仰與屠戶在那兒爭吵,后來掌柜同伙計上前勸架,又有其他人一塊參與了進來,一時間聲音幾乎要掀翻了屋頂,人人扯著嗓子,幾乎聽不清對面的人在說些什么。 南宮易文無意間轉(zhuǎn)頭瞧見柜臺邊的白衣青年微微側(cè)身靠近身旁的女子,低頭在她耳邊不知說了句什么。女子神情起先不以為意,聽完面上竟然起了些波瀾,側(cè)過身面朝著他不知說了什么,青年神色自若地點一點頭。因為四周嘈雜,二人離得近了,顯出幾分不同于其他人的親近。 南宮易文心頭掠過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正好周圍的其他人也漸漸安靜下來,于是在短暫的靜默里,忽然聽見一聲干脆的“成交”。 她這話一出滿堂皆驚,眾人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好端端就叫人半路截胡。 柳又伶最先陰陽怪氣道:“這位郎君什么來路,怎的背后使手段?不如將你開的條件說出來,不定在場沒有其他人愿意出個更高的價錢?!?/br> 他話說得難聽,聞玉先冷笑了一聲:“你也想進山?” 那戲伶答得也很狡猾:“這客棧想進山的不少,可不止我一個,姑娘不如也考慮一下其他人?” 聞玉扯了下嘴角故意道:“一份差事不好收兩份工錢,不過說不準我這新雇主愿意帶上什么朋友……” 她這話一出,其他人立即聽出了她話里的意思,不由眼前一亮,只有柳又伶的神情顯得最為古怪。他剛沖衛(wèi)嘉玉說了一番怪話,這會兒自然拉不下臉請他明日進山也帶上自己,一時十分尷尬。 見這瘋子吃癟,其他人幸災(zāi)樂禍的同時,又有些慶幸方才自己沒當這個出頭鳥,得罪了眼前這書生。 衛(wèi)嘉玉也聽得出聞玉這番話是為了替自己出頭,這實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免心中微微一動,迎著這堂中十幾雙眼睛,過了半晌才緩緩道:“在下不介意同行。” 他這般坦蕩,倒叫其他人再沒什么話好說。不但顯得方才在一旁爭執(zhí)不休的其他人落了下乘,還順水推舟做了好大一份人情。 都縉在樓上也早聽見了大堂里的動靜,等樓下的人都散了,衛(wèi)嘉玉回房之后,他才關(guān)上門問道:“這底下都是些來歷不明的人,看身份也不簡單,那姑娘能答應(yīng)帶我們進山豈不是最好?師兄為什么答應(yīng)和他們同行,我怕這一路上都要不太平?!?/br> 衛(wèi)嘉玉搖頭:“山路不是你我開的,他們一心進山,縱使我不答應(yīng),他們就不會跟上來了嗎?” 都縉沒想到這一層,又聽他繼續(xù)說道:“何況其他人的身份雖未可知,但方才那商賈打扮的小公子,應(yīng)當是南宮家的人?!?/br> “錯金山莊的人——”都縉詫異道,“師兄是如何知道的?” “他身上所穿的布料出自江南云景閣,那是南宮家的產(chǎn)業(yè),他們送去本家的料子會多縫制一層云菱紗,能防刀槍。尋常豪紳用不上這樣布料,他們主仆三人身上的衣料卻都是這種?!?/br> 錯金山莊是江南武林鼎鼎有名的鑄劍世家,都縉聞言不禁喃喃道:“錯金山莊的人怎么會跑到這兒來?”他想了半天,自然想不出原因,但又想到什么,大驚失色,“師兄既然看出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會不會也已經(jīng)看穿了我們的來歷?” “知道了也無妨,我們此行與他們應(yīng)當并無交集?!?/br> 都縉這回下山只是受師門之命保護衛(wèi)嘉玉,實則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要進山去找什么人。但衛(wèi)嘉玉做事向來可靠,他不主動說,都縉便也不追問,只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錯金山莊到底算是名門正派,與他們同行對我們來說,說不定還是一樁好事。” 一想到這兒他又開心起來,不免好奇起另一樁事情:“不過師兄剛才在樓下與那姑娘說了什么,她怎么忽然松口愿意替我們帶路了?” “我答應(yīng)買下她包裹里的裘皮?!?/br> “就這樣?” 衛(wèi)嘉玉回憶起樓下的女子,目光澄澈純直,行事全憑喜好,像是山間的小獸:“掌柜的說她之前去城里賣貨,因為城中出來兇案這才提前回來,我猜她進城要賣的東西多半還沒來得及賣出去。我將她沒賣出去的貨買下來,能免叫她這次白跑一趟。她答應(yīng)帶我進山是承我的情,并非圖我的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