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審(1)
從乾清宮里出來,胡觀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就想不明白,莫名其妙的給升官可以說是恩典,但讓他去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是什么意思? 剛才皇帝又發(fā)出了一道旨意,督辦周王案在原有的人員之上,又增加了一個監(jiān)督官,就是他胡觀。 “我他媽哪會斷案呀?”胡觀心中嘆氣。 他會不會斷案不重要,重要的是朱允熥在考驗他。 青眼本身就是一個高度精密的暗衛(wèi)組織,不一定需要那種開拓形的領導者。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控制住組織,又絕對忠心的人。 胡觀是不如李景隆聰明,不如何廣義殺伐決斷。 但出身勛貴之家的貴族子弟,絕不會真的蠢到哪里去,接待待物也好,治下的手段也罷都是從小耳濡目染。他缺少的,就是鍛煉和成長的機會。 另外,他的這種笨,也不是壞事。 太鋒利的刀容易傷到主人,胡觀這個笨人,可以讓青眼藏拙。 就這么迷迷糊糊的出了宮,剛到午門外就看見自家的馬車,看到了正準備上馬車的南康公主。 ~~ “駙馬這是剛見過皇上?”南康公主和胡觀同車,開口問道。 “嗯!”胡觀點點頭。 瞧著他臉色很是不好,南康公主問道,“皇上怎么說?” “倒也沒怎么說!”胡觀猶豫片刻,便把皇帝又分派給他的任務說了一遍。 南康公主想了想,笑道,“得了重用不是好事嗎?你怎么還愁眉苦臉的?” “我這不是怕嗎?”胡觀說道,“督辦此案的都是誰呀?李景隆,張紞,暴昭,辛彥德還有何廣義....我這....我這萬一露怯了怎么辦?那不是丟了皇上的臉,也丟了你的臉嗎?” 南康公主靜靜的看著他,“你就不怕得罪人?” “給皇上辦差,得罪人就得罪唄?!焙^苦笑,“皇上是天,所有事都得聽皇上的。別說得罪人了,就是殺人不也得下手嗎?” 自己這爺們還沒真的笨到家! 南康公主心里欣慰,笑道,“只要你不怕得罪人,就沒什么可怕的了!”說著,身子湊近些,“我告訴你,我們朱家爺們都有些小心眼?!?/br> “???”胡觀怔住。 “他們最煩的是什么你知道嗎?”南康公主又道。 胡觀想了想,“貪腐?” 南康公主頓時撇嘴,捏著對方的耳朵,低聲道,“拉幫結伙,耍小聰明,有事瞞著,故意敷衍著?!闭f著,又壓低聲音,“當年李善長胡惟庸他們怎么倒的,還不是拉幫結派!” “就是朋黨!”胡觀明白了,開口說道。 “你給我們朱家皇帝辦事,就記住一點,聽他的順著他給他出力,那就算笨點也不打緊。”南康公主又道,“就好比你們家老頭子,當初也李善長的案子不也卷進去了?可是最后為啥能脫身?你真以為是咱倆的親事?。克钌崎L還是大姐的公公呢,大姐可是嫡長女,比我不金貴多了!” “那是因為....?”胡觀想想,開口道,“我們家老頭子活著時候,其實不大理會旁人。別說李胡兩人,就是勛貴圈子中也不大走動。不像別人似的,挖著心思想著什么聯(lián)姻攀關系,也不跟太上皇求這要那的!也不當面一套背后一套?!?/br> “對呀,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南康公主又低聲道,“所以你以后給皇上辦事,就謹記一點。凡事都聽皇上的,就錯不了!”說著,忙繼續(xù)道,“嘴也要嚴!” “我嘴最嚴,這些年凡是進我耳朵的事,我就沒對別人說過!”胡觀笑笑,“當然,除了你之外!” “真涉及到給皇上辦的事,你以后也別和我說,爛肚子里!”南康公主笑道。 “那怎么行?你是我娘們,我不跟你說跟誰說?”胡觀笑道,“再說了,就算我嘴上不說,萬一晚上做夢說禿嚕嘴了呢?” 南康公主心中甜蜜,靠著丈夫笑道,“那以后就分房睡!” “那可不行!”胡觀一把摟住妻子,低聲道,“我這還想要老四老五呢.....你爺們少了那事,吃飯都沒滋味!” 南康公主笑罵,“臭德行!” 就這時,胡觀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咱們家老三呢?” “老爺子留宮里了,我回家把老大老二也接進去!”南康公主笑道,“難得老爺子今兒心情好,想見見他的外孫們?!?/br> “那我得下車了!”胡觀一拍腦門,“咱倆不順路?” “你哪去?”南康公主問道。 “去....”說著,胡觀頓住,再開口道,“爺們去哪,老娘們少問!” “呦呵!”南康公主大笑,“可是抖起來了,這個威風喲!” ~~ 胡觀下了馬車換了馬,也沒帶隨從,繞了個圈子朝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走去。 他們這些勛貴子弟對錦衣衛(wèi)的觀感很復雜,一方面他們是見過那些年錦衣衛(wèi)如何抓捕功臣的。但另一方面,他們中有些人從生下來,身上就帶著錦衣衛(wèi)的世職。 “周王案的監(jiān)督官!”胡觀在馬背上沉思,“我也不用問案也不用斷案,但怎么審的犯人怎么說的都要記清楚,再想想里面有沒有貓膩,回頭一五一十的告訴皇上....” 正想著,前方街角忽然出現(xiàn)個人,騎著馬站在原地。 四人目光相對,對面那人笑道,“巧了,在這遇見駙馬爺了!” “原來是曹國公!”胡觀拱手,“您這是去哪?” 李景隆也是一個隨從都沒帶,還穿著一身便裝,兩馬靠近并排行。 “駙馬爺這是剛從宮里出來?”李景隆沒回答對方的話,而是一張口就是下意識的套話。 “沒!我這準備回家!”胡觀是笨,但不是缺心眼。尤其是面對李景隆這種他心里格外小心的人,更是一開始就存著防范。 說來也奇怪,他是羨慕李景隆,但他不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貴府不是在那邊嗎?”李景隆指著另一邊笑道。 胡觀笑笑,拍拍戰(zhàn)馬的脖子,“這不是為了它嗎?上好的河套駿馬,跟著我整日都動不了幾步,不好好溜溜這馬就廢了!” “一匹馬而已,回頭我多送駙馬爺幾匹!”李景隆大笑。 “別,無功不受祿,你那玉觀音我一晚上都沒睡好覺!”胡觀笑道。 “呵,你也是沒見過什么東西了!”李景隆心中頗有些看不起對方。 不單是他看不起,其實他們這些勛貴二代的圈子里,對胡觀多少都有些瞧不上。打小就是榆木疙瘩,三竿子捅不出一個屁來。若不是命好娶了公主,現(xiàn)在最多在家當個富家翁而已。 他心里是這么說,但嘴上又是另外一回事,“您看,都說了給孩子的,您這也太小心了!” 胡觀大手整理下斗篷上對扣子,眼看在轉一個街角就是錦衣衛(wèi)鎮(zhèn)撫司了,當下拱拱手,“那個....我騎馬出城溜溜去,曹國公回見!” “駙馬爺慢走!” 李景隆勒馬停在原地,見胡觀走遠,又四下看看,掉轉馬頭直接進了鎮(zhèn)撫司所在的長街。